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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乐观地回答,不管是不是真的,先信了再说,实在不行,就把他的这句话当成目标,努力呗。
叶晚的人生格言:够不着,那就再够一下;追不到,那就再追一下。
04
沈渡把叶晚丢给盛玉。据盛玉说,今天有六七台手术在等他,他可能会顾不到叶晚。医生查房之后,盛玉把叶晚安排在ICU,房间里都是孩子,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到叶晚来了,顿时神采奕奕的。
有孩子喃喃道:“这个漂亮小姐姐是从哪里来的?”
叶晚穿着隔离服,戴着口罩、帽子,可谓全副武装。听到孩子的话,她笑了笑,眼睛弯起来,说:“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漂亮来?”
孩子点头,眼里都是光彩:“眼睛漂亮呀。”
叶晚温柔一笑,自我介绍,马上有大一点儿的孩子说认得她,特别喜欢听她的歌,想听她唱一首。她眨眨眼,说:“我们今天不唱歌啦,读几个故事怎么样?”
一些孩子点头,有不少还在昏睡,身上插着管子。叶晚蓦地鼻子一酸,连忙把带来的故事书拿出来,然后读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澈,咬字清晰,令听的人非常舒服。平时家属的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孩子们是在昏睡和发呆中度过,好久没听过故事的他们全都安静地沉浸在她编织的梦里。
“……他们拥抱在一起,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月亮是紫的,影子是白的,草是蓝的,花儿呢?花儿还是五颜六色的。一切都变了,一切又没变。”
“太阳升起来了,还是红彤彤的,挂在天空中,不会永远消失。”
故事讲完了,叶晚沉默了下来。有孩子被推出ICU,有孩子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故事,有孩子着急说道:“姐姐,姐姐,你再讲一个吧。”
“姐姐今天不讲了。”叶晚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叶晚一怔,回过头,见沈渡站在门口。他和她穿着一样的衣服,眉头微皱,带着些许疲惫。她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她到底是讲了多少个故事?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我刚来,喊你吃饭。”
他上午做了几台手术,午饭准备在休息室凑合一下,又想到了她。他到了ICU,本想拜托护士把她喊出来,但到门口时又改变主意了。
叶晚坐在板凳上,双手举着绘本,脸微微侧着,有一绺头发悄然落下来,微微卷着,让人想伸出手把它撩到她的耳后。她的唇一张一合,唇色似乎是浆果色,显得皮肤非常白。她的神情专注,让人不忍心打断。
于是他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等她讲完才开口说话。
有个孩子跟他熟,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尾,“嘿”了一声:“不会笑的沈医生又来了,这次打算带走谁?”
叶晚一脸惊讶地看着说话的孩子,说是孩子,有点夸张,其实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少年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可能因治病,头发已经剃光了,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大,嘴角却一直带着笑,即使没有头发,他依然帅气逼人。
沈渡似乎习惯了少年的没大没小,说:“下次就带走你。”
少年睁着一双大眼:“那你别把小姐姐带走。”
“她饿了,要吃饭。”沈渡的声音里明明带着笑意,脸上却没有笑。
少年不舍地看了叶晚一眼,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姐姐,我明天要动手术,你能来看我吗?我勇敢地进手术室,出来时,作为奖励,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叶晚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少年笑了,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好啦好啦,我要养精蓄锐,明天就拜托不会笑的沈医生了。”
沈渡一脸无奈,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过,见叶晚还愣在原地,说:“不饿?”
叶晚回过神,说:“饿,饿。吃什么?”
沈渡顿了一下后才回答:“饭团。”他一边出门一边问,“三个够了吧?”
叶晚早餐吃得早,又讲了一上午的故事,早就饿了,听说有三个饭团,眼睛发光:“哇哇哇,够了够了!你自己做的吗,真是心灵手巧!”
沈渡没说话。
同一时刻,休息室里。叶清白看着饭盒里的饭团,一脸不解地问盛玉:“你不是说做了四个饭团吗,怎么就剩一个了?”
