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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楼拿药,碰巧多了句嘴,问她们一家人天天上街有什么事。当时小的也没想到事儿这么巧,只不过想着,人家给了药治好了我娘的病,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出点儿力,也算报报恩……那杨氏夫人最是温和,也没瞒着小的,就说她得了一种用来洗脸沐浴的物事,比澡豆好用的多……而且,那杨氏夫人还说了,她还有几个香露的方子,他们每日上街就是想着看一间铺面,准备开个小铺子卖她说的那种物事和香露……最重要的是,后来那杨氏夫人似乎是没在意,说出这种洗脸洗澡的物事也是她自家做的……”
程掌柜的脸上本来还三分火气七分不耐,听壮子说着说着,这火气和不耐渐渐地都消了,转而露出一副沉思算计之色来,在这算计沉思之色下,壮子当然也没放过那安隐的一丝欢喜和激动……
壮子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程掌柜的神色,见此不由暗暗嘀咕:‘嘿,刚刚还骂我,你不也动心了?’
这儿壮子已经把话说完,程掌柜却仍旧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神来,对壮子道:“你,那杨夫人所说的物事你可见到了?”
壮子装傻充愣地摇了摇头:“没,小的没想到这个……不过,掌柜的,那杨夫人既然会配药丸子,还能治好我娘多年的老病,就一定是有些能耐的……再说了,那杨夫人带着孩子们整日上街寻铺面,和小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应该不至于欺骗与咱们……”
程掌柜的瞪了壮子一眼,却没有再训斥,只点头嘱咐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啰嗦了,外边儿还忙着呢,你赶紧出去干活吧!”
壮子似乎有些扫兴的答应着,转身走了一步,仍旧不死心地劝说道:“掌柜的,我觉得这事儿东家知道一定会有兴致……”
“成了,成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赶紧去干活吧……”程掌柜不等壮子说完,就挥挥手打发他,等壮子低头耷拉脑袋地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嘱咐道,“这事儿你知道就成了,就别和旁人提起了。”
壮子蔫吧地应了一声,也没回头,径直出门去大堂里忙乎活计去了。
只不过,背着程掌柜的壮子,此时脸上一抹狡猾的笑容一闪而逝:不让我告诉旁人,你好把功劳都贪了吧?哼,我拿着那个物事……也不怕你这老狐狸贪心独吞了!
邱晨却根本不知道程掌柜和壮子这一番机锋往来,带着俊文和四个小家伙吃了早饭,又喝了壮子殷勤送上来的茶,就施施然地出了门。
若说,前两日逛街还要时时注意打探消息的话,今儿再次上街,邱晨一行人却真是悠闲随意了。
他们也不急,一路慢慢走着,一路慢慢地逛过去,只不过,今儿他们就不像前两天只捡着脂粉铺子杂货铺子香料铺子了去逛了,而是看什么有兴趣,就进去逛上一圈儿,看到应心合意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贵的,邱晨就一应买下来。如此,他们逛街的速度可想而知,慢的可以。而且,仅仅这一条庙前街,娘五个就给逛了足足一个时辰,买了若干书籍文房四宝,还有布匹零食之类,买了东西他们也不用受累拿着,只是给店铺的伙计们十个大钱,那些伙计们就连声道谢着乐颠颠地给送回客栈去了。
这两三日,他们也对安阳府逛得差不多熟了,从庙前街到府衙东大街,中间还隔着六七条街道。娘五个逛完了庙前街,两个小的就有些走不动了。之前,邱晨就注意到在庙前街的街口,有两三顶轿子停在那里,最初,她还以为是富人家坐了轿子来逛街,让轿夫们在街口等待呢,经过两天的了解,她才知道,这些轿子都是公用的,相当于现代的出租车,谁要出门,招呼一声,就可以乘轿前往了。
说起来,骑马坐轿在古代算是最基本的出行方式,骑马邱晨不陌生,这坐轿么,她可是一回没尝试过。
此时见阿福阿满两个孩子一脸疲惫,让她背着抱着其中一个一路走到府衙东大街去,也有些受不了,于是,就有心体验一把坐轿的感觉。
叫了俊文,邱晨吩咐道:“你去那边雇三顶轿子过来,今儿咱们坐轿去府衙东大街。”
听说姑姑要雇轿子,俊文还是很吃惊,怔了怔,道:“姑姑若是觉得走过去累,不如我回去套了车,咱们赶车去……”
邱晨不等他说完,就摆手打断道:“不用套车,咱们今儿就坐一回轿子!”
