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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产下一子。但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却是十分虚弱,随侍的太医诊断说是那孩子患有隐疾,是不治之症,夭折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即使是勉强保住,至多也活不过二十岁去。”
秦菁的脸色白了白,试着开口道,“那个孩子——是莫如风?”
她忽然想起自己初见莫如风时她问及他的病情时,那男子含笑的回答。
他说:“生来就有的顽疾,没什么大碍!”
也记得他说“久病成医”时候的淡然和洒脱。
他的微笑,从来都是那般纤尘不染,有种恍惚人世的超脱和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他淡雅素净的笑容时,秦菁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白奕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似乎也是并不想要触及这个话题,所以用回避她的目光来掩藏。
然后继续说道,“一个生来体弱,注定活不过太久的孩子,尤其是在面前还摆着一个倍受帝宠的叶阳皇贵妃时,叶阳皇后的野心就暴露出来了,她让人隐瞒消息从宫外抱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回来。深宫重重,要瞒天过海做下这种事本来是不容易的,但是那时候因为楚明帝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叶阳皇贵妃身上,反而让她有机可乘,达成了这件事。后来为了永绝后患,她——”
白奕说着,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中带了种近乎晦暗的光影一闪而逝,“她让人秘密带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宫。”
他没有再说下去,秦菁的心里已经冰凉一片,什么都明白了。
“她要斩草除根?”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白奕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颤抖和翻卷的情绪,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压下她心里的躁动。
然后他用力的闭了下眼,继续说下去,“当时叶阳皇后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叶阳皇贵妃洞悉此事,于万难之中,她连夜出宫抢下了那个孩子,但是她自己却因此而动了胎气,后来生产的时候又遇上难产。那件事情之后,她便对宫廷种种心灰意冷,以假死之名带了那个孩子离宫,隐世而居。叶阳皇后心有不甘,相继处死了她宫中知情的一众宫人,之后几年又再先后下了四次手,但是俱都因为因为叶阳皇贵妃的袒护而没能得逞。”
这就难怪,当日在延庆殿上,莫如风对她会是那般冷漠而无视的态度。
这世间可以有千般伤痛,万般背叛,但最痛彻心扉,莫过于至亲至爱之人抬手挥下的屠刀。
正是因为曾经身临其境,秦菁便越发能够理解那种心情。
生而遭到亲生母亲的抛弃,甚至于,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活下去的。
莫如风这一生所承受的究竟都是些什么?金尊玉贵的西楚皇子,这身世漂泊亦如浮萍般草屑不值!
他的微笑,他的淡泊,他的谦谦君子的气宇和风度——
那是需要多么强大的一颗心,才能维持住这么一副毫无破绽的皮相?
秦菁捏紧了掌心,突然有些后悔她今日要这般固执的去剖开这些丑陋的真相。
也难怪白奕难以启齿。
这对莫如风而言,是莫大的痛苦和伤害。
这样不堪的过去,但凡是谁,也都不会甘于奉到人前,供人观摩评断。
秦菁心里彻骨的凉,紧跟着冷笑一声,“她应当是到了这会儿也不曾放弃这个念头吧。”
所以莫如风出现,他们之间所持的并非母子相认的温情画面,而是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
也难得,莫如风那样温和的一个人会为了设计一个人而决绝至此!
生而有疾?活不过二十岁?
怪不得,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毅然回到西楚,也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
“他的病,真的无药可医吗?”心里的那种感觉疼的鲜明,秦菁抬头目光复杂看着白奕的眼睛。
面对她殷切的注视,白奕心里唯有苦笑。
他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入怀,用力的拥着,半晌才语气瑟瑟的开口,“他患的是先天性的心悸之症,如果可以,也不会等到今天。”
是啊,如果可以,事情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没有人能为他换一颗心,也没有人能够弥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上面无尽的创口。
他回到西楚,是因为对这件事还心有不甘吧?
可大约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世,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去揭穿楚风的身世。
荣华富贵,他那样的人,应当看的极淡,但是亲情骨血的缺失,才是人生大憾。
秦菁把脸埋在白奕的胸前,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即使他不介意,那么就当是我们替他介意好了,就算他不屑于那个名分地位,但至少,有些人还是应该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上去的。”
景帝的事情之后,她的情绪已经绝少有这般激烈起伏的时候了。
似乎只要是触及感情的事,她就总会有难以自控的时候。
白奕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心里翻江倒海。
他突然,有些后悔带她出来走这一趟了。
夜晚的风很凉,抚上肩头,吹起他散落的发丝,同时吹乱了狼藉满地的心情。
“外头天凉,回去吧!”半晌,他轻声道。
“嗯!”秦菁点点头,挽着他的臂弯,漫步于苍茫天地间一步一步随着他往回走。
三日之后,两军再度交战。
一大早,梁明岳安排了马车护送秦菁和赵水月回内城暂避。
秦菁没有拒绝,命人简单的收拾了行礼,就和赵水月一起离开。
这几年间,大秦军队扎营的地方一直没变,百名精兵护卫着马车出营。
行过一片山坳野地,秦菁百无聊赖的打开窗帘往外看去,赫然入目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古旧凉亭。
脱了漆的柱子上“杳如黄鹤神童渡,紫气东来仙人停”的诗句依旧还在,古道苍凉,里面空空如也。
秦菁微眯了眼睛,慢慢回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确乎是也曾来过这里一次。
那日正当晌午,日光晴好,白衣翩跹的温和男子打马追上来,与她一路同行。
那一路凶险,全是因了他的出现而变得安心。
“殿下,您在看什么?”赵水月见她失神,就小心的凑过来,也跟着探头往窗外看去。
“哦,没什么,车里闷得慌,随便看看!”秦菁收回目光,并不多言。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亭子?”赵水月奇怪道。
“大约是供旅人歇脚用的吧!”秦菁笑笑,端起茶盏垂眸饮茶。
过了仙人亭会有一处三岔路口,一处回祈宁,一处直接通往回京的官道,还有一处是往山里走,穿过那片荒野之地,就是西楚方面的关卡。
秦菁闭上眼,默默的估算这一路上走来的行程,正在仔细的揣摩,冷不防座下马车一晃,紧跟着外面传来一个侍卫的怒喝声,“有刺客,快护驾!”
“有刺客?”赵水月勃然变色,赶紧往秦菁身边退了退。
外面随着侍卫一阵慌乱的移步声,并没有预期之中的兵刃交接声。
秦菁却是皱了眉头,总觉得这动静似乎是不太对。
正在迟疑间便听到那领头侍卫的怒喝声,“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让路?”
“阁下护送的可是荣安长公主的车驾?在下与公主的旧相识,偶然路过,特来拜会!”
男子冷毅清凉的声音传来,秦菁忽而冷笑一声,卸下了心里所有的防备,一把推门探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