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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晴!真的是冬晴!”石夫人兴高采烈牵着她的双手,转了一圈“伯母好好久没见看到你了,如今再见,你变得好漂亮喔。”
“伯母仍是如我记忆中一样的年轻美丽,岁月没在您脸上留下痕迹。”
“哎呀,你嘴巴就是这么甜,才让伯母疼你疼进心坎里。”石夫人笑得花枝乱颤,突然笑声停止、眉头一敛,正经问:“伯母真的没变老吗?”
此话一出,笑翻众人,其中以石老爷笑声最大。
“娘,您美颜养气补品吃得足,与同龄的夫人相比,您真的很年轻。”石顺德再添几句美言,将石夫人捧上天。
石禾谦取下面具,端起微凉的饭“娘、冬晴,快坐下用饭,待吃饱后,你们要说多久都可以。”
瞧见儿子半毁的面容,夫妇俩心头微痛。
他们愿意倾尽家产换得谦儿完好如初的脸。
“爹、娘,往后孩儿忙完手上的事,可以再多分担些阿德的工作。”见父母震惊的表情,误以为他们不相信他的能力,石禾谦连忙接道:“我晓得自个在商场经验不比阿德强,但我会用心学的,不会让您们操心。”
石家夫妇惊喜地看向他。莫非这孩子想走出六年前的阴影?!
“爹、娘,怎么了?”
石夫人眨去眼中的水雾,不偏心地夹三块鸡肉给孩子们“没事,公事等会再谈,天色不早,用完膳后娘还要与冬晴谈谈话。”
众人天南地北谈天聊趣事,一顿晚膳比往常花了许多时间;他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过这么愉快的气氛。
饭后,石禾谦戴上面具正要走回采石楼前,在弟弟半拖半拉下,破例来客厅饮茶再谈未完的话题。当他们踏入后,赫然发现厅里坐有一人,是名姑娘。
石夫人面带歉意,快快来到姑娘面前。
“念芬,你在这儿坐多久了?瞧瞧我记性真差,都忘了你随我们到京城来玩。对了,你见到你那位闺中密友了吗?那位姑娘嫁得可好?”
念芬未与他们一同回府,因她说要先去探视半年前嫁进东郊的闺中密友,稍后便会回来;他们夫妇俩与孩子们畅怀聊开,忘了接待这早已回府的姑娘。
“娘,这位姑娘很眼熟,是谁?”石顺德问,左瞧右瞧她长得跟娘有点像耶。
“你舅舅的小女儿,你们的表妹沈念芬,这回跟我们回京城小住一段日子。”
沈念芬莲步轻移来到两兄弟前,福身为礼“念芬见过大表哥、二表哥。”抬眼瞧见冬晴,对她一笑“姑娘是”
她自我介绍“我叫龙冬晴,唤我冬晴就可以,沈姑娘。”
沈念芬亲昵地拉起她的手“你别喊我沈姑娘,唤我念芬啊。”
两位年纪相仿的女孩比邻而坐,谈到共同的话题疏离感逐渐拉近,愈说愈投机。
丫鬟送上热茶与茶点,随着夏日晚风众人轻松自在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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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诗作对、通琴擅画,一瞥一笑尽是风情,花样般的姑娘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为之心动,更何况是男人。
沈念芬拥有大家闺秀正统的教养,符合大户人家女儿该有的气质,她一位村姑俗妇哪比得上人家。
冬晴来到园中小亭意兴阑珊趴在石桌上,自艾自怜。
来到京城近半个月,在这儿吃好用好的,过惯优渥日子,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是会变懒的;不行,她是丫鬟命不劳动筋骨会生锈,明日得问问吉叔有没有事可帮忙,不然劈柴也行。
那几位京华传奇何时回京,这种无聊的日子再过下去她真的会哭,严重的话还会疯掉。
“唉——”多样的情绪教她重重叹口气。
“冬晴,是你人在亭里吗?”男子沉厚好听的嗓音从二楼窗口传出。
“没错,是我。”全府上下除了她敢于采石楼前的园子逗留外,还有谁敢踏进他大少爷的禁区。
石禾谦持着烛火徐缓来到她面前,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感到好笑,印象中的龙冬晴总是充满活力,会这副模样不是没吃饱、就是病了。
手探探她的额,没发热就是没病,那就是肚子饿喽。
“饿的话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她抬眼看他一眼,随之摇摇头。
“你是不是病了?”他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
他轻叹口气“有心事说出来畅快些。”
冬晴懒洋洋地趴在微凉的石桌上,藉由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消退暑意,是舒服,却化不开她心头的闷意。
石禾谦没办法,只好由着她,转身回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手捧着笔墨纸砚返回亭内;混合香料制成的松烟墨散发淡雅的墨香,将冬晴由迷茫中招回神。
“这是徽墨、歙砚,纸是京和纸。”她心有戒备地拧眉“别对我说你兴致一起,想在这儿与我吟诗作对,先声明,这方面我可不行,我向你推荐念芬,你邀请,她肯定奉陪。”
方才与众人在厅里谈天说笑中,见念芬与他谈起版画时,深广度皆颇有见解,哪像她对这门专业技艺一知半解。
明明都是姑娘家,为何她总觉得自个比不上念芬?
