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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家老头不在,那那就先抓他女儿怎么样?”
“废话,当然要抓,两手空空你想回腾龙寨找死吗?头儿伸脚一踢,咱俩脑袋就飞到天边啦!”
“七八九十,拜托你们小声点儿,这儿可是京城,到处人来人往——”忽高忽低的奇异音调响起,接著“唉唷”一声,另一个人恶声怒斥。
“我呸!大爷说话,你们好大胆子敢有意见,看我不把你脑袋踹到天边去——”
夔山闭眸叹了一声。
还以为京师是天子脚下,有捕衙、有禁军,治安肯定比他们小乡小县好多了。
没想到除了神手帮这类的小偷小贼不算,光天化日下,竟有人正大光明的讨论如何绑架妇孺?
“嘘——七八爷,九十爷,这样真会出事儿!”
“我呸,你真不要命,大爷就成全——”
“好啦好啦,人要抓,可是该怎么抓?总不能拿个麻布袋当头套下去,抱起来就跑吧?”
“先回客栈,等我想好了再说。”
四个男人大摇大摆的从巷子里出来,没人发觉蹲坐在巷子口地板上的夔山。
他呆呆瞪著前方一颗小石子,支起手肘,托起下巴,闷闷不乐默想——
腾龙寨?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山贼窝吗?
说什么惠家老头不在,就要先抓他女儿,否则两手空空回去想找死?
啧啧啧,那惠家老头真是好——大的本事,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腾龙寨。
这下可好,那腾龙寨寨主顾应军,素以凶狠毒辣、反覆善变闻名。他想杀惠老头,惠家生十个女儿也不够抵回他的性命。
唉!夔山烦恼地抓抓头,满不情愿地从地板上爬起来。
还是算了,没事惹这身腥做什么?
惠吉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明儿就把客栈的房间退了,他还是早早回家比较妥当。两、三个月后,惠家讣文寄来,就跟他娘说:“惠家老小全死光了,没得娶。”他娘又能怎样?
正所谓:“日头赤炎炎,随人顾性命。”又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有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总而言之,他干么为了个要退婚的女人,去招惹什么腾龙寨呢?
“夔兄弟,你这酒好啊!”“七八爷,九十爷,您慢用慢用,小弟给您再添一碗。”
“好好,夔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啦!”
“请请——”
简陋客栈里,一锅香肉,几壶烧酒,热气蒸腾。几杯黄汤下肚,仇家也成亲兄弟。
夔山撮口盯著眼前一对姓李的孪生子,说是他俩母亲生产时,一边深吸气,一边数数儿,喊到七八,生了第一个,喊到九十,生了第二个,便给他们取名叫“李七八”和“李九十”两兄弟都是肤色偏白的瘦竹竿,并肩一站,好像象牙筷子般逗趣。
“兄弟啊,我瞧你一表人才——”李七八大手往夔山肩上一拍——喔,有够壮,他这样轻轻一拍,仿佛打在石头上,好痛。
“可惜砍柴维生,根本赚不了几个钱,难怪未婚妻瞧不起你,嘿嘿”他眼底闪过一抹计算的精光,亲热地搭上他肩头。“若有机会让你大赚一笔,你有没有这种胆?”
“大赚一笔?怎么赚?”夔山故作糊涂,愣愣望着他俩。
李九十双手抱胸,坐在一旁帮腔“跟你现在差不多,也是拿斧头,出力气来赚。”
中!苞他们虚应了几天,就等这个。
夔山佯装痴傻,张大阔嘴,久久阖不起来。“九十爷您真爱说笑,拿斧头,做粗工,那有什么赚头啊——”
“的确没赚头,但若加上一颗胆子,能赚的,就十倍不只了。”嘿嘿,七八九十肩并肩,笑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就看你敢不敢?想不想再未婚妻面前抬头挺胸做人啊!”“七八爷、九十爷,有什么能叫小弟效劳的,小弟万死不辞——”夔山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两兄弟登时抚膝大笑“好好好,就等这个了!”李九十从怀里拿出一瓶罐子,朝夔山招手“你来你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倾过身去,那罐子打开,里头只有慢慢的白色粉末。
“这是”
夔山不明所以,狐疑抬起头。
李七八拉起两边嘴角,意气风发地笑说:“是好东西。”说着,拿起一旁煽火的扇子,往罐子煽了煽。
白粉慢悠悠地朝夔山飘去,夔山呛得咳咳两声噗通,便倒下。
“嘿嘿嘿,想混进咱们腾龙寨,哪有这般容易!”七八、九十志得意满的对看以眼。这个鲁大汉,身材像座山,又有啥了不起,哈哈哈哈哈漆黑一片——
夔山不动声色的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不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路面崎岖,车身颠簸得厉害,他似乎身处于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上。
该死的,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轻轻一动,霎时浑身酸麻。
他头上被罩上头套,手脚也被麻绳绑住。那李家兄弟想干什么?难道他露了什么破绽?夔山正自狐疑,身旁微微的香气忽然扑鼻而来——
马车上不只他一个!
心头一惊,夔山深吸口气嗅了嗅。女人的香气
惠吉祥?!
女人发出呜咽声,是女人没错,软软的身子微微碰到他的,臂膀和臂膀随着马车震动轻轻厮磨。她嘴里大概绑了布条,几番施力,他试图挣开手脚上的麻绳。
没用,腾龙寨山贼绑缚的绳结,岂能轻易解开?