说着,还斜睨着俊文笑道:“今儿咱们都穿了一身绸衣,若是步行过去未免不像。再说了,坐个轿子也不过二十个大钱,在这安阳府连碗肉酱面都买不到……你就不用舍不得了!”
俊文见姑姑是打定了注意,劝不转了,就只好答应着去雇轿子。
片刻,俊文就雇了轿子转了回来,只不过,他身后跟着的却不是三乘轿子,而是只有两乘……
“咦,不是让你雇三乘的么?”邱晨一看不对,也没细想就直接开口问了。
俊文却连连摆手道:“我不累,我走过去就成,姑姑你和弟弟妹妹们坐轿就成!”
见俊文如此,邱晨也不再勉强,看着抬轿子的轿夫,挑了两个看起来年轻力壮的,带着阿福阿满上了轿。
这种在外出租的轿子都是平民的规制,只是最简陋的两人轿子,空间也比较狭小,邱晨带着两个孩子坐进去,还是她抱着阿满,仅仅让阿福自己坐了,仍旧觉得逼仄的很。更主要的是,轿子里布置的内围子和坐垫也明显旧的很了,隐隐还有些污渍……邱晨一看难免就有些扫兴,只不过,叫都叫过来了,再打发人回去也不好,只得勉强坐了。同时心里还不停地安慰自己,在现代坐出租,也没办法挑拣干净不干净不是,再说了,这种公用的东西,本就讲究不起来……
一边儿做着心理建设,邱晨下意识地就有些紧张。阿福阿满也同样没坐过轿子,这会儿眨巴着两双大眼睛,却难掩眼中的小兴奋。
“夫人请坐好咯,起轿啦!”前边的轿夫喊了一声,邱晨就觉得轿子猛地一抖,然后就在微微的晃动中离开了地面。
稍停,轿子开始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前进了……那啥,邱晨脑子里登时闪出一个词--唿扇唿扇……
这用人力抬乘的轿子行进,正是应和了人走动式的动作频率,可不就是唿扇唿扇的嘛!
不过,这两个轿夫倒是走的平稳,除了微微的唿扇之外,竟基本没有晃动颠簸。很快邱晨就暗暗地发起了感叹,这坐轿慢是慢了些,却果真比这个时代的马车出行舒服得多了。
城里平整的路面还好些,一出了城,马车那坚硬的木头车轮压在那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当真是颠簸的可以。即使林家的马车里,邱晨特意在席子下边垫了两床旧褥子,却仍旧没办法让颠簸减轻多少。
最初,邱晨也曾幻想过,做些钢丝弹簧出来,给马车做个防震系统……可是,她很快就气馁放弃了。
她的专业是化学,而且是药物应用和生物化学,那钢丝弹簧也罢,防震系统也罢,都是物理学的范畴了,她是真的只有想象的份儿了!
轿子行进后,阿福阿满很快就从最初的些微紧张中缓过劲儿来了,也很快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扒着轿子两侧的小窗往外看起热闹来,兄妹俩还唧唧喳喳地不时议论着,邱晨也跟着从小窗口往外一看,恰看到俊文漫布跟在轿子一侧,看到姑姑从窗子往外看,连忙凑近两步问道:“姑姑可是有什么事儿?”
