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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凶险!
莹莹光晕洒打的榻前,榻间的佘妃正苍白着脸色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霜雪和张嬷嬷紧紧凑在榻前,霜雪眼眶通红。
“本宫已经躺得太久了,”靠在榻上的横栏之际,眉眼间的疲倦也消失殆尽,犹如病入膏肓的人那瞬间的回光反照。
张嬷嬷将她扶坐起来,略哽着声音道:“娘娘要保重身子,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到秦执,佘妃的眼中才出现了一些光彩,但很快便暗淡下去。
“本宫终究是等不到那天了,连我们母子最后一面,只怕他是不会给的……”了解皇帝的人,是容侯,可跟在皇帝身边的女人又何曾不了解一些他的狠辣。
“娘娘!”众人微惊,仿佛在说完这句话后的佘妃就会撒手人间般。
面对众人的惊慌,佘妃从容地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不必为本宫伤心,早就在十几年前,本宫就该有此结局了,只不过是上天怜本宫,让本宫看着执儿长大成人,如此,足矣!”
“娘娘,您不能丢下王爷一走了之啊……”
她心里的那道梗就是没有再看自己儿子一眼,那怕只是一眼。
正是此时,柴公公亲自过来传旨了。
锦元宫上下皆是一惊,下这么大的雨,天色又暗,此时柴公公出现在这里,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宫中上下皆是乱了神。
“既然是柴公公来了,扶本宫起身吧。”
“娘娘——”
“此时再多说也无益,张嬷嬷,你是宫中老人,又何不知道宫妃的命运多舛,丈夫让妾死岂能再活过三更,更遑论他是君了。”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是皇帝其中一个妃子,严格来说不过是个小妾罢了,生死早已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谈何挣扎?
张嬷嬷等人皆红了眼。
柴公公是等秦闻将容戟领进元和殿后才过来秘密传旨的,容戟对此事根本就不知情。
既然容侯如此求情,皇帝更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如果容戟知道秦闻背着他这样做了,必然是大怒的,这一次的事情,秦闻做起来也是有些担心的,害怕容戟会为此事淡出他的生活。
现在这样可以看到这个人已经让秦闻十分满足了,秦闻不想再破坏这些美好的平静生活,可事情总是不能往好处发展,特别是他们这些帝王家的子孙。
有很多事情,是被动的。
权力,是一个好东西,只有权力握在手里,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可以随心。当然,有些时候,未必是你高得越高得到的东西越多。
就算秦闻,他高高在上,却失去了珍贵的东西。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要考虑到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也很残忍。
柴公公带着几个太监,一人手捧着酒壶与玉杯,疾疾入了锦元宫,在这样微凉的雨夜里,进行一件宫中最常见的杀人事。
赐死这样的环节,在皇宫这种阴暗的地方,杀人最是家常便饭。
皇宫中,又有谁没有手染鲜血?
“佘妃娘娘金安!”
“柴公公无须多谢,可是皇上有旨意来?”佘妃被人搀扶着,眼睛直直望着进殿门的柴公公等人,冒雨前来,再摆出如此的架势,只怕没有多好的事。
“娘娘聪慧,皇上确实是有旨来!”
“哦,那便劳烦柴公公宣旨了,”佘妃伸手紧紧握住了霜雪的手,声音几乎是发不出来。
柴公公手势一摆,身后奉酒的几人立即上前来,将酒盏露在众目下。
在看到精美的酒樽时,锦元宫众人脸色刷地煞白。
“近日来天气干燥,皇上瞧着娘娘宫中酒香甚少,为给娘娘止渴,特地赐美酒一瓶,待让娘娘品尝一番!”
太监拿起酒壶斟了一杯小酒,退后一步。
佘妃面上当即露出了苍的笑容来,“臣妾多谢皇上赐酒!”