盛玉“呃”了一声,说:“没办法,我们领导要走了三个。不过他给我们叫了外卖,说补偿我们。”
叶清白纳闷:“你们哪个领导那么爱吃饭团?”
盛玉的领导——沈渡看着对面小口小口吃着饭团的叶晚,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要了三个,不然哪里够她吃。
叶晚不能一直待在ICU,吃完饭便没有急着回去。而沈渡吃完饭后便匆忙地上了楼,去手术室做准备。盛玉和叶清白忙得团团转。叶晚闲得无聊,干脆跑到医院的小亭子里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叶晚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太阳。
她想,太阳真好,尤其是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非常温柔,就算人们倦怠、不作为,都觉得非常惬意。亭子的不远处就是围墙,越过围墙能看到对面大厦上的巨大屏幕上正放着她最新的MV。
在MV中,她和男主演绎了一场青梅竹马的恋情。明明是令人心动的情节,她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记得拍摄那天,她还跟许音袂吐槽,男演员一抱她,她就想缩成一团。许音袂嘲笑她,说她活该单身多年。她不以为然,说:“谈恋爱很影响创作好吗!”
许音袂说:“那请问,您的新曲子谱出来了吗?”
叶晚立即不说话了。她本来以为自己确实是不会动心的,谁知道过了两天就碰到了沈渡,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大厦屏幕上的MV放至尾声,接上了一段街头采访,问题是“娱乐圈中你最想娶谁?”
“叶晚吧,她长得漂亮,唱歌好听。”
“绝对是叶晚,我的女神!这辈子我如果娶不到叶晚,人生就没意义了。”
“叶晚能看到这个采访吗?嘿,叶晚,什么时候出新歌?我眼巴巴地等着呢!”
叶晚失笑,一边看着大厦上的屏幕,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手机关机不过半天,开机后,各种消息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她一一滑过。这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让她猝不及防。
看到来电显示,叶晚头疼了一会儿,还是按了接听键。她闭上眼睛,感受太阳的温度:“喂?”
周南明的声音比她的还要疲惫:“你在哪儿?”
“医院。”
“……”周南明无语片刻后才道,“上瘾啊?你怎么天天往医院跑?”
叶晚觉得尴尬。是的,她这一个月跑医院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几年都要多。她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周老板不是给我放假了吗?”
周南明说:“嗯,别忘了写新歌。”
原来是来催债的。
叶晚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休假期间她才不干活!她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她难得有休息的时间,实在不想再听娱乐圈的事情。
她打开微信,给沈渡发消息:我出去转转,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微信发过去后,她又觉得语气太亲昵,沈渡拒绝她的可能性太大了。她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主要是想感谢你送我饭团吃。
沈渡刚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做下一台手术的准备,听到手机响起“叮”的一声,腾不开手,说:“盛玉,帮我看一下是谁。”
盛玉看了两秒,脸色突然变得很微妙,看了沈渡一眼,欲言又止。沈渡忙碌的手停下来,他给了盛玉一个询问的眼神。盛玉忙把手机摆在他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沈渡垂眸,等看清了上面的字后,眸光微黯,拿着针管的手一顿。他的手机锁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叶晚的照片,她冲着镜头在脸前摆出剪刀手,遮住小半张脸,两只眼睛清澈明亮。
盛玉用手拿着手机,虽然是给沈渡看的,但旁边的人也看得清楚,有人惊讶道:“没想到沈医生也追星,沈医生喜欢叶晚吗?”
