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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痛忆往事

    葛荣一愣,旋即笑道:“孩子当然姓葛喽,至于名字嘛,就依你的名字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葛敏,如果是男孩便叫葛明,怎么样?”

    “葛敏?葛明?好哇,这名字很好听!”美人欢喜地道。

    “当然好喽,我一旦将这件事情办好,就立刻回来向你求婚,无论你爹答不答应,我一定要娶你为妻!”葛荣坚定地道。

    “你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美人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地道。

    “我会的……”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不然大人回来,小的无法交代!”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微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葛荣的话。

    葛荣和美人儿望了望天色,快近黄昏,于是整衣相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小巧的马车,马车的辕上坐着一名苍老的车夫。

    “根叔,劳你久等了。”葛荣笑着打招呼道,美人儿却俏脸泛红。

    “年轻人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快些上车吧,小姐!”那车夫嘀咕道。

    葛荣向怀中的美人望了一眼,温柔地道:“我为你赶车!”

    美人心中一阵激动,点了点头,此刻她早已心系于葛荣之身,一切只听葛荣的吩咐。

    “根叔,让我来给敏儿赶车!”葛荣道。

    “你……这可不行,你是府中的客人,怎能让你赶车?何况要是让大人知道了,我可真是交不了差。”车夫不依地道。

    “你别担心,一切全都由我负责,出了任何事我会向王大人交待的,反正迟早总得让大人知道,你又怕什么?”葛荣温柔地将美人送上马车的车厢,自己却不由分说地跃上车辕,夺过马鞭。

    车夫没有办法,只好让葛荣驱车。

    这是葛荣一生中第一次当车夫,也是最后一次,虽然他驾车技术不是很好,可是因其武功超凡,车子虽然颠簸了一些,但却极为安全,美人更感受到情郎屈身降价为其赶车的那分情意。

    第二天,葛荣真的告别美人,向美人之父也即是朝中三品大员的王涛辞别,王涛身为冀州刺史,权势很大,葛荣因自身武功极高,在江湖中的名气正节节攀节,于一次偶然之中帮了王涛一把,这才被请到刺史府做客,并指点那些护院的武功,也因为这样,他才结识了王涛之女王敏。王敏为葛荣的狂放不羁、文采风流及超凡的武功所倾倒,而葛荣则被王敏那绝世芳容、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丽所震撼,于是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热恋之中,但这之间的交往多是偷偷进行,并不敢让王涛知道。

    王涛虽然欣赏葛荣,但却极为势利,只想让葛荣成为他仕途的踏脚石,更有意将王敏送入皇宫,盼望有朝一日她能得皇上恩宠,当个娘娘什么的,那王家就可借机飞黄腾达了。因此,葛荣在王涛的眼中,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可用之才而已,自然不会让葛荣与王敏交往。葛荣和王敏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两人只能背着王涛,偷偷地约会。

    其实,追求王敏的王孙公子大有人在,其中包括尔朱家族的大公子尔朱荣,叔孙家族的叔孙猛,刘家的刘文才,都是当代杰出的人物,可就是因为王涛一心想做国丈,才拒绝他们于门外,未作明确答复。他自然想不到却让葛荣捡了个便宜,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王涛知道了这件事,不气得吐血才怪。

    葛荣走了两个多月之后,江湖中纷传葛荣与他的一批死党盗窃了五十万两官银,并斩杀虞城太守,而这五十万两官银正是告老还乡的虞城太守的全部家资,此官的钱财大半可算是贪污得来,但无论如何,虞城太守乃是皇亲国戚,又岂能被人乱杀?

