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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在最具迷惑性的疯人院里长大,作为普通人类却仍能保持最本源的理智,我真心觉得这是有点厉害的。”
是的,保持理智是阿尔文的一点特长。
正如即便因安琪的夸奖而心情愉悦,他也仍能抽出一丝清明来怀疑这究竟算不算“糖衣炮弹”,毕竟他上当受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很遗憾,安琪这次少见的对他说了真心话。
说过的,安琪也专程听过西约姆的演讲,那狂热的煽动力几乎要把她一个新人类带跑偏,更不要说那些事不关己的普通人类。
对于没有坚实的思维体系,对事件本质也无法准确把握的人来说,想保持清醒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她真心觉得阿尔文现在的状况已经算是来之不易——不过安琪也不觉得阿尔文是有什么分析政局的能力,他之所以没被洗脑得很彻底,更可能是压根没认真听。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吧,总之他现在是以一副平等姿态坐在了安琪眼前,甚至好像,还有点卑微。
“所以回到原本的问题上来吧,阿尔文,你到底在干什么呢?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一场不彻底的背叛’,还是‘一场不完善的救赎’?”
在安琪问出来时,阿尔文便已经知道二者都是,但他依然觉得不够准确。
所以他回道:“这听起来都很不坚定,但我确定我不会为我做过的事后悔。因为目前为止,我的所有行为都是我不得不做的。”
“嗯,明白。”安琪耸耸肩,“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着做选择的感觉——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好处,但我还是做了,因为觉得那像是神明会做的事,让我感觉自己还挺酷的。有个朋友曾让我想想清楚这一辈子究竟想活成什么样子,怎么说呢,我喜欢分析这个世界,因为它庞大又有序,但我不喜欢分析自己,分析这样渺小且混乱的东西不能带给我快乐。所以我倒也没怎么思考过我要什么样的人生,真要计较起来,我的人生早已被你们毁得一塌糊涂。不过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也会觉得有些事是我不得不做的,哪怕对我没有好处,或者并不理智,这在我长大的地方有个专有名词,叫‘良心’。”
阿尔文条件反射地想问一句“你也会有这种东西吗”,但想想倒也正常——他始终是以敌人姿态出现在安琪眼前,安琪自然不会对他手软,或许她在朋友们面前会有更加温和的一面也说不定:“好吧,就是说,你判断我是个有良心的人?”
“是的,只可惜生错了辖区。”安琪冲他歪歪脑袋,开始正式输出,“但是你要知道,s盟辖区内有良心的人们,也是有自己的使命在的。”
阿尔文有些跟不上节奏:“嗯……你是指?”
“不觉得很冤枉吗?很多身处s盟辖区的人,他们实际并不关心政治,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甚至还有一些完全反对西约姆的主张,只是迫于环境压力而不敢发声。但是不论最终结局是s盟战败,还是战胜后不久全球再解体,这些人都会被视作西约姆的党羽,他们终将倾尽一生为西约姆的政治失败买单。那么这些人为什么会受到惩罚呢?他们的罪过在哪里?”
阿尔文皱起眉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了安琪的意思:“你想说他们无罪吗?”
“不,他们有罪。”安琪肯定道,“他们的罪过就在于无作为。身为s盟的民众却让西约姆这样的人成为首脑,任凭一个战争狂人来代表联盟的最高权力,明明心怀善念却对恶行暴行不加制止,明明辨明正误却不以实际行动来与战争派划清界限——如果一个人心怀恶念而一生未行恶事,那谁也不能判他有罪;而一个人满心善意却丝毫不外放,那他的善良便一文不值。更何况,在全员作恶时选择冷眼旁观,其实就已经算是帮凶。”
“你可能觉得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一旦你的心思被旁人知道下场便是枪决,但是阿尔文,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特殊。”安琪说,“我承认你和绝大多数s盟士兵不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s盟的军队系统里只有你一个人对西约姆表示怀疑,只是他们都和你一样隐藏得很好罢了。什么时候他们会开始表现出端倪呢?在s盟的战事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
“s盟的兵团碾压式掠夺西半球,一切向好,此时你还会为自己的心思感到惶恐,还会觉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不正常’,但这样的状况能持续多久呢?只要s盟继续疯狂下去,最终会打成全球交火的一场鏖战,甚至再极端一点,鐖武可能都会重新面世。”
“到那时西约姆将不再是s盟人人吹捧的神话,真正的反战人士也会纷纷冒出头来,而且可别忘了,政客间的派系斗争都是玩命的,那可是比任何战争都要惨烈精彩。可以说,西约姆一旦稍有失势,高层内部有的是人想拽他下台,到时反战人士和高级将领会因为各种原因拧成一股绳,那将是他们唯一一次与战争派划清界限、避免战后清算、避免口诛笔伐的机会,同时,也将是你的最终归宿。”
“阿尔文,我不质疑你对忠诚的执着,但忠于联盟和忠于首脑完全是两码事,你所热爱的究竟是什么?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窥见不久的未来,那么你眼下的纠结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阿尔文能感觉到自己的握着水瓶的手在轻微抖动,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听见这样的言论,他反应可能会更大,但对方既然是安琪,那他反倒有些习惯了:“你说的未来,是指发动政变,逼迫西约姆下台?”