沈渡没有说话,眼睛还盯着跳出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尤其是最后一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有没有漏字。
最后,他确定没有。
叶晚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你要是实在不想吃我买的,我把原材料给你买好,你自己做。
沈渡:“……”
05
叶晚没想到,离开医院后,她在这天就没有再见过沈渡。有一场手术进行得极其缓慢,他连续三四个小时耗在里面。叶清白昨晚值班,白天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又进了手术室。
叶清白上楼前,说:“叶晚,你先回去吧,我们这边太忙了。”
叶晚低头看着脚尖,她知道他们太忙,沈渡根本顾不上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走。她犹豫了一会儿,把给沈渡买的饭塞到叶清白的手里,说:“你帮我带给他,提醒他记得吃饭。”
叶清白惊讶地看了叶晚一眼,心想,叶晚怕是真的动心了,而那座沈冰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融化。他顿时觉得手中的饭盒沉重了几分,忙答应下来。叶晚看着他走上去了,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晚上睡着后,叶晚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先是梦见沈渡用了三天三夜做一台手术,病人还是没有抢救过来,沈渡一脸冷漠地摘掉口罩,然后对病人家属冷酷地宣布消息。
她又梦到沈渡吃了她买的饭,说饭太冷了,但是他热了一下,还算好吃。在上一个梦里冷酷的他又变得温情脉脉。
最后一个梦,她躺在手术台上,沈渡没有穿洗手衣,反而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精致,他俯视着她,下巴绷得紧紧的。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被他瞧了一眼,她全身就麻醉了。
叶晚在他的注视下突然惊醒,发现后背出了一层汗。她一动,觉得有风吹过,汗顿时凉了下来,贴着她的身子,让她觉得非常难受。她裹了裹被子,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这三个梦让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半天回不过神。
“叮!”手机在手中振动,发出一声轻响,屏幕亮了起来。叶晚以为是一些通知消息,正想略过,手却猛地一顿,信息是盛玉发来的:沈渡刚刚晕倒了。
晕倒了?!
叶晚的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想给盛玉打个电话,又想到盛玉正忙着,不一定能接到。于是,她连忙把手机一扔,飞快地换了件衣服便往外冲。
“师傅,快,市第一人民医院。”
她坐在出租车上,脑袋还是乱糟糟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出租车司机看了她一眼,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没事吧?”
叶晚摇了摇头,出租车司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车子开得飞快,似乎生怕叶晚见不到沈渡的最后一面,想到这里,叶晚又觉得好笑。她拿出手机,微博上已经有了相关新闻,说A市第一人民医院一麻醉师因连轴转而晕倒在手术间,现在正在急救室。
叶晚本来还觉得车速太快,现在又嫌它太慢了。
叶晚看向医院的方向,心中默念:沈渡,你还好吗?
叶晚到达麻醉科时,正好在走廊里撞见盛玉。盛玉一见到叶晚,立刻迎上来,说:“沈医生已经没事了,有点儿低烧,现在在里面休息,打点滴。”
叶晚松了口气,往病房里看了看,咬了咬唇,犹豫了半天后,说:“那我就不打扰他了,让他休息吧。”
盛玉“咦”了一声:“真的?你放心?”
叶晚自然不放心,但是又觉得如果贸然进去,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又不是沈渡的什么人,一听他晕倒,就巴巴地跑来了,虽然她向来大胆,但是她……也是要面子的!
叶晚点点头,说:“他没事就好,我还很忙……”
“你忙?”
“对!好忙!”
叶晚的声音坚定,回答完才发现刚刚问她话的不是盛玉。她霍然抬头,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沈渡穿着病号服、举着输液瓶靠在门上,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慢吞吞地开口:“你这身打扮……很别致。”
叶晚被噎了一下,这才有空看自己穿了什么——里面是夏天的背心,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工装夹克,一条白色的长裤,连拖鞋都忘了换……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叶晚闭了闭眼睛,又想到自己这样,都是拜沈渡所赐,眼眶又红了。
她真是太委屈了!
沈渡的眼眸微动,眼前的女孩似乎是跑来的,凌乱的头发遮着小半张脸,未施粉黛的脸有点儿苍白,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眼眶红红的,站在那里,一副温软的样子,让人看着心软。他移开目光,把输液瓶往前一伸,说:“拿着。”
叶晚乖乖地把输液瓶接过来。沈渡转过身往病房里走,她忙跟着进去。外间是一个办公室,摆着一架屏风,里面有张简易的病床。沈渡坐下来,刚刚跟她开玩笑的精神顿时不见了,眉眼带着疲惫。
叶晚小心地把输液瓶挂起来,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说:“你一晚上没休息吗?”