夔山心头凉了半截,枉费他跳进浑水里搅和半天,惠吉祥还是教他们给抓了。
既然掳了她,现下想必是要回贼窝交差吧?一旦踏入腾龙寨,他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照说这个时辰,夔兄弟也该醒了吧?”隔着一道帘子,李七八或李九十的声音从抬头传来。
另一个接口“他醒来肯定呼天抢地的叫,听见了再去叫他。”
“那倒是。”原先开口的那人嘿嘿冷笑。
夔山耸起两道浓眉,立刻坐直身躯,放声大叫“谁?谁搞的鬼?到底哪个王八羔子敢阴我?操他娘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吉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缩起肩膀,一时忘了挣扎。
接着车帘揭起,其中一人进来往夔山身边蹲下,搭着他肩头笑说:“夔兄弟,别慌,是我李七八。”
“你们绑我做什么?”夔山扭动手脚,声音难掩怒意。
“放心放心,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咱兄弟不是说好让你赚大钱吗?”李七八笑呵呵地安抚他“你委屈点儿先忍一忍,晚些时候,咱们再向你赔罪。”
“你你们到底是谁?”
“夔兄弟,你听过腾龙寨吗?”
“腾、腾龙寨?那、那不是”夔山闻言顿了顿,假装倒抽一口凉气。
“只要加入咱们,三五年内就可以赚足你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钱两,咱们不是都讲好了,你不是‘万死不辞’,一切全听我吩咐吗?”
“什、什么?可是这这”夔山故意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搭不上话。
李七八早就见怪不怪,依然拍着他肩膀笑说:“兄弟,你还没纳投名状,为了预防万一才要蒙住你头脸。腾龙寨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来去的地方,等你待上一阵子,血腥也沾过了,自然可以和咱们平起平坐,自由出入腾龙寨。”这席话,吉祥自然也听见了。
夔山感觉到她挪动身子,似乎正在设法远离他,偏偏马车实在太颠簸,她努力半天,最后仍是得贴到他身上来。她气得频频扭动,双腿曲起了又蹬直,曲起了又蹬直,反复不断。
他微微苦笑。这小妮子还真有脾气!
“腾龙寨到了——”李九十吆喝着,拉马停车。
李七八揭去他俩的头套,松开脚上的麻绳,押着他俩下车。
炽热骄阳,忽然从四面八方一起刺向他,夔山眯起眼睛,立刻转头看了惠吉祥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站在她身边,乍看之下,她整个人雾茫茫的,好像站在一团白色光圈里。
她看起来看起来似乎还好,除了发丝有些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没受什么伤,呼。沉默望着她,心跳不禁略略加快,两人手臂偶尔微碰在一起,他仍能嗅到来自她身上的芬芳。夔山勉强稳住气息,额头忽然冒起一片汗意。
好吧,既然来到腾龙寨,是死是活都在一块儿!
吉祥根本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忙着环顾四周,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李九十直接押着她往前,李七八则托着夔山的手臂边走边聊“夔兄弟,你渴不渴,要不先来一壶酒?咱们这儿还有皇上喝的御酒呢!”
嘿嘿,想喝酒?哪有这么容易——
“头儿,那惠家老鬼出门买办去了,不晓得何年何月才回来,咱们只好先抓了他小女儿”李七八比手画脚的详述他俩如何抓到惠吉祥。
与此同时,贼巢大厅里挤满了一堆高头大马的粗汉。夔山放眼看了一圈,光这厅上已有三、五十人不等,再加上外头站哨的
疼疼疼,头好疼啊他!
“另外这位,是咱们刚结交的兄弟,叫做夔平”为首的男人,高高斜坐在一张豹椅上,蓄着满面须髯,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原本黑瞳懒洋洋地低垂着,直到李七八提起“夔平”两个字,才张口“啊”了一声,眯起眼睛。
“姓夔?这姓氏很少见啊,我知道开阳广平城里,有个大名鼎鼎的捕快叫做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夔山。”吉祥听到“夔山”两个字,不禁惊讶地扬起秀脸。
首领兴味盎然的瞪着她笑“小姑娘,你也知道这号人物啊?”她嘴里绑着布条,闻言冷淡地别开脸去。
首领呵呵笑了笑,不以为杵,又回头上下打量起李七八带回来的男人。
“喂,你也说说两句,同大夥儿介绍一下嘛!”
“我我我我叫夔平。”夔山装出畏首畏尾地往上一瞟,眼前正是腾龙寨大名鼎鼎的头儿,顾应军。
连句话也说不稳,模样比旁边的小姑娘还怯懦。顾应军低低一哼,顿时失了兴致,百般无聊的起身吩咐“好吧,既然是你们带来的,一切按规矩来,就拿惠家姑娘开刀吧!”说罢起身,信步走出大厅。
头儿走了,底下纷纷散去,李七八逐回头对夔山喊“夔兄弟,抱这丫头跟我来。”
“啊?”他低头望向她,吉祥也望着他,盈盈黑眸满是掩藏不住的恐惧——所谓江湖险恶,草寇之间,性命相托,皆需立下投名状,以示决心和忠诚。
什么叫“就拿惠家姑娘开刀”?难道要杀了她?
夔山心头怦怦直跳,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难道应该不会,不至于
要杀早杀了,何必千山万水的绑她回来?
“还在那里打愣,听不懂吗?”李九十冷森森地眯起眼。
夔山只好缓慢的接近吉祥,双手将她横抱起来。
她好轻,身子骨柔软得不可思议,抱在手里恍若一团柳絮。
“夔兄弟啊,”李七八领着他走,沿路搭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要知道,腾龙寨里容不下清白之人,因此凡是加入咱们的,都得先干两件事,纳个投名状来,只是例行的工夫,没啥大不了的。”
“哪两件事?”夔山扬起一边浓眉。
“奸一女子杀一人,手染鲜血亲兄弟。”
李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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