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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的事,我就一定知道,阿那壤,你认命吧!”

    “他是你的义子?”阿那壤和他的所有护卫全都大惊,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陆飞竟然是葛荣的义子。

    “不错,庄主就是我的义父,我也不叫陆飞,而是葛六,在葛家十杰之中排行第六。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我与义父一手策划,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挡了我们葛家庄在域外的财路!”陆飞稍稍站直身子,声音恢复了往常的阴冷。

    阿那壤半天说不出话来,呆如木头人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漠外混迹了十余年的人,竟然是葛家十杰之一的葛六,且还是葛荣的义子,而陆飞效力于柔然也有近十年之久,十年之中为柔然也立下了不可估量的汗马功劳。暗杀、阻击、领兵,无论是哪个方面他都是难得的人才,其武功之高在柔然国已找不出几个对手,阿那壤为了牢牢抓住这样一个人才,不惜将自己的大女儿下嫁陆飞,可是谁又曾想到,陆飞竟然是葛荣一手培养出来、故意放至漠外对付他的一颗棋子?

    “柔然是漠外最大的一国,当然也是我们葛家庄看得起的地方,义父让我在柔然为你们打拼了十年,为你们柔然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今日你死了,也怨不得我!”葛六冷冷地道。

    葛荣望着阿那壤那似乎不敢正视现实的样子,禁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为自己的安排而笑,为这一幕好戏而笑,更为自己有这么忠实的属下而笑。

    他笑得那般开心,笑得那般自在,只不过,阿那壤发现葛荣的笑容在刹那之间变得僵硬,就像是凝成了一块冰。

    葛荣出手一刀,但却没有狂号惨叫,他的刀所斩对象是葛六!

    葛荣的刀竟然斩向葛六,那并不是无因,因为葛六就像背叛阿那壤一样,背叛了他,葛六竟然将一柄短剑刺入了葛荣的小腹,虽然葛荣有神功护体,更以最快的速度凝气于小腹,但仍然被这一剑刺入了五寸之深。

    葛六的劲力大得骇人,竟连葛荣体内的护体真气都无法相抗,这的确是一种悲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葛荣的确没有想到,幸亏他体内的无相神功自然生出一股反抗之力,否则这一剑定会将他捅个对穿。

    “叮……当……”葛六袖中闪电划出一柄长剑,竟然被葛荣一刀击断,而饮血宝刀毫无阻隔地在葛六胸膛之上划开一道长达半尺的伤口。

    葛六飞跌而出,葛荣如风影一般掠至,他似乎是一个毫不畏痛的铁人,手中的刀以一道奇妙的轨迹削向葛六的咽喉,葛六竟然敢对他施以毒手暗杀,这几乎使葛荣愤怒如狂,绝对没有人可以背叛他,背叛他的结果只有死亡一途!何况葛六是他一直都信任的人?

    葛六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葛荣的动作之快,功力之高,的确超出他的想象很多,此刻的他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即使有还手之力,在葛荣雷霆一刀之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胡赞诸人也看呆了,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竟会再次发生这种变故,葛六居然会杀葛荣,他们是义子义父的关系,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呢?唯阿那壤依然冷静如恒。

    当然,无论如何,对于阿那壤诸人而言,葛荣受伤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减少极大一部分威胁感,若有人能将之击杀,那更是好事一件,葛荣一死,突厥、契骨、契丹诸小国就会失去支持,自然会再次渐渐沦为柔然所控。

    柔然在北六镇与破六韩拔陵那一战之中,元气伤了不少,再加上杜洛周领兵直逼柔然心脏,与高车并击,在突厥内助之下,损失极其惨重。后来,北魏不仅未将北六镇让给柔然,尔朱荣反率兵而出,将柔然那一批已经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大军逐出六镇,十万大军几乎只有三四万人回到柔然,虽然掠回了一些财宝奴隶,但却无法与损失相补,这使得阿那壤对尔朱荣恨之入骨,而当他得知这一策略出于一个叫蔡风的少年脑子之时,他对蔡风也恨上了。只是他一直无缘踏进中土而已,此刻他的密探查出域外吐谷浑和吐蕃有意入主中土,他就想到趁机获利,这才踏足中土,他对桑达巴罕所做的事了若指掌,却没想到竟遇到了葛荣。

