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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含情,丹红樱唇噙出浅浅笑意,举手投足间,衣袂翩飞,风华绝代,端的是一位绝代佳人。
崔氏等人一见,连忙迎出厅去,在院子里迎住,跪拜行礼:“臣妇见过王后!”伽罗、杨坚、独孤善等人落后她一步,也行大礼参拜。
王后连忙将崔氏扶住,轻声道:“母亲!自家人,又何必多礼!”然后一手虚抬,命道,“都快起来吧!”
独孤伽罗一跃而起,扑上前抱住她的胳膊轻摇,撒起娇来:“大姐,你怎么会出宫?”
“今天是我们伽罗大喜的日子,做姐姐的岂能不来?”王后微笑,语气里是满满的呵疼。她目光在杨坚身上一转,浅笑问道:“这位就是杨公子?”心里暗赞,果然生得一表人才!
杨坚上前一步见礼,恭声道:“杨坚见过王后!”
对方举止有度,不卑不亢,真是一个好男儿!
王后暗暗点头,让他免礼,扶着伽罗的手往厅里走,居中坐下,又请崔氏入座,才对杨坚说:“听父亲说,杨公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杨坚忙又躬身,谦逊道:“王后过奖,杨坚愧不敢当!”
王后笑笑,拍拍伽罗的手,又说:“本宫这个妹妹,自幼聪慧过人,文武双全,若是平庸之才,又如何能堪匹配?”
这位王后说话还真不客气!杨坚不禁苦笑,回道:“杨坚自当发奋,定不辱没伽罗!”
是个会说话的!
王后浅笑,轻轻摇头,说:“伽罗虽说聪慧,可是自幼被父兄娇惯,也任性一些,只怕嫁去杨府,惹出什么祸来,被公婆不容,受了委屈。”
刚才还满嘴的夸赞,现在又说起伽罗的不是,王后你是来玩的?
独孤善已经忍俊不禁,以拳头掩嘴轻咳,强忍下一抹笑意。
杨坚却明白,王后这些话,看似闲话,却在考验他如何应答,当下神色不变,躬身道:“回王后,杨坚既认定伽罗,迎伽罗为妻,好与不好,自当为她担待,必不会令她受一丝委屈。何况家母早丧,家父明理,断不会与伽罗为难。”
听他抬出随国公来,王后倒不好再说什么,想一想,又再转话题问:“只是不知杨公子文韬武略如何,可能与伽罗匹配?”
这是要考较杨坚的才华啊!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趣。独孤善立刻接口:“王后,杨公子出身将门,这行军打仗想来不在话下!”
崔氏瞪他一眼,不悦道:“今日是你妹妹大喜之日,干什么动刀动枪的?”
伽罗眸光微闪,立刻点头:“大姐,母亲说得是,刀枪有什么好比,也与这满府的喜气不相称!”小手悄悄一伸,在王后胳膊上紧紧一握。
王后侧头睨她一眼,见她眼底满是狡黠,已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笑道:“伽罗说得是,既要杨公子一展身手,又不能让刀光剑影冲了这喜气,倒不如……”话说半句微停,目光含笑扫了全场一眼,才慢慢接下去,“比试鼓舞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喝彩声,独孤善鼓掌道:“鼓舞翻腾多变,又夹以武功身法,更重要的是不失喜气,王后这个法子好!”
崔氏也欣然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望向杨坚的目光,多了些期许。
自己如此优秀的女儿嫁给这位杨大公子,虽说他生得不俗,可若是一个绣花枕头,岂不是委屈了伽罗?
她话音刚落,伽罗已经一跃而起,向杨坚一扬下巴,挑衅道:“我来和你比试,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最好是退婚!
王后微微一笑,说道:“他输了,罚他许你为夫;他若赢了,就罚你许他为妻,如何?”
王后的话一出,顿时满堂哄笑。
伽罗噘嘴跺脚,不满道:“这不是一样?”
“不一样!”杨坚低声浅笑,“若我输了,这一生受你驱策就是!”