    北魏侦骑四出,到处追杀葛荣,更劳动了四大家族中的高手。

    有人传说葛荣与其死党在太行与官兵交手,又杀官兵五百,也有人说葛荣已被尔朱家族的高手所杀,而追查葛荣事件的人,对葛荣的亲朋好友全都不放过,大有牵连之势。

    冀州刺史王涛乃是朝中尚书王肃的侄子,王肃曾是镇南大将军,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能起到极大的影响力,是以众官兵虽然查到王涛,但却没有人敢动他。只是王涛所受压力极大,而王敏更终日以泪洗面,更为让她担忧的却是她真的怀上了葛荣的孩子。

    王涛在强行逼问之下,得知真相后几乎气得快要发疯,恨不得掐死这任性的女儿,硬要逼着王敏打掉孩子,但王敏死活不肯,并以死要挟父亲。

    王涛也没有办法可想,便制造了葛荣的死讯欺骗王敏,更要急着将王敏嫁出去,在孩子与出嫁之间,她必须作一个决定。王涛绝不希望他的女婿是葛荣,一个杀人通缉犯,一个甚至会令整个王家遭到牵连的女婿。因此,王涛必须及时采起补救措施,那就是趁女儿对葛荣绝望之时,断了葛荣的最后一点点机会。

    王敏听到葛荣的死讯,几乎昏绝,几次想到死,但却想到与葛荣所怀的骨肉,竟坚强地活了下来,在多方的压力之下,她无可奈何地出嫁了,嫁给了四大家族中的尔朱家族,这是一桩带了政治色彩的婚姻,那是在葛荣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事也凑巧,葛荣在王敏出嫁的那天竟偷偷潜了回来,他找到了那个被打断双腿的车夫根叔,车夫的脚是王涛亲手打断的,但根叔对葛荣的印象仍是极好,并没有怪葛荣连累了他,反而将这三个月中所发生的事情向葛荣细细叙说了一遍,但送亲的队伍已经走了。

    葛荣如遭雷击,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下一匹快马,飞速追赶送亲的队伍,他根本不怕惊世骇俗,心中唯一的意念就是抢亲,他答应过她,一定要回来娶王敏,可是他没有做到。

    葛荣追上送亲的队伍,但是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敌得过如此庞大的送亲队伍?何况其中高手如云,而王涛更是做好了葛荣前来抢亲的准备,既然葛荣能够劫下官银五十万两,自然能够前来抢亲。

    那一场血战,只让王敏红了眼,他亲眼见到葛荣杀人,也亲眼见到葛荣被伤,葛荣竟奇迹般地杀尽送亲的百余名官兵,更斩杀二十八名高手,但终于未能扑近马车,王敏眼睁睁地望着葛荣身上鲜血飞溅,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却无济于事,她最后终于被人点了黑甜穴昏睡过去。

    葛荣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不知痛苦,不知生死,支撑着他的只有愤怒,那一战让所有送亲的人为之胆寒。

    葛荣并未夺回王敏,但他却差点命丧当场,救起他的人是他的一群死党,那时候尔朱家族也有高手赶到,但葛荣仍是被人救走了。不过,葛荣的兄弟也死了十三人,他们只换回了葛荣的命和八名尔朱家族高手的陪葬。

    那是王涛见过的最残酷、最惨烈的一战,之后,王涛竟然有些后悔,后悔小看了葛荣,葛荣的武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居然在数十位高手的围攻之下,仍将一百余名官兵杀得一干二净,更力杀二十八名好手,更战到最后一刻。自葛荣的身上,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无限的潜力,而葛荣的那帮朋友更是个个舍身忘死,为其去死而毫不皱眉,只凭这一点,就可看出葛荣绝不会是池中之物,王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事情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

    葛荣的死党救出他后,竟在他身上数出了一百三十二处创伤,但葛荣仍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抑或他本身就是个奇迹。

    之后,葛荣销声匿迹了几年,直到北朝太子元诩登基,葛荣才再次出现在北魏的土地上,而且在冀州建下了葛家庄。此时的葛荣早已轰动武林,只因为当年那一战,而葛荣更是身家不薄,一到冀州便购下店铺、钱庄,甚至青楼,其势力发展之快,犹如滚雪球一般。

    王涛本想对付葛荣,但他却没有借口,再则,葛荣此刻变得更加高深莫测,更非单身只影,任何要对付他的人,就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赤脚不怕穿鞋,王涛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更有家产万贯,葛荣却能说走就走,任何敌人根本找不到他,但他的敌人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他的报复,这种情况王涛自然会考虑。再后来,葛荣的朋友遍布天下,更是身负侠名,多做义举,若对付他考虑的问题也就更多了。只要葛荣不找麻烦,他就已经心安意得了,哪还敢去招惹对方?

