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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那身姿风采,并不太难猜。
“我乃受人之托而来。”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张开手掌,紫犀钗浮空平飞,稳稳地移到飞萝跟前。
此人正是妖圣凌霄士,妖界的一代宗师,才学卓绝,精通三岛十洲百家术数,最擅炼符用符,开创逆相六合符道,行事怪异狠辣,不但在妖魔两界争夺快活岛之役中屠魔无数,更曾弑神诛佛,乃神魔皆惧的大魔头。
飞萝接住紫犀钗,优雅自若地插回鬓上,沉吟不知该否往下问。
“我今日前来,乃是受人所托,过来传授你一门心法。”凌霄士已接着说。
“受人所托传我心法?”飞萝一怔,稍略一想,便即猜出了是谁。
“我云游天地,到过无数地方,终于遇着一个甚是奇异之处,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虚照境。”凌霄士却道。
“略有耳闻。”飞萝道。
“天地万物,皆有桎梏。但在那里,一切皆无,譬如,鼠可以逐猫,水可低往高处流,生命可以返老还童,许多物事,均是可以逆着来的。”
飞萝静静听着。
“我在虚照境停留许久,无意之中,忽参悟出一样心法。”
“便是前辈受人之托,要传授与我的心法?”飞萝道。
“此心法如同虚照境的某些物事,在某个阶段,是逆向而行的。”凌霄士目有赞许之色。
“逆向而行?”飞萝迷惑道。
“即是在修行到某个高度,甚至是无法再前上突破之时,便将一切推倒,然后重来,就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给这功法起了个名字,叫做虚照心经。”凌霄士一字一句道。
“将一切推到重来……这个有何好处?”飞萝问。
“如无差错,此心法一但修成,修为便可提升近倍至数倍,甚至更多,难以估量。”凌霄士目光闪闪,从雷电灼破的树冠望出去,遥视天空。
“这等奇妙?”飞萝吸口气。
“只可惜,至今无法印证。”凌霄士叹了一下。
“连前辈自己,也未能修炼成功么?”飞萝凝目道。
凌霄士点了下头。
“看来这功法修习十分不易。”飞萝蹙眉道。
“的确不易,但此功法最难之处,更在于修习之前,即是将一切推到之时。修为微弱者,无法到达逆向而行的阶段,而修为高深者,则无人甘愿将一身修为净化为无,即便是我自己,知根知底,却也不敢倾身一试。”凌霄士缓缓道。
“先将一身修为净化至无,这个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修炼者境界愈高,要做到这一点就越难。”飞萝道。
“可是于你,却无这等障碍与困挠。你已修至飞仙之境,可达逆向而行阶段,恰又失去内丹,真气灵力所余无几,如能修习这套心法,只有好处,即便失败,亦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一切可谓机缘巧合。”凌霄士盯着她道。
飞萝听得怦然心动。
“紫犀钗威力莫大无匹,可惜得以灵力相配,灵力越强,威力越大,想想适才在你手上,还存多少威力?”凌霄士淡淡道。
飞萝半晌不语。
凌霄士也不再言语,只静静等候。
“晚辈既非贵界中人,亦与前辈素无瓜葛,这等美事,何以慷慨相赠?”飞萝问。
“我只受人所托。”凌霄士只道。
“可是……这又为何?”飞萝依然满腹疑窦。
“告诉你亦无妨。”凌霄士道,“玄狐曾有大恩于吾界,又与圣后情缘笃深,玄狐于圣后心目之中的份量,可谓非同寻常,这个并非秘密。”
飞萝点点头。
“当日陷害加害玄狐之人,圣后皆刻骨铭心,曾经援手相助之人,圣后亦俱记在心。”凌霄士缓缓道,“还有一个,如今玄狐劫后重生,凶险环伺,需要有人在身边照应守护。”
