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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加上了恶狠狠的眯眼。
“你想了解我吗?”盯著看似凶狠、实则可爱的细眸,空门化心突地一笑。
“当然想。”不解他奇怪的言语,她眼中升起防备,不知他又会怎样推开她,两手更是死抓住僧袍不放。
“好。”他点头,扶她坐起,伸出长臂端下药“喝了它,你会好得快些,身子好了,你才能自由出人护法堂,锁悲师弟在思过堂坐了六日,应该不会再拦你。你若想了解我,随时来护法堂皆可。”
他他在许诺什么,他答应了什么吗?
因他脸上异于寻常的淡笑,令她恍恍惚惚,有些不信。
完了、完了,近看他,让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不安分了。啊呀,她突然想“私下摸你”起来。
心思百转千回,她竟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空门化心有点不同,比起以前的笑,似乎更多了些耐心和温柔在其中。
青蚨揉了揉眼,就这么呆呆听话的喝完药,等到苦味从嘴一直蔓延到肠子里,她才呸呸地推开碗,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找水,却碰到掉在地上的菊花枕。
她低呀一声,赶紧拾起抱在怀中,如同抱著多么珍贵的东西,肠子里的苦味也排到后脑去。
“枕芯里的菊花该换了。”空门化心扶她坐回被中,蓦地开口。
“换什么?”她将菊花枕小心翼翼的放在身边,雪白的小脸上有了些红润。
“这药枕你用了两年吧,该换了。”当时闻到他枕中的菊香,她缠著也要一个。适巧有新摘的菊瓣,晒乾后加了些软叶、乾苔、决明子等物,替她缝了一个。他记得,抱著枕头下山时,她笑眯眯的。“你喜欢菊花枕?”
想了解她,就从了解她喜欢什么开始吧。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他转身。
“你要走?”坐稳的身子又要掀被,哪顾现在是不是半夜三更。
那心急的神情让他莞尔,摇头道:“你要休息,我在屋外,不会离开。”
不管是谁,妄伤人命就是不对,青蚕说过仍有其他逃出的异类,她仍然身在危险中。
而他,不想让她再受伤,不想白玉的手臂上再划出血淋淋的伤口。她的伤口,会让他妄生嗔念。
“又是坐禅。”青蚨掀被的手顿了顿。
听闻他不走,心头竟是窃喜,她嘀咕一声,盯著他的乌发消失在帘外,嘴角直接弯到耳朵边。
屋内燃著烛火,空门化心走出竹屋。月色如水,在竹林山洒下一片银白。
看侍女站在屋外,他本想请二人进屋。夜色微凉,就算她们来自异界,著了凉仍是不妥啊,就不知焰夜族人会不会有著凉的情况发生?
一名侍女看他一眼,道:“你不害怕咱们不是人?”
“佛也非人。”
“佛?”另一名侍女笑了笑“顶光族无论男女皆不生毛发,那些顶光女子见了咱们,也会羡慕不已呢!人界就是笨,拿著废物当宝贝。”
这些年常听青蚨在耳边说些奇怪的事,对于世间的妖怪神怪,他不信其有,也不信其无,参禅念佛,只为求得心安神宁。至于他们口中的焰夜、顶光、妖怪人鬼灵魔六界等等,虽然奇怪,却不害怕。
世间本就无奇不有,如此才是精采红尘。
只是他离红尘太久,生疏了些。
“喂,蚨小姐因为你将一碗药扣在族长头上,族长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想娶蚨小姐,只怕困难重重。”
娶?空门化心闻言急忙抬头,乌发在月色下闪起一道流光。
娶她?他瞪大的眼中全是惊异。没想过,从未想过。
“你跟他说这些干嘛?”长发的侍女拉了拉短发侍女的袖,警告她少言为妙“当心少主听到责罚。”
短发侍女吐了吐舌,不再搭理他。
见二人不打算入屋,空门化心不再开口。
他转身进了屋,听室内传出轻浅均匀的呼吸,知道那碗药起了作用。环顾屋内,简单的一桌一椅一案几,桌上放著灯烛和一堆书,字迹很眼熟。
无蒲团打坐,他无心睡眠,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最上层的一本书,翻开才知是她某一天抱下山的佛经。那某一天,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
一本一本的轻翻,忆起每每回到护法堂时,总见到满地的经卷,他以为,佛经在她手中永远不会有整齐安稳的“福气”但这些经书,却堆放得很整齐呢。拿到最后一本,他同样翻了数页,正要随手搁下,眼光倏地被朱墨画出的字句吸引——
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
朱墨不仅勾出四句,另在一边提有蝇头小字——金刚艳,竹林,戏禅生。
金刚艳、戏禅生,戏禅生?
