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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该死的丑女人,她不说实话,会死啊!
墨白简直恨不得捡起沟里的烂泥巴糊上她的嘴,让她再的啵的啵的没完没了!
“唉,若水妹妹,这字实在是见不得人,要是挂了出去会让人笑话的,不如我来重新写过?”
唐绛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墨白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举着那幅字,一脸嫌弃地对若水道。
“哼,你写得就好稀罕吗?只怕连我的也不如,拿来!”墨白气恼地将衣衫从唐绛儿手里抢了回来,揉了揉就准备丢掉。
“不用了,就用小白的这幅字好了。”若水无奈地一笑,就算是唐绛儿想写,她也没有衣衫给她写了,总不能写在她的新娘装身上吧。
“小白,你找根竹竿,将它挂上去吧。”若水道。
“好!”墨白答应得很是痛快。
还是水丫头有眼光,识得自己这字的好处。
他本来拉得老长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四面张望了一下,找不到竹竿,见旁边有一株大树,便飞身而起,折下一根长长的树枝,将写着十个大字的衣衫高高挑了起来。
这字幅一挂出,登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大伙儿纷纷围了过来,对着树枝上的字迹品头论足。
“呀,请问这位仁兄,这布条上画的是什么?是蜈蚣爬么?”有人歪着头看了良久,终于一个没忍住,问向身旁的人。
那人也一脸迷惘地摇摇头,道:“不像是蜈蚣爬,倒像是乌龟爬。”
“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这既不是蜈蚣爬,也不是乌龟爬,这上面写的分明是字嘛!”
又一人摇头晃脑地道。
墨白本来已经被前面的两人气得几乎要吐血,听得最后那人的说话,神色登时一喜,还是有识货的人啊!
老子写的明明是字,那两个瞎眼的畜生居然说老子的字是蜈蚣爬、乌龟爬,看老子不揍得你二人像蜈蚣和乌龟一样在地上爬!
他恶狠狠地向那二人瞧了一眼,然后看向第三个人的时候,脸上神色笑眯眯的。
伯乐啊!知己啊!
“请教兄台,不知这上面写的是何字?小弟才疏学浅,居然一个字也不识得,真是惭愧啊惭愧。”有人便问那人。
“嘿嘿,你不必惭愧,因为我也不识,想来这上面写的不是东黎文字,或许是南越文?北曜文?或是西泽文也说不定。”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写的明明是东黎文!
墨白的脸再一次黑如锅底。
若水和唐绛儿听了众人的议论,忍笑都快忍出内伤了,可是看到墨白那比臭大便还要臭的脸色,二人还是强行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小七却是听得眉飞色舞,他凉凉地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上古文字。”
周围的众人登时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这个该死的太子殿下,居然落老子的井,下老子的石!
墨白的怒火立刻转移了方向,两只眼睛像喷火龙一样怒视小七。
小七丝毫不以为意,两只眼睛蕴着笑意瞅着墨白,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好,你们都嫌老子的字丑,老子撕了它!”
墨白再也受不了周围的议论纷纷,他倏地伸出双掌,扯下了布条上的衣衫,然后放在双掌之中揉了几揉,再双掌一拍,只见那件长衫顿时化成了成百成千的碎布片,被风一吹,就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煞是好看。
周围的嘲弄和冷笑声顿时嘎然而止。
人们全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墨白那双修长如玉的手。
这、这、这人是在变戏法吗?
这戏法也太玄妙了吧?
这手戏法简直是从所未见,让人叹为观止。
“好!好看!”
“再变一个,再来一个!”
周围开始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人们纷纷叫嚷着让墨白再变一次戏法。
墨白瞠目结舌地瞪着众人,恨不得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滚!”
“小白,你做得很好,一下子吸引来了这么多人,正是咱们看病的好时机。”若水却出其不意地赞了墨白一句。
饶是墨白脸皮极厚,听了这话,厚脸皮还是红了一红。
小七心中一动,若水说得不错,现在周围人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这儿吸引了,正是趁机打响招牌的好时候。
可是看病的招牌让墨白给撕成了碎片,该用什么写呢?
小七的目光对着周围一扫,已经有了主意。
他也瞄准了那株大树,走近前去,手缘如刀,对着树皮削了几削,削成了一块平整的木面,然后伸出食指,嗤嗤嗤地在树面上写起字来。
他一边写,唐绛儿一边点头,等到小七写完这十个字之后,唐绛儿忍不住赞道:“好字,好字,字字银钩铁划,气势非凡!”
这八个字的考语乃是对书法最高的赞誉。
哪知小七听了之后,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连眼神都没向唐绛儿飘上一飘。
墨白又是一肚子的不服,他歪着头打量着小七写在木头上的字,听得周围越来越多的赞美之声,他就越来越是不服气。
这家伙写的不就是横比自己平点,竖比自己直点,弯勾的时候内圆外方,好吧,这种笔法自己还真的不会。
“好字啊好字!”
“这位黑衣少年的字写得真好。”
“祖传医术,专治疑难杂症……”
终于有人不再关注书法,而是注意起字的内容来,一字一字地慢慢念道。
那人念完之后,转头在四个人的脸上看来看去,疑惑道:“四位之中有大夫?”
看上去不像啊。
这四人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可能有学徒出师的大夫。
还没等到若水等人回答,他自己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墨白抢上一步,叉腰对着若水一指,大声说道:“这位姑娘不但是位大夫,还是位神医,各位有什么隐疾隐患,只要她肯出手,包你治愈!”
闻言,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若水身上。
什么?这个年纪轻轻小姑娘会是大夫?还是神医?
吹的吧!