飞萝心中一震。
“天地悬异,大劫或至,圣后乃吾界至尊,须得苦心应对,眼下百务劳神无暇分身,只有另托他人。”凌霄士继道。
“可是贵界高人如云,比晚辈强者不计其数……”飞萝迟疑道。
凌霄士摇了下头,道:“吾界高人自是不少,但合适的人选,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
飞萝望着他。
“首先,此人需得圣后的认可。”凌霄士也望着她,“其次,此人须得玄狐信任。”
飞萝静静听着。
“最后,亦为最难得的,此人需得甘愿为玄狐赴汤蹈火生死莫辞。此三个,缺一不可。”凌霄士盯着她道。
飞萝心神浮动,脑海尽是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你不必拜师,我只是受人所托,纯粹传你心经。话已至此,你若仍有其它顾虑,不愿接受,那我也省事,只消去向圣后回复一声即可。”凌霄士悠然道。
飞萝再不说话,默然无声。
凌霄士负手而立,耐心地望着她。
终见飞萝凌空跪下,在火光中朝凌霄士深深一拜,道:“求大士传授神技,飞萝终生铭记,日后但有差遣,定当竭力以报。”
小玄睁开眼时,三妃一婢已然不在,亭中仍余丝缕醉人的甜香,但听鸟鸣声声,纱帘外一片清亮,已是早晨。
他定了定神,不由回味起昨夜的欢娱,心畅神怡地又躺了一会,这才起身穿衣出亭上岸,绕过前边的枕水阁,直接就回了太华轩。
在迷楼月余,他一直都住在太华轩,这一夜未归,不知会不会令夭夭担心。
回到太华轩,推开房门,却不见夭夭身影,青瓶上也是空的,遂去隔壁寻找,却仍不见踪影,猛然发现大宝也不知哪里去了,心中一紧,便又奔出屋外到园子里去找。
正在惶然,忽见西面竹林的小道上出现了两条人影,定晴望去,正是夭夭和大宝。
小玄心头一松,快步迎了上去。
夭夭手里提着一篮鲜花,花梢挂着细细的露水。大宝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颈上挂着只美丽的花环,只是脸上那根炸坏的大鼻子尚未修复,显得有些滑稽。
“去哪儿了?”小玄含笑问。
“我带大宝去采花了。”夭夭一看见他就笑靥如花。
“它没跟你捣乱吧?”小玄瞧瞧大宝。
“大宝可乖啦,我们一块儿采了好多好多漂亮的花呢。”夭夭捧起花篮道,忽道:“对啦,我们找到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小玄问。
“一块好大的空地,长了许多好看的花,以后大宝要炼符,就把它带到那里去,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它会把屋子弄坏啦!”夭夭掩住嘴笑,转头对大宝道:“我可不是嫌弃你哦。”
“那很好啊。”小玄笑应,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那个地方可好玩啦,立着几个很高很大的石头,适才我还跟大宝在那里玩捉迷藏呢。”夭夭比手划脚道。
“很高很大的石头?”小玄随口问。
“对啊,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字呢,其中有几块上边刻的字跟大宝背后的字一模一样。”夭夭道。
小玄怔了一下。
“怎么了?”夭夭问。
“那个地方在哪?”小玄问,心中隐有一种奇异之感。
“就在竹林里边,顺道这条小路一直走,走到没有路时就钻进竹林里,再往前走一阵子就看见了。”夭夭指着伸入竹林的小道说。
“我瞧瞧去。”小玄迈步就走。
“我同你过去吧?”夭夭在背后叫。
“你先带大宝回家,我过会就回来。”小玄脚步越来越快。
他沿着小道前行,没过多久便到了尽头,遂依夭夭之言,钻入了竹林之中。