这六字他顿时觉得熟悉,转念一想,忆起正是数月前庆元城施家墨香坊印的一本故事书。念头一动,他心神聚集在桌上堆放的纸墨上。
前段日子听小沙弥提过,墨香坊又印了本“比丘醉”弄得庆元城内但有人处,皆能言比丘。这书的作者,同样是戏禅生。
空门化心细翻桌上写满墨迹的纸笺,俊睑上嗔目、无奈、吃惊、莞尔之情交错显现。
那迦叶果然了得,拿了把破纸扇便充起风流公子来,了个虚幻的障眼法,昂头挺胸进了春风楼。
他叫了数十个姑娘,众人团团围著吃了些酒,迦叶心痒难耐,抱著一个娇软的姑娘,猴急的进房,拉下垂帘。一时间便响起姑娘的娇声浪喘
看到此处,薄白的俊脸上已起了红云。
若眼见为实,墨香坊印的两本捣毁怫家清誉的书,加上桌上未完成的字句,所谓的“竹林戏禅生”岂不就是是青蚨?
空门化心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她从哪儿知道这些男女情事,竟然套上佛门祖师身上,罪过罪过赶紧转念般若我佛,他将书稿放回原位,细长手指在纸上徘徊半晌,突地一笑。
原来,她平日里做的事就是写书呀!
他再瞟了眼桌子,然后飞快移开,捻指熄灭烛火,他直接盘腿打坐在地。黑暗中,紧抿的唇角一直弯著。
“是这儿没错,呼呼呼。”如夜枭般的声音在竹屋外响起。
“嘿嘿,是这儿,我闻到味了。嘿嘿,趁著红衣侍卫不在,咱们赶快取九窍心吧。”另一道扭曲的黑影声如猫叫。
“呼呼,是呀、是呀,今天守人的只有两个没用的丫头。”夜枭声低声怪笑,五爪在身侧颤抖。
“进去吧!”
“嘿嘿,进去吧!”