沈渡“嗯”了一声:“我最近休息时间少。”
沈渡半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眉头微微皱着,半眯着眼睛,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叶晚伸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给他倒了一杯水才坐下,忍不住说:“你明明说自己生活很规律的,明明是医生,是教别人怎么健康生活的,可现在连自己的健康都不在乎……”
她的声音清亮,唱歌时嗓音极好,没想到絮叨起来也格外悦耳动听。沈渡闭眼听着,忍不住一笑,哑声开口:“你别哭啊。”
叶晚的声音猛地一停,她吸了吸鼻子,狡辩:“我才没哭。”
沈渡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淡去,他扯动着嘴角,扬起一抹温柔无害的笑容。叶晚心血来潮,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昨天给孩子讲的那个。”
叶晚眼巴巴地看着沈渡,半天后,他才模糊地“嗯”了一声,她便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谁知道她才讲了两分钟,就听到沈渡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他睡着了。
睡着的沈渡眉头还是皱着的,睫毛柔软地垂下来。霎时,除了点滴的滴答声和沈渡的呼吸声,其余声音顿时消失殆尽。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屏住了呼吸,唯恐发出一点点声响吵醒了她的“睡美人”。
是的,让人觉得那么遥远冰冷的沈渡,在她的心里,现在是她的睡美人。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直到遇到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怕。
她怕他不好,因为她会担心;她又怕他太好,没机会亲近他;她怕他不理她,让她牵肠挂肚;她又怕他理她却不对她动心,让她空欢喜。
喜欢一个人那么麻烦吗?
叶晚托着下巴,看着沈渡发呆。这时,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线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脸上,调皮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眉头动了动,似乎被惊着了。她小心地伸出手,手对着他的脸,思考用什么方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线拿下来。
可恨她的指甲不够长!
叶晚在心里埋怨自己,又忍不住对着沈渡的睡颜发呆。她感慨,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浸着汗的刘海软软地趴在额头上,许是打点滴的缘故,他的唇色正慢慢地恢复正常。
按照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来看,现在是不是她亲他一下,才能推动剧情发展?
叶晚沉思,彷徨,犹豫,拿不定主意。
不纠结了!为了剧情发展,亲!
“你还要看多久?”
就在叶晚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沈渡的唇微张,吐出几个字,打破了沉默。叶晚吓了一跳,见沈渡的睫毛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的眼神太过澄明,而她的手像被定格一般顿在了空中。
“我……我……”叶晚结结巴巴的,找不到一个好理由,偏偏那根该死的线在沈渡动了一下后悄无声息地藏在了被子某一处,让她伸出的手更加无处安放。
算了……她还是强装镇定,收回手吧。
叶晚想着就要把手缩回来,沈渡却忽然往前探身,闪电般地攥住了她的手,往他的额头上贴了贴,小声问:“不烫了吧?”
“轰!”叶晚的脸顿时红透了,好像沈渡退下的温度全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听到他的问话,她讷讷地“嗯”了一声。他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干净利落地把针拔掉,下了床。
叶晚忙站起身来,说:“你去哪儿?”
“手术室。”
“你才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
“嗯。”沈渡套上白大褂,说,“下午三点是孟杉的骨髓移植手术,我答应了他,一定会在场。”
“孟杉?”
“昨天ICU里的那个男孩。”沈渡扣着扣子的手一顿,又淡淡开口,“你答应他出来后给他唱歌的。”
叶晚想起来了。虽然她不懂医学,但是听到是关于骨髓移植的手术,不由得发怵。她想,像沈渡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并不多,少了他,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她不好拦他,只能小步地跟他的后面。
到了门口,沈渡无奈地回过头,无言地看着她,她倒是理直气壮起来:“我去给孟杉唱歌!”
