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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卿拽着靳月回上宜院,原本在院子里清扫的奴才们,赶紧退避两旁,五公子身上阴仄的气息,惊得奴才们纷纷将头低下,谁也不敢抬头。
“你、你慢点!”靳月倒不是怕跟不上他,只是衡州城的人,谁不知道傅家的五公子是个病秧子,当初她嫁进来也是为了冲喜,他甚至因病未能与她拜天地。
现在要是一激动,嗝、嗝过去了,傅家还不得把这笔账算她头上?
她年轻轻的当寡妇不说,势必会连累爹。
“你莫激动,我开玩笑的。”靳月被推进屋子。
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桌案上的烛火,因着房门的用力关合而剧烈摇晃了一下,突如其来的黑暗瞬时袭来,俄而又渐渐的恢复了光亮。淡淡的,昏黄的光,溢满屋子。
暖光落在傅九卿的脸上,却掩不去眸中阴鸷,他就这么看着她,步步逼近。
靳月不自觉的往后退,眼中泛着几许不敢置信的神色,怎么?他还来真的不成?
傅九卿目光渐冷,站在桌角的时候,桌案上的烛火正好映在他的眸底,那一点点泄出的火光,染着不知名的情绪,神情好似真的要吃人。
“傅九卿,你想干什么?”靳月没注意,脚后跟忽的撞在了床角,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一颗心瞬时提起,又狠狠落下。
“月儿似乎忘了一件事。”他弯下腰,冰凉的指尖挑起靳月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眼,“我是你的夫君,你是吾妻!”
靳月心头一窒,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幽邃的眸。
傅九卿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看着她眼中只装着他一人,再无旁的东西,指腹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摩挲着,柔柔软软的,甚是光滑。
她的不反抗,让他觉得舒坦,眼底的凉意渐渐散去。
下一刻,他拂袖坐在她身边。
靳月尽力平息心头的鹿撞,转头看他。
光影中,傅九卿侧颜精致,光洁的额,笔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唇角略显尖锐。别人若在病中,必定是形容憔悴,而落在傅九卿的身上,却愈见病态的妖冶。
瞧着何其虚弱,可凝眸瞬间,勾魂摄魄。
“好看吗?”他慢慢转过头瞧她。
靳月点头,极为诚实的回答,“好看。”
“想要吗?”他又问,嗓音轻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靳月刚要开口问,要什么?然则下一刻,忽的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不要!”
傅九卿的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在这寂静的屋子里,犹显寒凉,这个时候……脑子倒是清醒得很。瞧着她袖中的手,微微绞在一起,他便将自己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我不会勉强你,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我们便什么时候当正经夫妻。”
闻言,靳月猛地瞪大眼。
果不其然,他身子不便,外头的人都说,傅家的五公子无妻无妾,怕是久病在身,所以与太监无意,否则傅家为何一点都不着急给他娶亲?
须知,二公子和三公子在傅九卿这个年纪,早就成了亲,如今妾室都不知道纳了几房。
那一瞬,靳月的眼神中,充满了悲悯,病秧子倒也可怜。
傅九卿眸光阴郁,“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我有点困,先眯一会!眯一会!”靳月慌忙蹬掉鞋袜,赶紧钻进被窝。身子快速一转,之前藏在袖子里的花生,悉数露了出来,就这么散床榻上,落在她的身后。
她背对着外头侧躺着,闭着眼睛假寐,自然不知道身后落了什么。
傅九卿眉心微凝,不动神色的捡起了褥上的花生,指尖轻轻用力,饱满的花生壳登时“咔擦”一声,发出轻轻的声响。
花生?
早生……贵子?
屋子里漾开极是好闻的气味,靳月觉得眼皮子好沉,压根睁不开眼,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身边的床褥好似沉了下去,紧接着是冰冰凉凉的寒意,从身后传来。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谁知下一刻,眼一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晨曦微光,从窗外落进来。
靳月倦怠的睁开眼,浑身又酸又疼,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不过肩头凉凉的,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瞬间睡意全无,彻底清醒。
身上唯有单薄的亵衣裤,肩头还往外露了大半。
呼吸微促,她原是为了躲开傅九卿而假寐,谁知道真的睡着了,以至于这衣裳谁帮她脱的,她竟然没有半点印象。睡得再熟,也不至于沉成这样吧?!