鼻头微凉的感觉惊回冬晴的神,伸手一摸竟是墨水。
“我心情不好,还捉弄我!”她双颊微鼓,秀眉倒竖。
石禾谦摊平纸“好玩嘛,再说惹你动气总比那要死不死的样子来得好。”他爱瞧她那易怒易笑,口舌得利后的神采模样。
冬晴明白他的用心,没小家子气与他计较,抹去鼻头上的墨水,不经意瞥见他含笑又带打量的目光,便坦诚报告——
“你家念芬表妹能诗能画,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与她一比我才晓得自己有多糟糕。”她摊开双手“人家纤纤玉手,哪像我粗厚猪蹄,茧生得不比男人少,光比手就比不过人家,再比内涵岂不是更难堪。”语毕,她叹了口长气。
冬晴个性开朗,怎么会突然钻牛角尖起来?!
该不会是表妹来到,启发她女性自觉?
“你是百器手的传人,天下机关没有一个能难倒你,你擅长之处无人能敌。”大掌抚上她的发,轻轻揉了揉。“别想太多,知道吗?”
他的话未能安抚她的心。
“我真对不起伯母。”她低眸淡道。
“为什么?”
“早知如此,当年更该用心跟着伯母学习,”她懊恼地双手捂住脸“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每人出生皆有与生俱来的特色。像我,这双手像是注定来刻版画,而你的手却是为做机关而生,你是隆冬最美的晴阳,无人能取代的龙冬晴。”
冬晴放下手,眼瞳清明,细品他的话意,表情浮上不解。
怪了,她认识的石禾谦对她除了爱说理谈教外,何曾听他说过讨好女孩家的话。她突然瞪大眼,他、他该不会夜深出门又逢运势不佳,让脏东西附身?!
这还得了!
她仍是面不改色镇定地问:“石禾谦,你晓得我为你取的绰号?”
他挑挑眉,难得听她连名带姓唤他。
“为何要这么问?”
“你你快回答啦!”是鬼就不晓得她对他的戏称,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是否被恶鬼附体。
“真的要我说?”姑娘家心思百转,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嗯。”就算他百般不愿,但见她表情坚决,也只得无奈启口“臭石头,要你改口就是改不掉。”隔六年她还是这样喊他,他已经放弃纠正地随她喊。
冬晴一扫惊惶,俏脸绽笑“真的是你!”
石禾谦微微皱眉“我本来就是我,你没头没脑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方才你说我是‘隆冬最美的晴阳’,这话可吓着我;我所认识的臭石头岂会开口赞我好,头个想到就是你可能被鬼怪附体,以致言语失常。”
她老实说出想法,惹来石禾谦哈哈大笑。
冬晴微愣地瞧着他,浑厚爽朗的声量令她心绪飞高,总觉得他不像是前些日子刚见时那位怪里怪气石府大少爷,似乎一股小小的力量正慢慢地改变着他,却慢得让人无法察觉。
“赞美你也不成,有时我真怀疑龙师父为何会收你为徒?”百器手向来只收一人为徒,以冬晴爱玩又有点粗线条的个性,他真怀疑她能否担此大任?
提起师父,绽笑的小脸略微黯淡。
“我没爹没娘,是师父好心在雪地拾起我,还很有耐心教我该会的一切。”她低眼看着摊开的双掌好会,抬起眼,眼神坚信地望向他“我自知女子的力量比男人小,所以我好努力学习一切,以报答师恩。我深信我有足够的能力担起百器手的职责,不会教师父丢脸。”
她用了两年多的日子,踏遍大半的江南、开扩视野,以行动只求自己快快成长,追上师父的脚步。
那信誓旦旦认真的表情,教他满腔温情柔化脸。
“你的努力,我晓得、全家都晓得。”石禾谦怜爱般轻拍她的面颊“你走的地方比我多,我端出纸墨是想请你叙述你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记下重要事,有空时让人撰写成小笔事,印刷成通俗文物,为你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本实体的纪念。”
冬晴心中悸动,抱着一份疑惑看着他。
“为何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是唯一不嫌我脸丑的姑娘。”他语调愉快道。
她不爱听他贬低自己,板出怒脸回话“胡说,你的脸哪会丑,我不是说过天下间有人”
“有人比我更不幸,对吧。”他接下她的话,温和一笑、提笔沾墨“不说我自己,请龙冬晴姑娘调整心绪,好好回想这些年来走过哪些地方、看过哪些风俗民情、做过哪些丰功伟业,让我佩服佩服。”
“这一说就得说很久,天色有点晚耶。”
“你可以学说书人将它分成数个章节,用几个夜将它说完。”他建议。
冬晴单手托腮,慢慢回想昔日走过的地方与发生的趣事。
“一切事情得由我出滇东山群后,往西步行;这路上路途难行,有时”她比手画脚、表情生动地说起这一路上所见所闻。
石禾谦噙着淡笑刷刷写字。
她的欢颜笑语总能轻易波动他的心,勾起他的笑与温暖。
冬晴是美好的姑娘,不知哪位男子有幸又具勇气会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