沈渡失笑,说:“手术结束后,他会被立刻送到ICU,你明天再唱也来得及。”
“哦。”叶晚不高兴地应了一声。
沈渡见她没话说了,嘴角翘起,留下一句“昨天的菜很好吃”便出了门。她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担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追出去。
叶晚的脚刚刚迈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急得跺了跺脚,拿起手机一看,是许音袂打来的。
许音袂很少给叶晚打电话,要是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是给她发微信,这个电话打过来,让她的心一沉,追出去的脚步便收了回来。沈渡转眼就上了楼,她将担忧收起来,靠在门上接电话:“喂,怎么了?”
许音袂说:“你在医院?”
“嗯,刚来没多久。”
“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你在医院,现在全堵在医院门口了,你从后门出来。”
叶晚眉头一皱,突然觉得恼火:“我既没偷又没抢,为什么不准我来医院?”
许音袂知道叶晚的脾气。叶晚平时柔柔弱弱的,像个小孩子,一旦倔起来,会让人头疼,尤其是在对待记者时,她非常抗拒,完全不像出道多年的歌手。
许音袂耐着性子劝叶晚:“你去医院是没什么,可你去医院是找沈渡吧?你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某市第一人民医院麻醉科主治医生晕倒,当红歌手探望,做慈善吗?”
叶晚的脸变得苍白,她当然不想给沈渡带来任何麻烦。她将话筒贴近耳朵,说:“你跟周南明说,让小程来接我,换个地方,我接受记者采访。”
许音袂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周南明。周南明正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看文件,闻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伸过去。许音袂把手机放在他的手里。他把手机放在耳边,说:“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儿?”
叶晚把从护士那里借来的口罩戴上,又把外套的帽子戴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周老板厉害,神通广大,我哪里知道?乱猜的。”
周南明轻笑一声,说:“小程在停车场等你了。你回家换套衣服,晚上我陪你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他刻意加重了“我陪你”这三个字。
叶晚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麻烦周老板了。”
周南明没有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06
“快!叶晚来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快快快!拍照!叶晚周南明罕见同框!”
在慈善晚会的红地毯现场,记者们相互交换着消息,在拥挤的人群中找最佳的拍摄角度。
在万众期待中,一辆奥迪A8L礼宾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路边。闪光灯伴随着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地亮起。叶晚从车上走下来,周南明站在红地毯旁,弯起手臂,一副绅士的模样。叶晚微笑着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穿着一袭露背拖尾长裙,一根细细的带子顺着她的背笔直地向下延伸,裙子的主色调是淡蓝色,衬得她的皮肤雪白,她的头发又短了半分,蓬松却不显凌乱,嘴唇是温柔的豆沙色,显得她既有气场又内敛柔和。
以往走红地毯,叶晚总要和外围的观众打招呼,这次她却只是微笑着走完了全程,配合周南明摆了几个Pose。看着满场的目光,她想到现在的沈渡应该还在手术室,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晃,周南明不着痕迹地扶住她,攥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太过冰冷,让她打了个寒战,她瞬间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周南明。周南明依然看着镜头,目光不肯给她半分。她勉强地笑了笑,跟着周南明退了场。
慈善晚会开始后,叶晚拿着一杯香槟,站在落地窗旁发呆。整座城市已经落入了沉沉夜色中,霓虹灯渐次亮起,为这座城市添上两三分烟火气息,但落在她的眼里,反而疏离了。不时有人来跟她打招呼、递上名片。
“叶小姐,你好。”一个梳着大背头、大腹便便的人走过来,这人是一个小导演,他把杯子举起来,一脸假意地关切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叶晚轻轻地跟这个导演碰了一下杯,小啜了一口,笑着摇了摇头。这算是一种无声拒绝,识趣的人会自行走开。偏偏这个小导演不走,非要跟叶晚聊一下他的新戏,希望她出演女主角。叶晚听着,觉得好笑。她把高脚杯放在一旁,说:“陈导演,我是个歌手,您知道吧?”
陈导演疑惑地“嗯”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现在歌手演电影的很多啊,主要是你有名气嘛!”
