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旎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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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步入田间小径，便把喧嚣抛给了另一个世界，听觉暂时闲置了，而视觉异常活跃起来，土地肥沃，阡陌纵横，麦苗青青，芳香馥郁，款款而行的我和儿子，宛若棋枰上移动的棋子了。欢快的儿子见什么都新鲜，撷一朵野花，细细数着花瓣；捉一只小虫，捧着端详，一不小心，飞了，又急急向前追赶。

    转过一道弯，一条亮亮的小河便呈现于视野中，那就是泌阳河了。我的童年是在河边度过的，泌阳河曾寄寓过我儿时的梦幻，岁月悠悠，斗转星移，在她的怀抱里嬉戏的玩童又归来了。岁月把足迹留在了玩童的记忆里，却没有改变小河的模样，小河依旧流淌，小河依然年轻，生机勃勃，小河又把梦想献给了我的儿子。

    这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却是一条极具个性的小河。她发源于白云山，与淮河的发源地桐柏山比邻，却没有遂波逐流汇入淮河，她九曲盘旋，倔强地汩汩西流，绕过桐柏山，入唐河，入汉水，入长江，披星戴月，一路兼程，终至大海。泌水倒流名列泌阳古八景之首，为许多文人默客称奇。站在堤岸上放眼眺望，河道里黄沙遍布，金光灿灿，如黄河之水，波涛汹涌，浩浩荡荡，又如一条金腰带，缠绕着县城，抚育着县城的人民。正是枯水季节，水流只有几步宽，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闪闪放光，艰难地在沙中穿梭，弯弯绕绕，九曲回肠，百折不挠。多年不见，小河瘦了。

    或许是很久没有浩大水流的缘故吧，河道里野草萋萋，丛生遍地，疏疏密密，高高低低，经历了漫长的严冬，失去了固有色彩，为黄，为红，甚而至于为紫了。也有一些不甘屈服者，枯萎中透出几缕青色，向寒冬做最后的抗争，令人想到了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民。水流缓慢，深不及膝，但那宽宽的河道滚滚的黄沙，印证着她曾经拥有过的辉煌，春天来了，小河的期待不会太远了。

    水清清，鱼悠悠，赤足涉河，寒意阵阵，脚趾缝里溢满纤纤细沙，被水流一冲，漫过脚面，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惬意舒适，如有一只小手在心里挠，霎时间，幼时的快乐又回来了。儿子前后奔跑，追逐鱼儿，撵上了鱼群，一伸手，水浑了，鱼儿惊慌四散，无影无踪，河水溅湿了袖管裤腿，全不介意。

    忽然，远处飘来浑厚雄壮的唢呐声，恬静安逸的河谷里一下子活跃起来。寻声觅去，乐声渐近，乐曲也更喜庆了，原来是一青年在练习吹唢呐，全神贯注，姿意汪洋，时而仰面朝天，几欲平躺；时而俯首向下，头触沙滩；时而左倾右斜，旋转似醺，极尽张狂，极尽渲泄，大开大合，酣畅淋漓。这才是原汁原味的民间乐曲啊，其奔放的演奏风格，真实的感情投入，野性而率真的曲调，在舞台上是绝对看不到的，真是难得。奏者陶醉了，听者被征服了，一时间，河滩还有河滩里的人和动物仿佛全被带进了乐曲构筑的虚拟世界中了。倾听良久，如醉如痴，瞅个间隙上前攀谈，方知小伙子家居河边，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精神生活也有了更高追求，村里几个人组织了乐队，方圆几十里，谁家有了红事白事，添丁庆贺，建房上梁，老人祝寿，总要请他们吹奏助兴，收入不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登上大桥，回首俯瞰小河，又是另一种姿态，大桥西边，女人们坐在河边洗衣服，稀稀点缀，色彩纷呈，哦，这不正是一幅安逸祥和的风景画吗？小河九曲十八弯，迎着夕阳潺潺流淌，水光潋滟，波光闪闪，煞是优美。

    儿说，这小河像条龙。我说，是的，这小河像条龙，是欲飞未飞的泌阳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