邱晨笑着摇摇头:“哦,你待会儿别忘了叮嘱轿夫等咱们一等,咱们今天中午回客栈用饭。”
“嗯,我记下了,姑姑放心吧!”俊文立时答应了。
邱晨也觉得没什么特别,坐轿和坐车看出去的景色并没有什么不同,索性也就不再抻着脖子往外看了,倚在轿子中的靠背上,闭上眼睛养起了精神。
前两日,他们一行人都是奔着目标去的,即使邱晨带着几个孩子逛得悠闲,也没太过分。
这一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消磨,邱晨就起了去看看府学的心思。而且,前两天她来过府衙东大街,也了解到,那日城外酒楼的小伙计言之未尽之处的坊子,说的其实就是府衙东大街,往里走拐进去的两三条胡同,就是类似老北京八大胡同的所在。当然了,邱晨即使对那古代的青楼有些好奇,带着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也没办法去开开眼界了。
不过,与这些青楼妓院伴生的,还有一些酒肆茶楼,里边都设置了小舞台,或有说书的先儿,或有唱折子的戏班子,客人进去用餐喝茶,就可以听上一段戏曲或者评书,倒是也挺有趣。
戏曲那等传统艺术,邱晨所受熏陶有限,这个时候又没有字幕一说,估计她去了也听不懂。于是,邱晨就先是选了一个有说书先儿的茶楼,带着五个孩子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时代,虽说并不太限制妇人出门上街,但茶楼酒肆,特别是有这种娱乐项目服务的茶楼酒肆,却极少有妇人进来。
是以,那在门口的小伙计抬头一看到邱晨一行不由地怔了怔,随即立刻堆起一脸的笑来,迎着道:“各位客官,您来啦,您请进,请问各位客官是在大堂还是上楼?”
一脚迈进来,这茶楼当门设着一只巨大的山水屏风,屏风前放着两只大青花瓷瓶,一只瓶子里插着七八根孔雀翎,另一只瓶子里则插着两三支时鲜花卉。正值五月初,牡丹芍药之类都已经谢了,石榴却刚吐蕊,是以,这会儿,这只瓷瓶中插着的就是一枝火红热闹的石榴花,虽不如牡丹芍药艳丽,不如梅花清雅,却别有一番热闹繁盛的景象。
刚刚小伙计脸上的一抹异色邱晨看的清楚,隔着屏风她也听到了大堂中的喧嚣和喧闹,再看看自己一个妇人带着五个孩子……微微皱了皱眉,邱晨就直接挥手道:“上楼吧!”
“嗳,好嘞,客官您这边儿请!”小伙计也就最初的那一刹那怔忡后,就很自然而热情地开始了自己的服务工作,这会儿,一边热情地引着邱晨一行往楼梯处走,一边周到地询问,“不知客官要喝什么茶?”
邱晨挑挑嘴角儿,微微笑道:“你且说说你们这儿有什么茶,报上来我听听再说!”
“嗳,夫人您请听好了……您来咱们云中仙茶楼喝茶,可是来着了,咱们茶楼前两日刚刚得了不多明前龙井,还有蒙山云雾,碧螺春,上好的瓜片……都是今年春制的新茶,最是清香幽远……怎样,夫人要壶什么呢?”
邱晨对茶并没有太多研究,之所以让小伙计报一回,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一个选择罢了。
是以,一听小伙计又问,就随口道:“你们的瓜片是哪儿的?瓜片的新茶旧茶可差得远,你要是拿旧茶糊弄我,我可不干你的。”
小伙计连连奉承地笑着道:“瞧夫人您说的,咱们云中仙茶楼做的就是个童叟无欺,诚实守信,怎么会做出用旧茶充新茶的勾当呢!”
说着话儿,一行人已经到了楼上,小伙计推开一扇门,请邱晨一行人进去,一边笑道:“夫人,您且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拿茶……小的拿着茶叶,拎了热水上来。您看过了茶叶,认可了那茶,小的再给您冲泡如何?”