两道黑影在月色下越出树林,无声的直奔竹屋。扭曲的怪影分别缠上侍女,正得意两人的无所畏惧,屋侧霎时跃出两道红影。
开开喝道:“笨蛋,当少主傻瓜呀,放著蚨小姐在这儿没人保护。”
推开侍女,两人冷眼看着乾瘦扭曲的人影,眼中满是鄙色。
“原来他们在后面。”夜枭声仍是怪笑。
“是呀,原来他们在后面。”猫叫声嘿嘿道:“咱们就会一会他”们字未说出口,扭曲的黑影已扑向二人。
灵界族类在人界本就诸多不习惯,打斗最是耗费体力。待念动焰咒制伏二人,开开和关关早已气喘吁吁。
喘气的一刹那,林间竟窜出另一道黑影,越过他们和侍女,如鬼魅般闪进竹屋,风过处,散著一股焦味。
“不好”心下-惊,关关后悔中了他们的计。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少主不在,若是出了差错,他们赔上性命也担待不起。
顾不得许多,四人直冲屋内,却因太心急,在门框挤成一团。
门不小,若四人同时卡在里面嗯嗯,有点,不,是非常非常的挤了。
四双眼你瞪我,我瞪你,在看清屋内交缠的两人后,同时松了口气。挤挤挤,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
散发著焦味的黑影被屋内盘坐的人拉住,俊脸低垂,如佛坐莲台——拉住黑影的人,竟是闭目禅坐的空门化心。
黑影见左臂被制,早已勾起五指疾射他后脑。眼看就要刺入的千钧一发桔纱飞射,让五指硬生生停下。
仅著中衣的青蚨缓缓走出,脸上满是杀气“敢动他,你们该死。”
“蚨小姐——”门口四人看到她时,愣了愣,又看到黑影舍空门化心而袭向她,不由得惊呼大叫。
叫声尖锐,若是熟睡的人,也必定会被吵醒。众人惊呼后,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如此近距离的尖叫,无论睡得多熟,屋内的人绝对会惊醒,但空门化心不是。
稳如泰山的禅相未变,低垂的脸上风目敛合,左手紧紧握在焦黑手臂上,呼吸均匀沉稳,怎么看都是深眠好梦中。
袭来的黑爪让青蛟退了半步,可,也仅仅是退了半步。大眼转了转,她看着黑爪停在四寸远的地方伸缩,爪的主人气急败坏,正是当日烧焦的男人。
“你还没死。”
“人界的女子只有四窍心,就算功用不大,也能让我恢复不少体力。得不到你的九窍心,我如何找那老头报仇。”男人话中全是恨意。
“你报仇关我屁事!”青蚨看向抓住男子的手,借著窗外月光,能看到修长五指牢牢握在黑臂上。
坐禅也能睡著,难怪那些和尚喜欢坐禅呢。但他的异样让她探叫了声:“化心?”
无人应她。
焦黑男子见无法动弹,目标又转向空门化心;黑爪故技重施,袭向毫无保护的后背。
但一只手比他更快,扬起的袖袍突起突落,犹如千佛展臂,众人只听到啪啦几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后,焦黑男子的手软软垂下,再也举不起来。
臂骨全碎。五人心中一致想着。
眉眼未动,空门化心接下来的动作更骇人。他一把拉倒焦黑男子,竖起两指射向他的颈脖处。
黑暗中,只听到如细绳断裂的细小声音,焦黑男子全身抽搐,慢慢静止不动。
片刻后,焦黑的身体开始萎缩乾枯。
静
空门化心放开焦黑男子,两手捏著袍角置于膝上。此时,伽蓝古钟敲响,晨曦微现。
他缓缓睁开双眼,有短暂的迷茫,随后清醒。
“你们”空门化心对上惊骇的眼,看到四人卡在门框中的怪模样,他轻动眉尾。再低头,他看到腿边乾枯可怕的尸体,呆愣片刻,再对上那双惊骇的大眼“青蚨”
“化心?”她皱眉,怕眼睛受伤看错。
“你看到了?”不只她,挤在门口四人脸上的惊诧,让他敛下眉目。
“空门化心?”青蚨蹲在身边,她只是叫他。
他是那个慈悲为怀的空门化心,是她缠了两年,也爱了两年的空门化心吗?
“你的伤”看她臂上渗出血丝,他急忙站起身,顾不得你推我挤的四人,也不多看乾枯的尸体一眼。
“你是空门化心?”这次不是叫他,她开始问自己。
不会是青蚕找个假冒的吧?空门化心才不会用焦急的眼神看她,只会淡淡微笑、淡淡薄责:他根本不会武功,更不会出手如电,怎可能在二招内杀了她费尽体力也解决不掉的男人?好大的打击呀!不可能,不可能。
她反覆告诉自己:这人不是空门化心,不是空门化心
“你还想了解我?”盯著喃喃自语的她,他突问。
青蚨缓缓抬头,望进一双幽黑的瞳内。点了点头“想。”见他似乎松了口气。她仍追问一句:“你真的是空门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