反正这婚他是不会退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虽轻,可是厅本不大,众人又是聚在一起,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阵哄笑。
独孤伽罗只觉一张脸烧了起来,瞪了杨坚一眼。
所谓鼓舞,就是将大小不同的几十面鼓组成鼓阵,击鼓者随着乐声敲击,以烘托渲染气氛。这是大周官室间流行的一种取乐游戏,只是用来竞技,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独孤府的家仆得到吩咐,很快在花园里摆起鼓阵,阵中各式鼓槌安放妥当。王后等人都移往花园观赏,看到那大大小小几十面鼓,都兴致高昂,急欲大开眼界。
伽罗早已换上一袭薄纱裙衫,束起秀发的她更添英气。
杨坚唇含浅笑,一步步走入鼓阵,向伽罗拱手,含笑道:“伽罗先请!”满眼的光辉,透出的都是浓浓的欣悦。
伽罗对上他灼热的目光,一时竟不敢与之对视,见他相让,也不推托,向鼓阵外的乐师做一个手势。乐声响起,伽罗拿起最大鼓槌用力向居中大鼓一击,只听“咚”的一声震响,顿时满场皆寂。
还不等众人回神,伽罗已彩袖微扬,两根小鼓槌急速敲出,声声都与乐声相和,乐声不但没被鼓声掩盖,反而被烘托得更为激昂。
杨坚等她第一轮击出,这才使鼓槌向身周半悬的鼓上击去,手臂起落间疏缓有致,不见急切,唯有从容。
伽罗听他鼓响,心里暗赞一个“好”字,一根鼓槌向上抛出,空出的手抓住另一支中号鼓槌疾挥,但听鼓声隆隆间,竟似金戈铁马轰然而至。
杨坚闻她鼓声响至中途,自己一根鼓槌迅速沿鼓沿划去,一时间,金戈铁马之中,似有一道利刃破阵而出,直击敌军心脏。
伽罗一轮鼓过,抛在空中的鼓槌也恰好落下,她用另一只手接住,身子凌空前翻,跃上居中大鼓,双脚在鼓面疾点,双手鼓槌向身周悬空的中鼓连击,一时间,鼓声如疾风骤雨而来。
杨坚也不甘示弱,信手抓起身周的鼓槌,随抓随抛,鼓槌击向鼓面又弹回,他信手接住,再抛出,抽空还要击上几下,一时周身鼓槌飞舞,煞是好看。而他抛掷几十根鼓槌挥洒自如,毫不停歇,鼓声在鼓槌的抛掷下,时缓时疾,丝毫不显错乱。
这一下,两种鼓声交织,一个如惊风乱点,一个如密雨斜侵,声势竟然极为惊人。
远处观赏的众人,最初见伽罗彩袖翻飞、杨坚身姿翩然,还能喊出一个好来,而这一会儿,为鼓声的声势所夺,竟然满心震动,没有人能发出一声。
伽罗本是鼓舞中的高手,今日乍逢敌手,抖擞全部精神,双手鼓槌转缓,双脚却仍踏响大鼓,清脆的小鼓声被沉厚的大鼓声所替代,仿如一场战争将要结束,却又有雄师百万压阵而至。
半空飞悬的鼓槌落下,杨坚一一接住,飞身而起,双脚在悬空的中鼓上疾点,身形辗转腾挪,在大大小小的鼓间纵跃穿梭,鼓声凌厉,却丝毫不乱,仿佛大军中突出的一支奇兵,虽少却精,丝毫不让。
独孤善看得心念一动,喃喃道:“伽罗这套鼓舞,罕逢敌手,想不到杨坚能和她斗个旗鼓相当啊,难得!难得!”
王后点头,也赞道:“是啊,当真是难得!只是……”目光凝在杨坚的身上,暗暗摇头。虽说这杨坚之才由此可见一斑,可是与一个女儿家竞技,竟然分毫不让,又岂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她心念刚起,就见杨坚身子已凌空倒卷,也一同跃上大鼓,双手负后,双脚在鼓上连击,虽不似伽罗快疾,却声声沉厚,恰在伽罗一轮快疾的鼓声之中,相互烘托。
独孤伽罗扬眉,身形回旋,双脚丝毫不缓,双手鼓槌向悬空的中鼓击去,一时间,鼓声四起,如十面埋伏,大军将奇兵困在其中。
眼看杨坚已无路可退,独孤伽罗心中得意,回眸向他一笑。
杨坚与她四目交投,不禁心神微漾,脚下竟似慢了半拍。
伽罗扬眉,手中动作更不多停,鼓声转急,似大军包围之势收紧,就要逼他认输。
杨坚恍然回神,索性第二步踏出的鼓声更缓,手中鼓槌击出,已没有杀伐之意,却似漫漫旷野,一人漫步踏歌而来,顿时将一片杀伐之声带入祥和。
独孤伽罗微怔,被他鼓声一带,脚下也不禁微缓,似大军紧围之势松懈,心里暗叫一声:要糟!
她手中鼓槌一紧,再向中鼓击去,却见杨坚鼓槌跟随,声声与她同起同止,竟似敌对双方握手言和。而二人身姿翩然,同进同退,竟似在鼓上起舞,鼓声渐渐变得平缓,慢慢地带起一片暖意,似大战之后,终于迎来太平盛世。
鼓声渐远渐寂,好一会儿后,场上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王后看着杨坚,不禁暗暗点头,由衷赞道:“杨公子温厚,恰与伽罗相得益彰,难得!难得!”
这一场鼓舞,初看杨坚似乎寸步不让,可是看到后来,他步步引导,将一场竞技变成二人的共舞,竟然极为和谐,可以想象,最初的针锋相对,他并没有使尽全力。
独孤伽罗却心中不服,横了杨坚一眼,低声道:“取巧罢了!”
杨坚却似没有听到,向她施礼,含笑道:“伽罗鼓舞神乎其技,杨坚承蒙相让!”
“哪个让你?”伽罗横他一眼。
王后见杨坚谦恭礼让,心里更喜欢几分,笑道:“你二人平分秋色,我们也是大饱眼福,自家人又何必非论什么胜负,不过是图一个喜庆热闹!”
一句话,将一场竞技带了过去,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正在大伙儿一团热闹之际,突然间,就听前院一阵大乱,紧接着就见宇文会在前,一队护卫在后,大步向这里冲来。宇文会大声道:“把卫国公府的人都给我拿下,胆敢反抗,立刻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