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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林肯瘪着嘴向布鲁克使眼色:“要不……先去你家看看吧?”
布鲁克摸着他的头,很是宠溺的说:“可以啊,先去见见你真正的公公婆婆。”
“你胆儿肥了啊!明明就是岳父岳母!”林肯一如既往的被他带跑了注意力,总算是有了点正常的表情,不再苦大仇深。
两人朝另一条街道拐去,带着忐忑和紧张的心情,走到那熟悉的大院里。
这是很有些年头的四合院,尽管保养得还算好,但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到处都露出了斑驳的痕迹。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院门处进进出出,一辆大货车停在大门外,后车厢上写有两个硕大的‘搬家’。
林肯和布鲁克恍然,看来是有人要搬走了。他们走过去,终于见到了搬家的主人,没想到是好哥们刘壮的爸爸。他的头发半白,精气神倒是还不错,从衣服和手表可以看出他家现在的条件不错。
正在这时,一个手臂上套着红丨袖章的老人走来,跟刘壮爸寒暄起来。老人拿起手中的表格,边写写画画边说:“老弟啊,顾家还是不肯搬走吗?这院子马上就要拆迁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啊?开发商都承诺多给他们百分之五的补偿款,还不够吗?”
刘壮爸塞了一包烟给他,嘴里解释道:“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补偿款的事情?我弟妹是真的舍不得啊……”
“我知道,可是顾老弟家的孩子已经去世十五年了,再怎么伤心,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就算守着这老房子那也没用。不是我说,小陈脾气太倔了,以前对她儿子要求极端严格,从来不给好脸色,都不像是亲生的。现在吧……人死不能复生,该看开的就得看开。
小陈她死心眼,你看闫家,生了第二个儿子,现在都快要小学毕业了,也不会留恋房子这些外物,早就搬走了。人呐,始终要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刘老弟,你多劝劝他们吧,唉……”戴着红丨袖章的老人摇着头,缓缓离去了。
刘壮爸望向大院西边那间房屋,在原地唉声叹气。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林肯整个人如遭雷击,快要站立不稳。布鲁克担心的扶着他,支撑他不会倒下。
林肯抓住布鲁克的手臂,恍惚的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我妈她……”
“阿姨很想你,想要待在老房子里等你回家。”布鲁克低声说着。
林肯眼眶瞬间红了,他一把推开布鲁克,朝自己家一瘸一拐的飞快地跑去。
刚踏进家门,他就看到了一位身体单薄瘦弱、微微佝偻着腰的中年妇女,正在拿着抹布擦去墙上相框的灰尘。林肯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对方眼眶凹陷,眼皮红肿,脸色蜡黄干燥,头顶全是白发,看上去苍老无比,一点也不像五十出头的人。
她很认真的擦拭着挂在墙上的相框,框里是一个少年的相片,黑发黑眼,笑得很肆意和张扬,流露出青春的味道。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眉眼间全是开心的笑,让人只是看着就会被他感染,也会不由自主跟着高兴起来。
但少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看不到他的笑容,永远……
从厨房里走出了另一个中年男人,他不像女人那么悲伤,反而很坚毅。男人手里拽着个木箱子,里面装满了东西——有漫画书、体育杂志、羽毛球、变形金刚,一看就是男孩子的物品。
他见到女人又在擦拭相框,叹着气劝说:“把自在的相片取下来收好吧,过几天就搬走了,千万别摔碎了。”
顾妈妈却仿佛没有听到,依然如故。
“老伴儿啊,别这样,要是自在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你的。”顾爸爸走过来抱住她的肩膀劝慰道。
谁知他一提到顾自在的名字,顾妈妈眼中就流下了两行眼泪,人也开始激动起来:“我好想我们家自在啊!他要是能来看我该多好!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梦到过他,一定是他还在生我的气,不肯来见我!
我很后悔,为什么以前对自在那么严厉,明知道他希望我多夸夸他,却总是抱着望子成龙的心思和想法,固执的用我的方法来教育他。好多次他考了满分,把成绩单拿给我的时候,都渴望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我的表扬,可我就是闭口不言,生怕他太骄傲……
但是我心里是很高兴的,自在他虽然调皮,性格却很好,开朗又活泼,心地也特别善良。为什么我不满足!对他要求那么高,不能考好成绩有什么关系?他依然是我最爱的儿子。
儿子啊,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妈妈好想你,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你来看我一眼吧……我的儿子啊!”
顾妈妈大哭不已,哭得肝肠寸断,状若疯癫。她嘴里呼唤着顾自在的名字,诉说着自己的悔恨和伤心。顾爸爸抱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不断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林肯同样泪如雨下。
他以前的确对他妈妈有怨怼,觉得自己不像是她亲生的,对他严厉也就算了,还从不给他温柔的笑脸。做得再好也不会夸奖他,总是表扬闫旭阳,说要是有那样的儿子就好了。他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慈祥与疼爱,唯有鞭策与数落,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他无法准确了解到顾妈妈的苦心。
望子成龙,是天下间所有父母的期望,只不过他们有各自的教育方法,而孩子的性格也千差万别,需要因人而异才对。顾妈妈犯了很多家长都有的错误,那就是不会站在孩子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一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顾自在身上。
只有在他离去后,才会追悔莫及。
布鲁克后身后紧抱住林肯,无声安慰着他。他们无法说什么做什么,因为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看着沙发上痛哭的顾妈妈,布鲁克很可怜对方——失去后再来懊悔,有什么用呢?
“爸……妈……”林肯心里难受,可惜对方听不到他说的话。
正在这时,他和布鲁克两人身上再次泛起了光芒,跟他们离开神殿时相同。林肯很焦急,想要跟他的父母诉说心中想法,想告诉他妈妈并没有生气,但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消失在了地球上。
重新回到神殿石室中,林肯被布鲁克抱在怀里,默默流泪。
布鲁克温柔的为他擦去泪水,说:“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林肯吸了吸鼻涕,收住了眼泪。
两人转头望向神奇的水晶球,知道了家人的后续生活,有的人已经开始新的人生,有的人还沉浸在回忆里。然而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一天,会过上幸福生活。
而林肯和布鲁克彻底告别了地球,将沿着他们的人生轨迹,继续向前走。
在前路上,幸好有彼此的陪伴,让他们不会感到孤单,行走得更加稳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缓缓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