    “当!”葛荣的刀被挡住。

    挡住葛荣小刀的,是阿那壤的斩马刀,阿那壤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平静,如止水一般,给人一种清寒而冷杀之意。

    葛荣退了两步,阿那壤顺手一带葛六退了二丈,与葛荣相对而立,却没有半点受伤之态。

    葛荣的眸子之中闪过疯狂的杀机,刀尖在轻轻地颤抖,并发出“嗡嗡”震响。

    胡赞等护卫更是糊涂,他们怎么也不明白阿那壤为什么去救一个叛徒,一个奸细。

    “飞儿,你没事吧?”阿那壤语气极为关切地问道。

    “谢大王关心,幸不辱命,我还死不了!”葛六有些痛苦地低语道。

    阿那壤顺手封住陆飞伤口周围的穴道,以止住血水外流,这才对葛荣展开一个胜利者的笑意。

    葛荣的心在发凉,阿那壤的厉害完全超出了他的估计,眼前的这一切竟是阿那壤与他的好义子上演的一出好戏,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葛荣笑了,笑声有些涩然,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出。

    葛荣的确没有什么话好说,他失算了,此刻他方明白为什么阿那壤一开始就能呼出他的名字?而他敢肯定,他从来都未曾与阿那壤正式会面,虽然他曾暗中见过阿那壤,可是此刻自己戴着面具对方又如何能一眼认出呢?又为何似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以致炸塌窖洞的出口呢?显然是葛六将一切对阿那壤早已经说清楚了。

    “葛荣,你是不是感到有些惊讶和意外?”阿那壤笑问道。

    “的确有些!”葛荣并不否认,只是伸指速点伤口周围的穴道,强运功力于伤口附近,猛地拔出短剑,并以药末撒在伤口处,动作极为熟练和利落。

    没有人可以看到葛荣的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葛荣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

    鲜血射出近三尺,但葛荣连哼都未哼出半声,连阿那壤也忍不住暗赞葛荣的忍性之强。

    “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人始终是人,总会有感情的,他也不例外。但不可否认,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正因为他是了不起的人才,我才会孤掷一注,将女儿嫁给他,我要用真情改变一个人,当我再次找他谈话的时候,并明确地说出他的身份,我却不杀他,只是让他选择自己的所归,他没有令我失望,虽然你是他的义父,但他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你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相信,如果他对于你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大概你连理都不会理他,对吗?”阿那壤自豪地道。

    葛荣竟出奇的平静,伤口处的鲜血已止住外流,他虽然伤得不轻,但仍无法要他的命,此刻他最需要的是时间,能多一点时间调息,也就多一分把握对抗阿那壤的攻击。

    “不错,如果他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的话,我顶多只会给他一碗粥喝!”葛荣并不否认,他觉得这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去否认,那是毫无意义的。

    “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自从你与突厥暗通声息,想助他们强大,这就是对柔然的威胁,任何威胁到柔然的人,都必须死!你也不例外,这就应验了你们中原的一句话——将计就计!”阿那壤说着轻松地拔出插于腰际的短刃,那竟是一柄设计成两层的短刃,完全是江湖中那些骗人的术士所用之物,刀尖之上仍沾着血迹。

    “这里是一个储满血的小猪肚子,你没想到吧?”阿那壤得意地道。

    葛六挺了挺身子,挣开阿那壤的手,向一旁的谈紫烟摇摇晃晃地走去。

    阿那壤一愕,似乎也不知道葛六想干什么,不由得向他望了一眼。

    葛六转到秋末波的身后,这才转头向葛荣和阿那壤笑了笑,那张似乎仍有些扭曲的脸上,绽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飞儿,你在做什么?”阿那壤有些不解地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秋末波和谈紫烟竟突然之间恢复了行动和知觉,一把扶住葛六,关切地问道。

    阿那壤和胡赞诸人同时变了脸色,他们竟被眼前之事弄糊涂了,秋末波与葛六又是什么关系呢?怎会突然叫葛六为公子?

