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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每天晚上,同一个时间,同样的人,同样的话题,陶自力也只讲同一句话“小心点。”不同的是,朝霞衣服的颜色变了,款式变了。就在这样无数个朦胧又清晰的夜晚,朝霞为陶自力展示的是缤纷的世界,是浪漫而又回味无穷的体验。陶自力只有在这个时候,离朝霞最近。他甚至可以听到朝霞的呼吸,那是芊芊女子的呼吸,均匀,和缓。还有她体内溢出了香味,独特。独特得让他想入非非。陶自力的心里,溢满了幸福。他不求占有,只求伴随。近来,老师们见他笑容多了,都意味深长地问他“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只是开心地一笑。
可朝霞只把这一切,看成是顺理成章,没什么特别。她仅以为是和陶自力同路而已。
朝霞的爸爸退下来了,但还是没有完全离岗,仍留在学校做调研。新上任的校长,姓毛,是本校的原教导主任,跟随曹校长多年。他的提升,当然是老校长的力荐。他一上任,烧的第一把火,就是优化教师队伍。他还真有两刷子,居然向教育局要来了两位应届师范毕业生。一个叫李权升,一个叫王自富。
两位老师,一来就担任六年级课程,明显是挑大梁。
刚开学几个星期,曹校长时不时地听他俩上课,听完之后,两人自然要请曹校长提宝贵意见。一次,两人跟随到曹校长家里来。曹校长对人一惯平和,就和他俩推心置腹地谈开了。自然就谈到自己的教育理念。他一贯主张爱心教育。他说,唯有爱心,才能打开教育的僵局;唯有爱心,才能推动教育;也唯有爱心,才能使中国的教育在国际上产生一定影响;唯有爱心,作为老师,也才能在繁琐的工作中,体会到快乐。
他们的谈话,一直延续到吃晚饭。朝霞正好回来了。朝霞一进门,看见家里有客人,就随口问候了一声,连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钻进厨房,大声叫饿。朝霞的妈妈也是一位退休教师,饭菜做得是一流的香。朝霞跌跌撞撞地帮妈妈把菜端上来,摆满了一桌子。李老师、王老师赶快起身要走,曹校长执意留他们一起吃。朝霞也随声说了一句“别客气嘛。”俩人就不好再推辞了。
这顿饭,对朝霞来说,没什么两样。她照常狼吞虎咽。两个小伙子,看得有些不解,这么苗条、貌美的姑娘,怎么是这个吃象?曹校长在一旁会心地笑了。他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女儿实在是太累、太饿了。唯有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女儿才象个十七岁的孩子。
这顿饭,李老师和王老师吃得很不自在。他们刚到学校,就听说曹校长有个女儿,在陶园中学教书,人长得十分漂亮。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看到的,是一个自然、真实,当然更是美丽的朝霞。他们俩个是从县城里来,多少也见识了几个美女。可在他们的记忆中,却没有能象朝霞这样美得让人心服口服的。如果要用词语来形容他们眼中的朝霞,任何词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从此以后,李老师和王老师,就多了一件心事――思念。
王自富和李全升是同班同学,平时的关系没说的。两人一起从县城分到陶园,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但是,自从在朝霞家吃了那顿晚饭后,两人都觉察到了对方的微妙的变化。一起谈论的时候少了,就是谈到一个话题,也不象以前那样坦诚,彼此总有些遮掩。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很关注朝霞的行踪。只要朝霞在家,他俩总会出现在她家门口。王自富天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一见了朝霞,总有讲不完的奇闻怪事。而李全升一句也插不上。他也不是随便认输的人。他记得妈妈说过一句话:“男孩子找媳妇,只要仗母娘喜欢,就有希望了。”于是,他另辟蹊径,有事没事,围着朝霞的妈妈转。她妈妈姓杨,于是,他就杨阿姨杨阿姨的叫开了。