叶晚正要反唇相讥,周南明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这事儿我们会考虑的,谢谢陈导演的赏识。”
叶晚一怔,瞪着周南明。周南明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跟陈导演聊了几句后,就把陈导演打发走了,等陈导演走后,他才看向叶晚:“你差点得罪了一个导演。”
叶晚不服气:“我又不演戏,为什么怕得罪他?”
“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周南明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怎么回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正在度假却被拉回来,你的心情会好吗?”
周南明侧过脸看着她:“我没有假期。”
叶晚被噎了一下,不说话了。在她的眼中,漫天的夜色霎时变了模样,天上的星星落下来,在空中幻化成沈渡的模样,她的眼神总算柔和了一些。
周南明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问:“谈恋爱了?”
“合同里没说不让谈吧?”叶晚反问他。
周南明点头:“只要不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你干什么都行。”他转移话题,“你知道一会儿采访要说什么吗?”
叶晚觉得他这种三句话不离工作的行为极其讨厌,“嗯”了一声就说要去卫生间。
周南明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她用过的高脚杯被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碰过的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印。周南明的眸色一深,伸出手缓慢又优雅地拂过唇印,然后将它抹去。
他突然发现,有时候疏远比靠近还要艰难。
晚会后的采访现场。
叶晚对她与周南明的关系进行了回答,并声称这是最后一次回应相关的问题。她的神色恹恹的,像深受此事的困扰,让记者们怜香惜玉,不忍心再问下去。
偏偏有的记者就是铁石心肠,问道:“那如果有朝一日您和周总真的在一起了呢?”
叶晚听后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我们两个是单纯的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南明除了是我的老板,更像我的大哥,可以保护我,所以请媒体朋友们不要曲解我们的关系,会给我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叶晚这么一说,把所有人的嘴堵住了。见她唇色泛白,有人忍不住说:“晚晚要多休息啊。”
一旁的记者看着说话的人,心想:这人怕是叶晚的粉丝吧。
说话的这名记者脸红。怎么了,记者不能追星吗?
A市第一人民医院。
沈渡和叶清白刚刚结束一台手术,休息室的电视上正直播着这段采访,叶清白“嘿”了一声:“叶晚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心情不好?”
沈渡捏了捏眉心,随意地往电视上扫了一眼,叶晚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一看就是男士的。镜头里涌着七八只话筒,她正语气平缓地回答着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觉得她身上的那件外套极其碍眼。
他移开目光,说:“我怎么知道?”说着,他站起身来,捞起大衣穿上,“我回家休息了。”
叶清白看着他走出去,嘀咕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跑那么快干什么?”
据盛玉说,中午叶晚跑来后,和沈渡在办公室待了四十分钟,看来沈冰山也有被融化的一天嘛。
以前不是沈冰山融化不了,是之前的小太阳都不够漂亮、不够炙热。
沈渡在回家前去干洗店取了衣服,将衣服一件件摆进衣柜时,忽然想到叶晚。那天她就是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衣服的,殷勤地要拿她的礼物——给他洗衣服。
他笑了笑,坐下来看手机。微博热搜已经被“叶晚慈善晚会红地毯”刷屏,她的脸色不太好,哪怕化了妆也能看出疲态。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在乎她怎么了呢?他把手机丢在一旁,如往常一样洗澡,然后收拾房间。
关上灯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点开与叶晚的短信对话框。
——睡了吗?
她会嘚瑟的,删掉。
——今天心情怎么不好?
好像太亲昵了,删掉。
——明天别忘了来医院,孟杉醒来后在念叨你。
还是不太好。
沈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一向果断冷静的他生平第一次犹豫了。
十分钟后,叶晚的手机亮起,短信来自“沈医生”:听说在生日月来我们医院体检可以打八折,你下个月要不要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晚却眼前一亮,飞快地回消息:哇!你知道我的生日,还说不关注我?
沈渡:“……”
行吧,关机,睡觉。
她哪里心情不好,这不是好得不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