    而葛荣以后似乎再也听不到王敏的消息,那桩婚姻似乎是一件大秘密,竟被封锁了所有消息,即使自王涛口中也无法得知。

    葛荣的势力很快就几乎覆盖了北魏,更向南朝发展,其经商天才和发展之快,就是王涛无论如何也估计不到,而葛荣越强大,王涛越是感到压力重,更显得郁郁寡欢,最终病死。但王敏一直都未曾抛头露面,甚至连父亲病死也未曾回家一次,而葛荣安插在尔朱家族的探子,也无法得知王敏的下落,一直等了二十多年,葛荣也苦苦经营了二十多年,他恨极了这个世界的那种势利眼之人,他要让人看看,并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会有所出息。而此刻,他更是要改变这种畸形的世界,但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葛明静静地盯着葛荣,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受伤的猎物。

    葛荣自沉思之中醒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道:“你娘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让我将这支珠钗交给你,这些年她一直都将之戴在头上,直到我出江湖之时,她便在家里修了座佛堂,让我告诉你,这是她了断的最后一桩俗缘!”葛明有些哀伤地道。

    “啊!”葛荣禁不住心神大震,虚弱地倒退两步,眼角竟滑落出两行泪水。

    葛明的心头也在痛,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眼前的关系,只是在心中为一往情深的娘亲喊冤、抱屈,但他想不到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竟然也是一往情深,只是感情无处可寄而已,更痴情到将母亲的名字以火烙在胸前,这使他感到眼前的父亲也同样是可怜的。

    “孩子,带我去见见她,好吗?”葛荣语气微缓,带着诚恳地道。

    葛明吓了一跳,退了两步道:“不,不行,那里太危险,而且娘亲根本就不想见外人!”

    “在神池堡,还是北秀容川?”葛荣沉声问道。

    “你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娘亲她说过不能让你知道。”葛明沉声道。

    “哼,她是担心我出事,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去毁掉神池堡和北秀容川吗?我是你爹,是你娘今生最爱的人,而你娘同样也是我今生最爱的人,难道你希望眼睁睁看着你的双亲相隔两地苦苦相思,受尽思念之苦吗?”顿了一顿,葛荣又有些激动地道,“孩子,不是爹没去找你娘,我这二十余年来,一共派出了四百多名探子,打探你娘的消息,可是一直都没有半丝令人满意和值得欣慰的结果。你以为我没想过攻破神池堡吗?我已经为这些事情筹备了二十年,足足二十年哪!这二十年之中,虽然我也娶过女人,但在我起事之前,从来都未曾近过女色,那些女人与我只是有名而无实的夫妻,你以为我开心吗?你以为我惬意吗?每天,我打理数百本账目,每隔一个月去大江南北巡视一番,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要摧毁尔朱家族见到你母亲吗?你以为你爹真的志在天下吗?权力在我的眼中只不过是粪土一堆,只是我知道,在这个世上若没有权力,没有实力,就休想去打倒一个强大的敌人!我之所以费尽心思的操劳、起兵,就是为了你娘!”

    葛明禁不住呆了,他没有想到事情竟曲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葛荣用情如此之深,但仍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

    “那全都是我收养的孤儿,我原就没想到还有你在人世,更不想我的愿望和遗志没有人接手,这才收养了两个孤儿,这一辈子,我只真正的爱着一个女人,那就是你的娘亲,在我眼中,只有她才配做我的妻子,而在葛家后院,我始终虚席以待,等待着有朝一日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这二十多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管二十多年的风霜改变了她多少,但我依然会一如即往地深爱着她,一如昔日那般疼她恋她。孩子,你告诉我,你娘在哪儿好吗?”葛荣恳切地道。