王自富正对朝霞吹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朝霞的妈妈提着一大桶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准备下河去洗。站在旁边的李全升快步上前,一手抢过桶,说:“杨阿姨,我帮你。”不容杨阿姨推辞,李全升已经提着桶跑远了。
从此以后,只要杨阿姨有什么重活要干,譬如买米、打油什么的,李全升总是固执地揽过来。有时,连朝霞的妈妈都不好意思。看着李全升一副好身体,还有麻利的手脚,朝霞的妈妈真还有点喜欢他了。她觉得像李全升这样的,要知识有知识,要身体有身体,基本具备了佳婿的条件了。
王自富见李全升忙碌的身影,常出现在朝霞家里,他也加紧了对朝霞的攻势。他不但嘴上生烟,而且笔下也生花。他隔三叉五的,总要为朝霞创作几首小诗,亲自交到朝霞的手中。可这些诗,朝霞却读不出一点诗意来,她反而觉得好笑。特别是那首致朝霞,让她忍俊不禁。很明显,那是模仿有个诗人的诗写的。朝霞读了一遍,还能记得其中的一句:“我如果爱你决不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只是得到你的同情和怜悯我如果爱你我要做那高枝上的黄鹂为你唱出动听的歌谣。”
朝霞读完诗,找不到一点感觉。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缺少欣赏能力。
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天,朝霞想好好轻松一下。她还不习惯把弦绷得太紧。紧紧张张地上一周课,她真的觉得好累。她没别的要求,只想好好睡个懒觉。平时,早上天不亮,就要往学校赶,风风火火的,就是一整天,连午睡都没有。
快九点了,朝霞还在蒙头大睡。妈妈担心她饿了,做好了早餐,叫了她几次。朝霞很不情愿地起来了,蹲在大门口漱口。
王自富很快冒了出来,好象早等在一旁似的。他无声无息地站在朝霞的前面,默默地专注地看着朝霞。
朝霞洗完,站起身来,朝他笑一笑,转身进屋里了。王自富跟了进来,笑着向屋里的人招呼,然后,很随和地坐下了。
朝霞吃妈妈准备好的早餐,不去看王自富。王自富和朝霞的爸爸曹校长聊了起来。
朝霞要的轻松不是这样的,她觉得王自富在,有些别扭。正好,妈妈要下河洗衣服。朝霞抢过妈妈手中的大桶,高兴地说:“妈妈,我去。”
“这么多,你不行。”妈妈很不放心。
这时,该想到的人来了。是李全升。他总是来得很巧。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显示他的优势。他从朝霞手中抢过桶,一声不吭地下河去了。
朝霞没趣地回到屋里,见王自富和她爸爸聊得还投入,就又回到卧室,重新躺下。这个星期天没劲。
“朝霞,来客人了。倒茶。”朝霞听见爸爸在叫她。
朝霞走出来,爸爸指着坐在王自富身边的人,介绍道:“这是钟亮。我的学生。现在有出息了。快去倒茶来。”
朝霞递过茶,顺便看了那人,穿黑色的西装,打着鲜红的领带。朝霞想笑。那人也冲着朝霞不转眼地看。
“你怎么这样客气,还拿东西。来玩就是了。”朝霞爸爸客气地说。
朝霞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大堆东西,估计是钟亮提来的。
“好久都该来看您了。可我一直很忙。”钟亮亮开喉咙说,生怕别人听不见。
“你行呀,房子修得那么漂亮。”曹校长看着钟亮,很高兴地说。
“房子是修好了。主要是这几年开车好挣钱。这要谢谢您。”钟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朝霞。
王自富这时候插不上话,他觉得该走了。他站起来告辞:“曹校长,你们慢慢聊。”朝霞没事也跟了出来。王自富心里一热,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似乎感觉到了朝霞的偏心。走出大门,王自富急着问:“我给你看的诗怎么样?”