邱晨也不搭话,只笑着摆摆手,那小伙计躬躬身,关了门蹬蹬蹬下楼去了。
这会儿,几个小的已经推开了包厢的窗户。登时,喧嚷的说笑声就从窗户里传了上来,期间还夹杂着一个说书先生的声音……原来,这茶楼的二楼雅间窗户是朝内的,客人上楼喝茶,也不用担心听不到说书,只要推开朝内的窗户,就可以听到清清楚楚。而且因为声音上浮,坐在二楼听书,没了一楼大堂的喧闹说话声,这说书先生讲的内容,反而听得比一楼大堂更清楚。
邱晨也跟着走过去,透过窗户往楼下看去,就见喝茶的客人,倒茶伺候的伙计们,说笑往来,即使压低了声音,仍旧热闹的不堪。
她一眼扫过大堂内的人群,就把目光转向了台子上的说书先儿。一看之下,不由微微一怔,这说话洪亮,声音清楚利落的说书先儿,坐在台子上,膝盖上搁着一把三弦儿,面前守着一只小鼓……说到紧要处,就或弹上一阵三弦儿或者敲上一声鼓,给自己伴奏……这样说书的形势在现代估计已经绝迹了,不过这并没让邱晨吃惊,让她吃惊的是,台上说书的先儿居然是一名盲人!
怔了怔,邱晨暗暗叹了口气。这位盲先儿能够学会了说书来挣钱养活自己,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呢!
看了一眼,邱晨也就收了目光,转身坐回到桌前。
坐下来,看不到楼下的喧闹,也看不到那说书先儿的特别,邱晨反而听进去了,很快就听出了故事的发展。
这个说书先儿说的并非话本段子,竟是讲的当朝镇北大将军少年英雄,一举大胜,驱逐戎人,一场仗枭首上万,俘虏五万余的大捷的故事。其实,就是之前不久,那一场传扬甚广的大胜仗……
这个大明朝虽说没有历史上的明朝那般庸溃,但建国百余年来,也不断经受着北边戎人的骚扰。北边守将也不时地会有捷报传来,却不过是剿杀小股戎人。如此次镇北大将军一次枭首万余,俘虏五万多人,把戎人残部直驱赶逃窜进了极北的大漠的大胜,还是极稀罕的,也难怪会震惊朝野,被大明朝的上下阶层广大百姓所传颂!
这位说书的先儿,虽然眼睛盲了,书却说得极好。把镇北大将军的一场大胜仗也讲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特别是说到镇北大将军亲帅大军,奋勇冲进敌阵,挥动大将军那杆烂银枪来回直杀了个九进九出,直杀得血流成河、漂尸浮骨,镇北大将军浑身亮银甲也被敌血染成通红,没有一处干净的……种种杀敌的情形,描述的逼真、活灵活现的,仿佛他亲眼见过一样。
只不过,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位先儿就是当时亲临战场,也看不见不是!
邱晨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俊文和四个小的却听得入神,不时还跟着说书先儿的讲述发出一声惊呼,或者一声欢叫、或者一声感叹……邱晨看着五个孩子,一溜儿趴在窗户上投入的模样,也就是笑笑,却并不出言打扰。
就这会儿,刚刚那个小伙计又回来了。果然拿了一个小纸包,拎着一大壶热水上来的。
“夫人,您且请看,这可是今年新制的瓜片?瞧瞧这茶条,这颜色,您再嗅嗅这味儿……”小伙计罗里啰嗦地说着,邱晨却已经捏了一撮儿摊在掌心仔细看了,就径直扔回了纸包中
微笑道:“你这茶也罢了。虽是新茶,却并非最好的春芽,这应该是第二茬采摘的茶草炒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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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一天,临到点儿了才码完,暂且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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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声明一下,粟粟是雌性,最多只能是大妈,成不了大叔……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