    葛明的心也软了,他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究竟会是什么感觉,他会为哈凤做这些吗?此刻的他竟对爱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很难想象,有的时候,爱可以让一个人去创造奇迹,是一种动力,一种让人心惊而且莫测的动力。而对王敏的爱,却让葛荣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商业的神话,更造就出了一个军事天才。葛荣由一名狂放不羁的浪子摇身一变,成为天下势力和财力最为雄厚也最具威胁的起义军首领,这之中却只以一个爱字和情字相连。爱人是他拼搏的动力,二十年如一日地去实现目的,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其中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更需要一个支撑的信念。

    可以说,除朝廷之外,天下任何一个家族的力量都不可能比葛荣的实力更雄厚,用二十年营造出别人数百年才能打造出来的基业,任何人都应该感到吃惊,萧衍所说的也不是虚言:葛荣在他心中至少可排至第三!

    山洞之中除了野兽的呜咽之声外,几乎是一片死寂。

    蔡风以灯火烧干那虎皮上的血迹,虎肉却给那些饥饿的豹狼分食,心中却在为田新球的安排而惊悸。

    田新球的智慧的确深不可测,竟想到以野兽来煎熬他的意志,当初田新球以熬鹰之法摧毁他的意志之时,就是选择了几人对他轮流拷问,以各种手段刺激他,而使蔡风十日十夜不眠不休,精神才完全崩溃,更在药物的刺激下使本身潜能在不知不觉中被激发了出来,而此刻的田新球,以这些饥饿的野兽凄吼之声来刺激他的意志,更在铁笼之上设下机关,只要兽爪一抓到铁栅栏,就会牵动机关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可能入睡,这种以野兽熬鹰之法的好处,就是永远都不会受到野兽的摆布,虽然这些野兽在田新球醒来之时都会成为他的主人,但却因它们不通人语,无法向田新球发号施令,这就是田新球的可怕之处。

    正在思忖之间,蔡风竟捕捉到一丝细微的脚步之声。

    蔡风心头一动,暗忖道:“该不会是三子他们找到这里来了吧?”想着拿起虎皮闪身退到阴暗之处。

    半晌,脚步声渐近,两颗脑袋自一旁探了出来,似乎他们对石室之中的虎狼极为担心,不过看到这些虎狼被铁链锁着,却在大嚼虎肉之时,二人禁不住脸色大变,不过仍小心翼翼地贴着洞壁向田新球靠去,手中提着一篮子饭菜。

    蔡风心头稍稍放心,他只是不想见到故人,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却并不在意,何况对方只是前来送饭,看来应该是田新球事先所安排的。

    “大爷,大爷……”那两人轻轻地唤了两声,每人手中都紧张地握着刀,显然是怕受到野兽的攻击。

    “饭菜给你送来了,我们的解药呢?”那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新球并没有回答,但头顶的烟雾渐敛,显然很快就会醒来。

    蔡风此刻才恍然,原来田新球竟是以毒来挟迫这些人为他办事,果然是本性难改,但他对于田新球用毒并不值得奇怪。

    虎狼见又有猎物进来,全都怒目而视,露出贪婪之色。不过,它们似乎被刚才的蔡风给吓坏了,抑或是此刻饥饿已除,并不是表现得十分凶猛,但那两人的神情显得很紧张。

    田新球突地眨了眨眼睛,那呆板的神情慢慢恢复了一些正常,显然已经功德圆满。

    “大爷……”那两人小心翼翼地叫着,他们似乎也清楚田新球已经醒了。

    田新球伸了伸手,“啪”地一声大响,那埋住他下身的泥土竟碎裂成粉末,四散射出铁笼。

    狼一阵惨嚎,似乎这些碎末的散射力量极强。

    蔡风心中暗惊,变成毒人的田新球其功力的确暴增了许多倍,否则也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劲的震力。

    “大爷,你醒了?”那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新球此刻似乎才注意到石洞中有人,不由得充满杀机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爷,你不记得我们了?你不是让小的为你送饭吗?”那两人一听田新球如此说法,禁不住慌了。

    “我让你们给我送饭?”田新球似乎全然想不起有这么回事。

    蔡风立刻恍然,如今田新球已经成了毒人,前事尽忘,哪里还会记得这些印象并不深刻的人?不由得立刻紧裹虎皮缓步行出,向田新球冷冷地问道:“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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