“我读不懂诗。”朝霞很随意地答道。
“那都是我的心里话。”王自富语气沉重。
“我知道。我还不大懂这些,你就别费这个劲了。”朝霞认真地说完,转身回到屋里去了。
王自富有些扫兴,刚才的那点高兴劲,随风散尽。但是,他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朝霞一走进屋里,钟亮的眼光像磁铁一样,粘着她。她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的卧室。甚至是躲进卧室的。她觉得家里,已经不清净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新打算给爸爸讲了。
“我想住在学校去。家里现在很烦人的”朝霞边吃边说。
爸爸知道女儿的意思“也好。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上课了。”
妈妈却很担心朝霞“行吗?学校什么都不方便。”
“没事。只要清净就行。”朝霞下定了决心。
星期一,下了早自习,朝霞找到陈校长,说明了自己的打算。陈校长一听,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想了一想,才说:“你别急,我来给你想办法。房子倒是有一间,但不适合你住。”
“为什么?我能的。”朝霞住校心情太急切了。
陈校长摇摇头,说:“你等着。行不行,我中午给你回信。”
朝霞点头答应了。
原来学校仅有一间空房,已经有两年没人住了。那间寝室,正好是教师寝室最边上的那间,右侧靠着围墙。除了朝霞,学校的老师都知道,那间屋子,是死去的廖老师住饼的。廖老师就死在屋里,而且死得惊心动魄。他是为情所困,最后那个晚上,吸了整夜的烟,丢下满地的烟头,然后高声叫着爱人的名字,嘴里含着雷管,奋力地一拉,轰隆一声巨响,血肉横飞,沾满了墙壁和天花板。
廖老师的死,给学校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个年代,一个老师,为了女人而轻生,实在是不光彩。学校决定薄葬。
他的尸体,是几个民工,收拾了一个上午,才装进一只草袋里。就由他们顺手抬到操场边,在实验地里,挖了坑,悄悄地埋下了。没有墓碑,就连一个土堆都没有。从此,那实验地里的禾苗不长,草却风长。
那间屋子,学校派人重新粉刷了几次,可还是能隐隐看得出,墙壁上大块小块殷红的血迹。在那以后,别说住人了,就连隔壁的老师都不敢一人住。
这房子的事情,实在是让陈校长为难。但也不能拒绝朝霞这个救星的这点小小要求吧。陈校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到了陶自力。
陈校长走进陶自力的寝室,正好杨青老师也在。陈校长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开口说:“两位都在,正好有件事情要同你们商量。朝霞老师要住进学校来,可是没有合适的房子,我想请你们两位想想办法。”
杨青是个很爽直的人,正好也是朝霞初中的音体美老师。年龄比陶自力大两岁。他笑着说:“这好办,我和陶老师一起住吧。”
陶自力伸手挠挠头发,慢条斯里地说:“这不好吧。杨老师要谈恋爱。”
杨青马上跳起来,指着陶自力,笑着说:“你说的是你吧?我哪有呀?”
看来,两人住一间屋子,是行不通的。陈校长只有执行第二个方案了。
“我们还有一间空房,难道永远空着?你们都是唯物论者,谁敢去住?”陈校长的眼里,尽是期待。
两位年轻老师,你看我,我看你。这也真是很为难。
“我去住空房。”陶自力反而很高兴地说道。他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决定,为了朝霞,连鬼都不怕,朝霞说不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我去。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些。而且廖老师在生时,我们关系不错。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说不定还会保佑我找个媳妇。”杨青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不,我去。”陶自力毫不让步。
这下又给陈校长摆出新的难题了。先是怕没有人住,这下又争着住。这可怎么办?
陈校长在陶自力的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样小东西,在背后双手捣来捣去,然后伸出来,神秘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们两猜,我的哪边有。猜到有的就去住空房。”
陶自力猜中了。这也许是天意。
中午,陶自力就搬进去了。听说陶自力要住进鬼屋,全校的老师都围拢来了。有人提议,放挂鞭炮冲冲邪。陈校长高兴地派人立马买来了。噼噼啪啪,惹来了全校的学生,一个个边跑边叫:“陶老师结婚了。”
陶自力听到学生这样一喊,心里真有些喜气洋洋的感觉。老师们也高兴地附和着“陶自力结婚了。吃喜糖了。”
杨青也跟着起哄:“陶自力,你真得去买喜糖呢。”
“好。”陶自力掏出一张十元大钞,递给杨青“你去帮我操办。”
杨青就在小买部,买回来一大包东西。正在散糖的时候,朝霞来了。杨青赶快给朝霞发了糖,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陶自力的喜糖。”
朝霞扒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却急着问:“新娘呢?”大伙一阵哄笑。
陶自力看着朝霞喜形于色,心里灌满了蜜糖,美滋滋的。
陈校长从人群里叫出朝霞,高兴地说:“你可以住到学校来了。房子是陶自力让出来的。”
“陶自力?他不是住在家里的吗?”朝霞有些疑虑。
“是的。真是他。他一直住在学校的。”陈校长再次证实道。
“陶自力住进去的房子,已经有几年没有人住了。那屋里死过人的”陈校长顺便补充道。
“什么?他怎么敢去住?”朝霞满脑的问题。
“你看陶老师真是不错呀!”陈校长看着朝霞,意味深长地说。陈校长的内心,真想朝霞在陶园中学,找到一个栓马桩,长此安家落户。他的陶园需要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