更可怕的是,她此刻就窝在傅九卿的怀里,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胳膊虚虚的搭在她的腰上,他们似乎……就这么相拥而眠了一夜。
晨光透过月笼纱,落在他冷白的肌肤上,那张妖孽之容,较之往日更加惨白,好似连仅存的唇上血色,也都彻底褪却了。
他的身子很凉,似乎是为了汲取她身上的温暖,愈发将她抱紧。
靳月很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可想了想,到底是夫妻,若然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情理之中,左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说醒来的时候身上有些不舒服,但那种感觉似乎是筋脉堵塞之酸胀。
其他位置,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小心的抚上搁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提起,就在靳月正欲将傅九卿的手放下时,顶上瞬时传来一阵寒意。
靳月骇然抬头,正好迎上那双阴鸷的眸,浓墨般的眼睛里,犹存寒凉夜色,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仿佛做了贼一般,靳月竟莫名的心虚,慌忙松开他的手。
傅九卿的手,又落回了她的腰间,他眸中的寒意这才渐渐散去,嗓音清冽的开口,“睡醒了?”
“嗯!”靳月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忽然坐起身来,快速推开他的胳膊,“昨夜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我的床榻上?还有,我的衣裳、衣裳是谁、谁帮我……”
某人不紧不慢的坐起,“我帮你换的。”
靳月:“……”
见她快速揪住了衣襟,连最后露在外头的肩,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傅九卿的眸色愈发深了几许,半倚着床壁,就这么凉凉的睨着她,“最后一遍,你我是夫妻!”
“我、我们……”靳月想问,有没有那个……
然则傅九卿却忽然咳嗽起来,原就毫无血色的容脸,此刻愈发惨白无光,好似真的病得不轻。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好似去了半条命,靠在那里微合着眼,一动不动。
靳月有些心慌,赶紧掀开帷幔起身。
霜枝和君山就在外面候着,靳月急忙喊了霜枝进屋。
傅九卿又病了,待大夫赶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躺在大红的鸳鸯喜被里,气息奄奄,与之前那个冷冰冰,动不动就威胁她的蛮横之人,几乎判若两人。
“公子的身子原就不大好,平素吃着药倒是不打紧,怎么今儿……”大夫抚着山羊胡,略带不解的望着靳月。
靳月愣了愣,这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她昨夜睡得好好的,是傅九卿自己钻进她的被窝。莫非是她半夜蹬被子,把他冻着了?所以,染了风寒?
“公子体虚,少夫人您可要劝着点!”大夫意味深长的说,将药方递给君山,便拎着药箱走出了房门。
霜枝诧异的望着靳月,“少夫人,您可真的要仔细,公子一直身子不大好,成亲那日也是病得起不来床,这两日才刚刚好转!”
靳月张了张嘴,真真是百口莫辩。
傅九卿这一病,整个傅家都似乎有了神一般默契,看靳月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傅正柏虽然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小夫妻两个同床共枕的,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对着靳月叹了两口气,摇摇头走开。
“真是迫不及待。”孙氏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我真的不知道……”靳月不知该如何解释,一张小脸绷得通红,愣是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柳氏叹口气,“五少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五的身子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子嗣一事委实急不得,你若是为了图一时之快,而伤及老五的身子,委实划不来,还是慢慢来吧!不急!不急!”
瞧着柳氏秒懂的表情,靳月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再看傅云杰的眼神,那种意味深长的讽笑,委实让人不痛快。
“你看什么?”靳月气得小脸通红。
“没想到,老五平时看上去病怏怏的,竟然也有……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一日。”傅云杰朗声大笑,大步流星的离开。
靳月咬着牙,气鼓鼓的回到上宜院。
“少夫人,莫要生气。”霜枝倒觉得这是好事,“您跟公子原就是夫妻,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之事。”
“可我……”靳月委屈,可她压根不知道有没有做过,怎么就无可厚非了?
君山端着空药碗从屋内出来,瞧着靳月坐在台阶上,赶紧行了礼,“少夫人,公子醒了!”
“醒了?”靳月忙不迭往屋内跑去。
一溜烟跑到了床前站着,瞧着倚靠在床柱处,面色惨白的傅九卿,心下微微仲怔。
傅九卿气息奄奄,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半垂着,因着肤色惨白,愈显得睫毛根根分明,委实好看得紧。他唇线紧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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