他呆然再也忍受不住了吗?可是他为何偏偏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如果当初狠一些,他们母子俩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后他还是留下了他们。
如今她的儿子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却要来取他们的性命,这算是皇帝的一个无聊游戏吗?将猎物养大,再杀之,以博取消遣的乐趣!
或许,这就是秦闻最终的目的。
佘妃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能耐,一直以来,有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佘妃要费心机去保护儿子便是如此,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步贤妃的后尘,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容忍了这么多年,终是在这一刻忍不住了,所以,要将他们母子俩解决掉,免得留在这个世上污了他秦闻的眼。
“佘妃娘娘,请饮吧。娘娘饮毕,老奴也好向皇上交待清楚。”柴公公缓声催促着她。
佘妃勾唇而笑,挣开了霜雪和张嬷嬷的搀扶,锦元宫上下早已模糊了双目。
“娘娘——”
锦元宫诸众皆哽咽了声。
佘妃却是看向了柴公公,“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已有数年,想必也对皇上十分了解,本宫只是想知道,在皇上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们母子?”
柴公公低叹,“娘娘此时问这话,是否有些多余了?莫说老奴知道,就是知道,君王的心思也不敢轻易表露给他人看,娘娘是皇上的枕边人,必然是比奴才更了解皇上才是。”
佘妃从嘴里发出一声怆然的笑,“公公以为本宫与皇上之间除了那次模模糊糊的意外外,数十年来,本宫与他还可曾同床过?皇宫宠幸的说法不过是个说法,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自己知晓,公公又何必欺人?”
柴公公道:“娘娘既然知道,却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多此一问?”佘妃两眼无神的发出一声笑,“他连儿子一面都不肯给我看看,如今却让我冥目而去,他就不怕终有一日遭到报应吗?”
后宫的一切全是假的,虚伪的。
唯有权力才是真的,而权力只有皇帝能拥有。
“娘娘,请饮吧。”柴公公不想多说,再次出声催促。
佘妃嘲讽地看了柴公公一眼,伸手捏起酒樽,“如果可以,本宫很想知道当年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柴公公再次发出一声低叹,终是没有回应她的话。
毒酒缓缓递至面前,身后便发出一阵的嚎啕声,不断的呼唤着,却奈何这些东西是皇帝恩赐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拒绝得了。
“本宫知道这些不可强求,还是希望柴公公能给本宫的执儿带一句话,说本宫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本宫很遗憾。”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柴公公颔首。
“如此,就有劳柴公公了。”佘妃话语落下,对着酒樽就要饮下去。
“娘娘!”众人惊呼。
佘妃的动作微微一顿,言道:“皇上对本宫的人该是如何处置?柴公公可方便透露?”
“佘妃娘娘且放心,老奴会好生安顿好他们的。”
佘妃点了点头,仰头便要饮尽手中毒酒。
突地,一道萧冷的空流直迫而来,柴公公大惊,有些年老的身躯原地一动,竟是浑厚的内力震开了那突然袭击的暗器。
另一道利器挥洒而出,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锦元宫内刹时被突袭进来的人给占领了。佘妃刚刚欲要喝下的毒酒,则是在另一只手中了。
场面突然被扭转,刹时间所有人愣愕住了。
“砰!”
手中那杯毒酒摔地而碎,溅出冒着热泡的水气,像是刚烧出来的滚烫开水。
“寿王妃!”
柴公公大惊,惊骇地看着一身狼狈出现在锦元宫的容天音。
看地上水渍,必是冒雨而来的。
“怎么,本妃出现在这里柴公公很吃惊?”容天音捋了捋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唇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打翻了御赐的酒。”
柴公公张了张嘴突又改了道说:“既然寿王妃是不小心的,老奴也便不追究了,只是佘妃娘娘这酒是皇上亲自赐下来的,怎么也不好再推托。”手一摆,尖声道:“再给佘妃娘娘重新满上一杯。”
身后的太监一动,在他们没有来得及防备之下,只见容天音冷眉一扬,伸手捞过旁边的瓷壶,朝着太监手中的毒酒壶掷了过来。
“砰!”