竹林并不茂密,遍地绿草如茵,虽然没路,却不难行,朝前又走片刻,地上野花渐密,小玄加快脚步,前方豁然开朗,十几块耸立的巨石出现在眼中。
小玄凝息静气,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地走近前去。
只见每块巨石大小高矮相差无几,长满杂草青苔,摆放错落有序,显然是人为。
小玄左右张望,四下一片安静,空无一人。
他走到巨石跟前,仔细寻找,果然在杂草藓苔间看见了字。他慢慢走了一遍,发现每石只刻一字,其中果然有“天、地、玄、黄”四字。巨石共有十六块,组合起来便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莫非这里又是一座阵法或禁制?敢情也是师父布置的?不知又有何功用?”小玄手托下巴,立在石间琢磨。
他待了好一会,并没感受到如太华轩或浣晖湖那样真华充沛的异样,抬头望天,凝视着朵朵白云思忖,眼角瞥见晃动的枝梢,心中一动,遂提气纵起,飞上一棵大竹的最高处,立在枝梢朝下观望。
只见巨石以四横四纵摆放,甚是整齐,除此之外,并无奇处。
“若说是阵法或禁制,这也未免太过简单了……”小玄心忖。
就在这时,空地边缘影子一晃,有个人从竹林中钻了出来。
小玄定睛望去,来人赫是黎姑姑。
“她怎么会来这里?”他愣了一下,见黎姑姑走向石阵,从其中一行空隙走入,过了两块巨石,忽然转身一折,改道走入纵列的空隙。
“黎姑姑在做什么?”小玄心中奇怪,见黎姑姑或横或纵地在石阵中来回穿行,尚未明白,黎姑姑倏地没了踪影。
小玄睁大眼睛,又用力地眨了眨。
石阵依然如故,只是人不见了。
小玄瞠目结舌,忽尔想起了什么,在心中模模糊糊隐隐约约。
好像曾经在哪里,似乎也有个类似的地方,只不过不是石阵,而是块石碑……
“是入口!”小玄心头猛地一跳,他闭起眼睛,极力回想黎姑姑适才在石阵中穿行的路线。
小玄跃出枝梢,飞落到石阵之前,找到黎姑姑最初踏入石阵的地方,迈步走入。
他走得十分缓慢,跟随着脑海里的记忆或直或折地默默前行,直行二石向右,直行一石向右,直行三石向右……
眼前倏地一暗,肤上骤然阴寒。
小玄定神一望,石阵竹林已然不见,自己已站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甬道的起点。
他心中通通直跳,望望四周,依然不见黎姑姑的踪影。
“既来之,则安之!”小玄心道,抬步前行,走了几步,便发现甬道左右及上方皆绘满了壁画,而且每隔丈许就嵌着只发光的圆形宝璧,照得甬道甚是明亮。
他边走边瞧那些壁画,见所绘多是农耕狩猎的情景,有人扶犁,有人张弓,有人打禾谷,有人剥兽皮,又有许多人围着火堆在一起唱歌跳舞,一派欢乐祥和景象,只是这些人衣饰甚简,不似今人服装。
再走一段,壁画骤起变化,开始出现战争场景。
画面初还疏疏朗朗,交战双方多是拈弓走马,于坡地城池间激战;但随着画面渐渐杂乱,战斗双方皆持奇兵怪刃,或骑怪兽或跨异禽,交战也开始从地面移到了云端;再过一段,画面越来越繁密,交战双方出现了奇形怪状的人或兽,当中甚至混夹着明显是神仙或魔鬼的存在,面目或美或丑,或威武或狰狞,许多法宝状的物事抛在空中,五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
小玄瞧得津津有味,倏地立定不动,目瞪口呆地盯着一段画面。
一只镜子似的宝物高悬空中,从中射出一道粗巨的、用七种颜色绘制的光芒,在光芒的路径上,许多面目丑恶的,不知是人是魔还是神的将领东倒西歪惊恐万状,但令小玄震惊的并非这些,而是在画面的另一端,那个高举手臂把镜子抛到空中的一个女将。
女将一身明艳宝甲,面容绘得极其端庄秀丽,虽然线条简朴,但笔墨勾勒出来的眉目鼻口,活脱脱就是自己的师父——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