“不,是刺杀西约姆。”安琪说着举起水瓶与阿尔文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又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第64章远古,未来,都不是
等安琪把水瓶从自己嘴上拿下来,她还是那样虔诚又认真的样子,静静地看着阿尔文。
她的表情管理一如既往的到位,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从听见阿尔文那句“逼迫西约姆下台”开始,安琪就有点绷不住了。
西约姆如果是能被逼下台的,那局势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但凡有一个人能撼动西约姆的地位,s盟的军政与民众也就不会如此疯狂。现在说杀的杀了,想打的打了,居然还有人说要逼迫他下台?
安琪无意贬低别人,但她还是时不时地震惊于旁人的迟钝。
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永远没人能搞得动西约姆。哪怕是在战争走下坡路的时候——甚至越是苟延残喘,越是不能临阵换将。
s盟发动的这场战争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不是任何一方想结束就能结束的。毕竟到今天为止已经有无数s盟士兵倒在了前线,他们以英雄之名牺牲,他们的亲人还在为他们哀悼,不拼死厮杀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承认这些士兵白白死去了。
而对于仍在前线苦苦挣扎的那些,西约姆更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光明,“新世界”的谎言也支撑着他们前仆后继,在这样的时候大后方若是出现政变,前线便会彻底崩溃。到时这将是一场后方对前方的背叛,之后就算s盟的政权结束战争、继续存活,那还有多少士兵能依然信任、继续卖命?
所以说明面上的路其实只有一条,就像安琪说的——打成一场全球性战役,直至西约姆自杀、战死或被俘,s盟土崩瓦解。
当然,就这还是乐观的想法,前提是《海顿公约》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效力,在战争过程中如果任何一方没把持住,将鐖武投入使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时,战争的目的将是决出最终的胜负,世界终将重新统一,但文明退化到何种程度,宜居土地究竟还剩多少,这就不是安琪能预估的了。
上次大战摧毁了s星大半土地,覆灭了作为26世纪科技标志的飞行器跑道系统,甚至完全割裂了星球间的联系。如果这次战争依旧没有及时收场,那么不排除联盟解体,通讯系统瓦解,宜居土地终成点状分布。
由此,超级武器的使用将会割裂联盟间的联系,人们将不得不在狭小的土地上,看着周遭的漫漫黄沙艰难生活。
要么,人类在极端环境中走向灭绝。
要么,人类重新开发那些荒芜的土地,一点点向周边开拓,直到某代人“惊讶”地发现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族群以外竟还有其他文明,到时大家便继续用石头和矛戈互殴吧,反正人类不就是这个德行。
这就是为什么安琪总是看起来这么镇定,因为她的专业所长就是拉长时间线,视野放宽之后眼下的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可以说,她不是镇定冷静,她只是麻了而已。
不过安琪倒也不是循环说的信徒,她不认为时间是个圈,事件有轮回——如果真是那样,那人类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躺平静待轮回就好了——她坚定地相信事物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
“所以到时出现的‘远古’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远古’,而是新的‘远古’,人类的新一轮努力所带来的情形和上一轮将有所不同——至少初始环境已经变了,开荒过程也就大相径庭,如果非要我对‘新世界’展开描述,那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样子。”
说着说着,安琪意识到自己的言论已经背离了初衷,这渐渐不像是在给阿尔文洗脑,而更像是一场真诚至极的传教。
对这个男人太认真,对安琪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赶紧把话头拉回来:“阿尔文,我相信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所以仔细想来,真正能改变这个走向的并不是s盟以外的任何联盟或势力,而是s盟内部的止战派。既然用光明正大的办法搞不定西约姆,那么最靠谱的方式就是刺杀、暗杀,这件事是必须要、也必定会有人去做的。”
“说句老生常谈,这也就是所谓的‘鸡蛋从外部打破是食物,从内部打破是生命’。当人们意识到这样下去将一发不可收拾,却又不得不被□□者裹挟着前进,那就到了必须孤注一掷的时候,这不仅是那些反战高层政客唯一的生路,甚至也是s盟唯一的生路,这颗星球唯一的生路。”
气氛烘到这儿了,安琪说话也开始茶了起来:“我不知道说到这个份上,你愿不愿意放了我,但反正先抛开我不说,如果你在之后的军旅生涯中有幸接触这些止战派的行动,那么不要犹豫,立刻加入他们吧。要是我死前能为和平事业争取到一点点新鲜血液,那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阿尔文向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换别人这么说话,他大概会大受感动,不过这煽情的话从安琪嘴里说出来就有点画蛇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