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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不睦,便把心思打在冬儿身上,冬儿虽然也是嫡子出身,但我从来没有别的念头,只盼着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若是日后有什么人跑到冬儿面前胡乱说道什么,弄得他们兄弟不睦,便休怪我不客气。”
说到最后一句,殷婉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宜春脸色一白,连忙跪了下来,“奴省得了,明日奴就去提点他们,绝不让那起子东西污了少爷的耳朵。”
殷婉这才把人扶起来,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明白便好。”
屋中烛火摇曳,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岁月沉淀后的安稳,亦或是通透世事后的沉静,“人这一辈子想求什么都可以,但要记得一句话,贪多必失,求了该求的,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这样,才能现世安稳。”
宜春终究年纪还小,忍不住问道:“夫人,那您心里就没有一丝想国公爷能……”大抵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僭越,她不敢再说,“夜深了,奴服侍您洗漱吧。”
殷婉笑了笑,没说什么,等宜春退下,她也没有立刻就睡,而是站在那盏六角宫灯前。
烛火燃了一晚上已经有些昏暗了,她拿着金拨子挑了下灯芯,“啪”的一声,灯芯跳动,方才昏暗的灯芯又重新亮了起来,殷婉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她自然也是奢望过的。
遇见李岑参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娘家了,从前疼爱她的父母觉得她丢了殷家的面子,至于兄长嫂嫂更不必说,就连往日她多有照拂的侄儿、侄女私下也觉得她丢人。
失望是一日一日积累下来的,浓烈的情感也是在这样积累的失望中缺失的。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能够嫁给李岑参是她不敢想的事,大周的战神,赫赫有名的魏国公,便是二婚,也有得是王公贵族想把女儿送过去,可最终李岑参还是挑了她。
只因,她当初同人说的一番话。
“国公爷,我知道您娶妻只是为了有人能够照拂家中,我虽不比那些女儿出身高贵,却擅打理内宅,我也知晓您心中还有发妻,不会逾越,我不求别的,只求国公爷给我一份体面和尊荣。”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不甘余生常伴青灯,更不甘糟践她的那些人从此逍遥快活,所以她不顾脸面找上了李岑参,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反击那些对不起她的人。
李岑参给了她体面和尊荣,让她能够跻身京城名流,成为人人羡慕的魏国公夫人。
当初欺辱她的那些人如今早就消匿于京城,就连她的那些家人现下也只能仰仗她的鼻息苟活,没有人会不爱这样的李岑参,可她知晓分寸,也知晓什么可求,什么不可求。
她得了她该得的,就不会去妄想那些不属于她的。
情意……
旁人稀罕才珍贵,若不稀罕,也不过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罢了。
她殷婉,虽不是出身名门,却也有着她的骄傲,不是全心全意属于她的,她不要。
当初如此。
如今,亦如此。
“噼里啪啦”的,烛火又连着跳了好几下,从半明不灭又恢复亮堂,殷婉看着又笑了一会,而后才放下手里的金拨子,罩上灯罩,净了手,去歇息了。
……
没几日就临近年末了。
鹿鸣书院也终于迎来了今年的考试,跟不置斋和昌荣斋那些学子不一样,平朔斋的贵女们虽然也要参加考试,但考核相对简单、松泛。
就像那两座学堂得考三天,每天考核的课程都排得很满。
可平朔斋这边却轻松多了,考核虽然也是三天,但每天只考两门。
因为考核的缘故,从前辰时四刻(八点)上课,如今也改成巳时两刻(九点半)考试了,可顾无忧却还是起得很早,像这种考试的日子,学子们为了抓紧时间读书都是自己带吃的去书院。
顾无忧便让白露给她准备了一个食盒的东西,还有什么醒脑用的香丸,薄荷露,全都堆放在里面。
红霜是个憨的,至今还不晓得她和李钦远的那些事,瞧见她这么一副阵仗还笑她:“小姐这幅样子像是要去考状元。”
顾无忧正在翻着食盒,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哪有什么心思回她的话?等检查完都齐了便拎着东西要出门了,临来想到什么,又停下步子,“哎,我的护膝。”
差点就忘了。
刚要进去拿,白露就已经打了帘子出来了,把手里握着的一对护膝递给她,嗔道:“就知道您忘了。”
顾无忧一看,连忙取了过来,这是她这几日赶出来的,为得就是怕天寒地冻,大将军考试的时候冻着,正面是一层绣着梅花的织锦布,里面是从琅琊带来的一块红狐皮,皮毛柔滑,还保暖。
这样。
总不会冷了吧。
她也是昨儿个和三哥聊天,知道他之前考科举的时候差点没冻死,虽然大将军这次只是普通考试,不置斋也不是科考那样的地方,但顾无忧还是担心,担心他冻着,饿着。
还是第一次看年轻时的大将军准备考试呢,顾无忧的心情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把护膝也妥善放好,她朝两个丫鬟说道:“我去书院了。”说完也不等她们开口,就弯着眉眼往外头走。
“您慢些走,别摔倒。”
白露跟在后头提醒道,见她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如今怎么那么喜欢去书院了?”红霜有些纳闷,“以前家里请了先生,小姐都不肯去。”
白露看她一眼,见她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摇了摇头。
“怎么了嘛?”红霜不解。
“……没事。”
这傻孩子,小姐哪里是喜欢上学了,还不是因为那里有喜欢的人,她如今也懒得再和小姐说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话了,左右小姐如今是真的开心,相比以前和赵世子在一起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哭几回的样子,这位李公子虽然名声不好,但至少没让小姐哭过。
……
不置斋。
快考试了,一群人就跟临时抱佛脚似的,全都拿着书打算在考试之前再多背些,就连一向不爱学习的傅显这会也皱着眉拿着书背着,自然,屋子里也有其他的声音。
有些说着这次家里准备了什么吃食,有些说父母替他们准备了什么东西,还有说考完去哪里玩乐的话。
少年郎多爱比拼,就连拿来的食盒也要比上一比。
这一来,便有人问到李钦远,“七郎,你家给你送了什么?”那少年也是个憨的,和李钦远相处几回,觉得他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便时不时爱跟他说个话聊个天。
可显然,他这个话题找得并不好。
原本背书的傅显和京逾白等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傅显,一双剑眉紧皱着,薄唇也抿了起来,那少年也反应过来了。
李钦远和家里关系不好,以前考试的时候,好像也没见他拿什么食盒过来。
这当然不是李家没人给他送,不说他那个继母惯来是个会做事的,便是祖母也一向疼他,但他觉得烦,也懒得同这些人比,每次都是提前吩咐,让他们不必送来。
反正每回傅显他们都会多带吃的。
那少年自知说错了话,脸都白了,忙道,“我,我不是……”
李钦远也没放下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掀了眼帘同人淡淡笑道:“没事,看书吧。”
“啊,好。”
少年哪里还敢多言,连忙回过头,看起书。
赵承佑正好进来,看到这幅画面也没说什么,他以前和李钦远在书院碰到还会说几句,便是李钦远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会十分客气的同人打招呼,可自打李家一别,他就不愿再跟李钦远维持这幅面目了。
平时就算见到也是擦肩而过,没有话的。
刚要提步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个小厮过来,冲着李钦远说道:“小李公子,您家里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赵承佑脚下步子一顿,他心中似有所察,看了一眼那只食盒。
而原本正低头看着书的李钦远,听到这话,也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