    葛荣也有些茫然。

    隐约之中,蔡风竟听到了虎啸狼嚎自山洞的深处传来。

    洞内竟会是虎狼的杂居之地,的确有些出乎蔡风的意料之外,对于一个猎人来说,虎狼之声并不陌生,甚至更有一种亲切感。蔡风是一个猎人,当他决定在杀死那老魔头之后,就会与野狗为伴,寄居山间林中,抑或在溪水边筑造一所茅屋,静静地死去,在死之前他只想再去享受一下回归大自然怀抱的恬静和自在,所以,他对虎狼的感觉还算是极为亲切的。

    想着想着,蔡风竟忍不住移步向虎狼嚎叫的方向行去,对于黑暗,他已经极为适应,此刻的他,衣衫都被电火所烧,几可算是清洁溜溜,光着屁股办事,感觉仍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幸亏黑暗使他的羞耻心减小不少,也不觉得怎样。

    凭着感觉,蔡风知道自己与虎狼渐近,不过,他根本就不怕,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于野兽他天生就不会畏怯,这是猎人的天分,杀虎屠狼更若家常便饭。

    当蔡风发现一点火光之时,已在黑暗的山洞之中走了近一盏茶时间。

    黑暗幽深的山洞中竟然会有灯光,“难道是三子他们找到这里来了?”蔡风心中打了一个突,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不过,他感觉到虎啸狼嚎便是自那有火光之处传来,细思之下,不由忖道:“三子诸人怎会与虎狼同室呢?难道他们被虎狼所困?”

    蔡风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倒是要看看那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过,快到灯火通明的一段洞室之时,蔡风的脚步却变缓了,因为他听到了铁链的“铮铮”之声,是那么清晰,那就说有什么东西被锁住了。

    蔡风缓步行至,小心翼翼地伸头探望,眼下的情景却让他愣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洞中的场面,如非亲眼所见,实令人不会想象这个世上竟会有如此的巧合。

    秋末波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药末撒在葛六那极长的伤口上,动作是那般小心,那般谨慎,似乎怕弄痛了葛六。

    葛六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才向阿那壤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有些阴森地道:“大王,你似乎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阿那壤的脸色再变,冷冷地盯着葛六,寒声问道:“飞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六得意地打了个“哈哈”,轻笑道:“你们全都是一群蠢材,本公子不叫陆飞,更不叫葛六,我的生命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量你们也猜不到我是谁!”

    “你究竟是什么人?”阿那壤和胡赞同声问道,葛荣的神情也有些古怪。

    “你们别吃惊,也别大惊小怪,本公子身为尔朱家族的大公子,怎会替你这群蠢材卖命?!”葛六似乎语不惊人死不休。

    阿那壤和葛荣全都禁不住一震,表情之怪,只怕任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中外两大顶级人物所应该有的。

    半晌,葛荣也以不敢相信的语调问道:“你真是尔朱兆?那……”说到这里,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去问,这些事情的确太离奇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培养了十余年的葛六竟然是尔朱家族的大公子尔朱兆,那在尔朱家族之中的尔朱兆又是谁呢?

    尔朱兆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道:“我感激你将我养了十一年,更教我武功、兵法,不过,我只能向你表示歉意,因为我的身份不允许我与你同居一流!”

