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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铺上,怎么也睡不着。
集中营里人多“床”少,战俘们不得不“见缝插针”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中田佑男原本困意十足,似乎天塌下来都会酣然入睡,但很快一些跳蚤和虱子就钻到了他的身上,从脸到脚叮咬出一串串疙瘩,让他奇痒难忍。
他晕头晕脑地爬起来,来到监舍外头的简易茅房想撒尿,那里的气味臭不可闻,令人作呕,他一脚下去就踩着了一泡屎,随后向后滑倒,摔了个“仰八叉”,那泡尿也随着一个激灵,尿在了裤子上。
“八嘎!”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慢慢地爬了起来,把剩余的尿尿完,摇摇头,返身走回监舍。一名值班的卫兵看到他这副狼狈相,左手捂着鼻子,右手用木棍指着他骂道:“滚!把身上擦擦再进来!”
中田佑男双手比划着,意思是问哪里有水,卫兵倒也聪明,很快会过意来,走过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继续骂道:“水都不够人喝的,你还想用水洗?!在外面打几个滚,马马虎虎把身上的屎味盖掉再说!”
中田佑男无奈,只好在外面找个地方,把外衣脱了下来,在地上搓了搓,勉强算是“洗”了衣服。他晚饭只分到一小块发霉的玉米面,再目睹到战俘们如此恶劣的生活环境,心中感到十分不满——这里应该算是非常大的一个战俘营了,却哪有一点军方鼓吹的“优待俘虏”样子?!
他回到监舍后发现自己原来睡的地方已经被其他战俘占了,于是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空位,“小白脸”也不知睡到了哪里。
一些战俘与中田佑男一样找不到空位,干脆就靠在墙边坐着睡觉,还有几名战俘不知为何,躺在监舍中间的泥土地上,不停发出哼声,感觉已经奄奄一息。
中田佑男感到浑身发冷,禁不住站在那里双臂抱着自己肩膀,发起抖来。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脚下的后面一侧传来:“这位兄弟,到我这里来挤挤!”
中田佑男回头一看,见一身穿八路军军服的中年男子坐了起来,友好地向他招手。他心下感激,连忙走过去朝那人鞠了一躬。
中年男子身旁的青年也穿着八路军军服,他侧过身来,用背向后稍稍拱了两下,给中田佑男留出一条刚好能躺下的缝隙。
那青年身旁的晋绥军战俘被拱醒,“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刚想发火,见那中年男子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便睡眼惺忪地向他拱了拱手,然后躺了下去继续睡觉。
中田佑男面带歉意地躺了下来,他的身上还有一股臭味,但那两名八路军战俘似乎不以为意,中田佑男躺下的时候,感觉软软的,想必稻草下面有一条毛毯,他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虽然温和,但威信看起来很高,一定不是普通人。
中田佑男身上依旧很冷,不停地打着哆嗦,脑袋也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感觉很困,想不到许多,便沉沉睡去。
这名中年汉子名叫廖百夏,被俘前是八路军129师某营政治教导员,他下午注意到张金合与钱六耳语后朝着一个方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中田佑男。
中田佑男躺下后,廖百夏没有睡,他看不出来这个哑巴有什么古怪,如果不是老百姓,也许就是部队里的一个普通文职吧。他觉得中田佑男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伸手在他的额头一摸,发现滚烫得吓人,看来是发烧了。
廖百夏知道在集中营里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了避免传染病,日本人会命令将一些病重的战俘扔进“病号隔离室”等死,没有吃也没有喝,甚至直接被拉尸体的马车拉走活埋,所以“病号隔离室”也被称为“停尸房”。
于是他一晚上基本没有睡,不停用自己的手给中田做着物理降温措施。出于政工干部的敏感和习惯,他觉得无论这个哑巴是什么身份,都是可以争取或者策反的对象。而在这座集中营里,需要不同身份的人齐心协力与日本鬼子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