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震得柴公公的脸色也是为之一变,她竟是敢将皇帝御赐的酒给打翻了?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是死罪吗?
“实在不好意,手滑了!”容天音勾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你——”
“柴公公,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母妃似乎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柴公公这么害母妃,是何居心。”
“寿王妃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这件事不该是您能插手的,就算是寿王来了,也未可抗拒得了。”柴公公望着容天音,不急不徐地道。
“难得糊涂一回,柴公公以为呢?”容天音掏了掏耳朵,笑靥如花。
柴公公低叹,“那老奴只好让寿王妃自个到皇上面前说清楚了。”
“求之不得!”容天音就没有想过要逃过这一劫,她也不是第一次面见皇帝。
关于皇帝的那点秘密,容天音还是挺有把握利用一番的。
只要有致命的弱点,就不怕你是帝王还是神仙,一样能找出破解的方法。
“寿王妃请!”
“有劳柴公公了!”容天音颔首,并没有要收拾仪容的意思。
柴公公也不介意的将容天音引了出去,彼时,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也密集了许多。
“柴公公——”从震惊中回神的佘妃急急叫住了柴公公。
柴公公回头,笑道:“佘妃娘娘既然大劫大难前有人相助,福气极好,娘娘请回吧。”
柴公公点了点头与容天音一同走了出去。
容天音临走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佘妃,只管随着柴公公而去。
佘妃追出了殿门外,望着渐远的人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了起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何容天音会突然出现,容天音回来了,那么也就代表着秦执也回来!
“娘娘!”身后一众人紧紧簇拥着佘妃,劫后佘生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了,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佘妃静静地望着前方的位置,抿着唇没有说话。
容天音一路随着柴公公朝着元和殿去,在殿门外候了许久,柴公公才将她引进了殿门。
一别数月,再次回到褚国,第一个要面对的竟是这个,容天音在回来之前是没有想过的。
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入了内殿。
在看到恭谨站在前方的挺拔身形时,容天音并没有意外,对容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帝深幽如墨的眼紧紧盯着缓步进来的容天音,像是看待仇人一般,凌厉得刺肤。
容天音走到他的身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后就立在中央位置,并没有打算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已经做好了要被皇帝再次处决的打算了。
“容爱卿,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秦闻不去看容天音,反是看着容戟,发出质疑的声音。
容戟向容天音这边扫了眼,遂又垂眸恭谨道:“是微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允许微臣将女儿带回府重新管教。”
“哼!”皇帝一拍桌案,容戟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人,朝着秦闻疾跪而下。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如此臣子作为的父亲,一时间明白了过来,父亲这是在与皇帝闹别扭呢,想来在她没有回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得到缓解过。
皇帝并不收容戟的权,却不肯原谅他,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到了现在,到了后面,容戟竟也开始学起了那些迂腐官臣来了。如此明显表现的容戟怎能不让秦闻怒,所以,这股怒意正好牵到了刚刚得罪他的容天音身上。
容天音顺着容戟的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暗暗观察着秦闻的情绪变化。
“你确实是教导无方。”
“皇上,这与父亲无关,是天音自己胡闹,这才坏了皇上的大事,实在是天音的罪过,还请皇上莫要怪罪父亲。”容天音做出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样子。
秦闻瞳孔一缩,“你当真知错。”
“只要皇上不要牵累了父亲,一切都由天音来承担。”
“容天音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愿,”皇帝将身体陷入了身后的龙椅里。
“是,”容天音仰着头颅,用最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皇帝。
“皇上——”容戟急急唤了声。
秦闻却当没有听到,仍旧冷冷地凝视着容天音,“既是这样,寿王妃就自己下去领罚。”
“皇上,您答应过微臣的,为何您却要背着微臣反悔。”容戟咬牙,抬着头,话语里有着质问的意思。
秦闻脸色一变,看向容戟的目光带着暗沉的锐利,死死的盯着他说:“朕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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