    “二十三年前那对被马贼杀死的夫妇并不是你的父母?”葛荣声音有些发冷地问道。

    “不是!那一幕正是我父王所安排,一切计划只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为对付你的大行群盗,这是他将我送到你身边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父王早就知道你是烦难的两大弟子之一,蔡伤的师弟,只想让我习得佛门最高心法和世间最为霸道的刀法。谁知,这个隐藏身份一晃就是二十多年,的确不是一个很短时间呀!”葛六竟有些感慨地道,他并没有否认当年的那一切。

    阿那壤似乎更为惊讶,心中的感受却是莫可言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机关算尽,到最后他和葛荣这两个自诩天下聪明之流的人物全被一个后生晚辈给耍了,更被那没有影踪的尔朱家族所耍,其中的感受的确无法说清。

    “你既然是尔朱家族的大公子尔朱兆,那我们手中的尔朱兆又是谁?”胡赞奇问道。

    “那只不过是个替身,不过,他也的确是我们尔朱家族的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胞弟尔朱明!”尔朱兆悠然道。

    葛荣和阿那壤都愣了半晌,同声道:“既然你是尔朱兆,我也饶不得你!”

    尔朱兆笑了笑,虽然神情有些委顿,但依然充满了自信地向阿那壤道:“大王最好不要再用真力,虽然刚才那一刀只是划破了一点表皮,但你不该拔出那柄短刃,因为我在刃尖抹了一层很特别的药物,没有拔出还没关系,一旦拔出,那刃口的一层薄膜在猪肚子皮上一擦立刻就会破裂,毒水也便渗入了你的血液之中,如果你强行动手,很快就会毒行全身,变成一个废人!”

    “啊!”阿那壤身后的胡赞大惊。

    阿那壤也忍不住抬起刀尖,竟发现有一点银色闪光之物,脚下的猪肚子已变了颜色,可见尔朱兆说出之话并没有错。

    “哈哈哈……”葛荣大笑起来,他的确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事情的演变似乎越来越有趣。

    阿那壤的整张脸容都气绿了,尔朱兆的心思竟如此细密,安排也精巧如斯,的确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尔朱兆,你做得很好,不过,要杀你根本不用阿那壤动手,只要我出手就足够了!”葛荣冷杀地道。

    尔朱兆笑了笑道:“你不妨试试看?”

    葛荣冷冷一笑,左手轻轻一扬,一点白光以快得不可思议之速射向尔朱兆的咽喉,是一柄小刀!

    秋末波和谈紫烟大惊,他们的确没有出手相阻的能力,也根本阻不了,这一刀不仅快,而且准,更是力道大得惊人!

    尔朱兆根本没有半丝慌乱,他没有出手相挡,也没有躲,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躲闪的能力。

    阿那壤知道尔朱兆死定了,葛荣的这一刀的确是绝命之杀,以他对刀道的深究,也知道自己的刀道与葛荣还有些差距,刚才他听到尔朱兆说葛荣是蔡伤的师弟,这一刻才有些明白。

    蔡伤是中原刀道的神话,在漠外也同样是,二十多年前,阿那壤败在了蔡伤的刀下,在此之前,阿那壤自认自己是漠外第一人,那蔡伤自然也可算是漠外刀道神话。

    当年阿那壤并不知败他之人就是中原刀道第一人蔡伤,只是后来才慢慢弄清楚,而这两年崛起江湖的蔡风更是蔡伤之子,这是他在查明蔡风身份之时的意外发现。而今日白天他在泰山之顶亲见蔡风以那惊天动地的刀法战败区阳,他已经完全打消了与蔡伤比刀的念头。蔡风的刀已是如此,那蔡伤的刀法岂不是更为可怕?因此,阿那壤不想再去赴华山之约,不过,他却想顺手干掉葛荣,掳走尔朱荣,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却没想到事情错踪复杂到这种地步。

    “叮……”一块石子斜飞而出,竟然与小刀同时坠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石子投至的地方望去,禁不住全惊呼出声:“尔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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