没有一个人相信墨白说的话,这简直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的不可能。
“哎,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当骗子。”
“是啊是啊,可惜还是太年轻了,这骗术练得还不到家,说起谎话来的时候,让人一听就是假的。”
“对,老汉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女人会给别人看病,还神医?狗屁!”
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汉拄着拐杖挤在人群中看热闹,此时也出言冷嘲热讽,字字句句都很难听。
居然敢侮辱若水!
小七不由怒火上冲,他面无表情,对着说风凉话的人一个个看了过去,那冰冷锐利如刀锋的眼神吓得说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喧闹的青龙大街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次冷场。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连咳嗽一声都不敢。
这年轻人的目光好骇人啊,简直是要杀人一样。
“你们有说风凉话的功夫,为什么不站出来试一试?是庸医还是良医,一试便知。”墨白指着树桩上的字,“专治疑难杂症,听懂了吗?别人治不好的,神医一出手就能治好,药到病除!你们谁有治不好的病,只管上来治,治不好,不收钱!”
可不管他如何说破了嘴皮子,周围的人愣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让若水瞧病的。
谁敢上来瞧?
这小姑娘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也敢号称神医?只怕她给神医做徒弟都没人会收,她年纪轻轻,又能读过几本医书?
专治疑难杂症?还药到病除?
只怕是药到命除罢!
人们开始悄悄移动着脚步,不多时,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少,散了个七七八八。
墨白登时急了,眼前的情形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只要亮出了招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争着抢着来找若水瞧病,到时候自己还得负责给他们排排队,然后就坐在那里等着数银子落袋了。
想象很美好,实际不美好。
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因为压根就没有人来找若水瞧病!
没有病人,自然也就没有银子,没有银子,那衣食住行通通就变成了泡影。
墨白气恼地抓抓头皮,转头看向若水的时候,发现她还是神态自若地站在那里,一脸的笃定。
这丫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墨白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神医,神医姑娘!总算是找到你啦!”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功夫,一个嗓门洪亮的大汉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见了若水,登时满脸的喜色,对着若水就磕下头去。
“神医姑娘,神医仙子,求您救命呀!先前小人猪油蒙了心,惹恼了神医姑娘,现在小人已经知错了,求神医姑娘开个好方子,治治俺这病吧?”
他这一嗓子,登时把散去的众人都吸引了回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真的找那小姑娘瞧病?
难道她还真的是什么神医不成?
人们虽然绝不相信,还是不由自主的再次围了上来,要瞧瞧若水究竟是骗子,还是神医。
“是我先找到神医的,凭什么先给你治病,葛四儿,你闪开。神医姑娘,请先给俺吴老三瞧瞧吧,俺们哥儿俩可是追了你整整一路啊,总算是把你找到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人群中又钻出了一个中年胖子,又矮又胖,圆滚滚的,头上却戴了一顶又厚又大的毡帽,看上去就像一个胖蘑菇。
人们不由面面相觑,这两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不会是那四个人找来的托儿罢?
不少人便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嘿嘿冷笑着看热闹。
墨白一瞧,嘿,这两个人他都见过,正是那山寨里头的人,若水曾经给他两人瞧过病。
一个脚臭冲天,一个头顶没毛!
当时这两家伙站在人群里,冷嘲热讽的话可没少说,后来又舍不得掏银子付诊费,再后来嘛,自己四人就被那洪寨主给毫不客气地送走了,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追了一路,一直追到这曲池城里头来。
一看到这两人,墨白就想起了洪寨主的冷屁股,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对着二人“啪啪”就是两记巴掌,一人一记,打得二人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
“你两个混蛋滚过来做什么,想瞧病?好啊,拿银子出来就给你们瞧!”
他把对洪寨主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两记巴掌上了。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老子今天就打你家的狗了,你姓洪的有本事,就过来咬老子啊!
老子等着!
葛四儿和吴老三莫名其妙地挨了两记巴掌,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哪里想得到自己是在替洪寨主受过。
正在又惊又怕,忽然听得墨白说要银子才能治病,脸上登时露出喜色。
“有,有银子,请神医姑娘看病,自然是要付诊金的。”吴老三人虽然胖,心眼却比那葛四儿灵活一些,想起若水在寨子里头说的话,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到若水面前。
“我也有银子。”葛四儿不甘示弱,也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花花的大银锭,得意地瞥了吴老三一眼,然后往若水面前一送。
若水还没说话,墨白已经一伸手将二人的银锭子和钱袋子全都在手里,一左一右,掂了掂分量,然后对着葛四儿一指,道:“你的银子多,先给你治!”
葛四儿大喜,见吴老三挡在自己身前,当下手臂一划拉,将对方扒拉到了一边,道:“闪一边去!神医姑娘,请为在下治病吧?”
对着若水的时候,他骄横的神气顿时变得讨好巴结,生怕若水拒绝。
若水没好气地白了墨白一眼,自己还没说治不治,他倒一副管家婆的架势,抢先收了人家的银子。
不过,这二人来得倒真是一个契机,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打开眼前的这个局面。
“好,那我就先给你治!”若水对着葛四儿点了点头。
“是,是,神医姑娘,在下的病姑娘说得真是准啊,不知道姑娘要如何治疗?”葛四儿眼巴巴地瞅着若水,心里像打鼓一样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果治好了自己的脚臭病,那自己活了三十年,就终于可以娶上媳妇了,这当男人的滋味,他这辈子还没尝到过呢。
一想到这个,又怎能不让他热血澎湃?
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他们心想,不知道这黑大汉得了个什么毛病,难道这曲池城里就没有好大夫治不好么?非要巴巴地来找一个黄毛丫头瞧病?
这个热闹倒是不可不瞧。
若水想了想,对小七道:“小七,你帮我削十根木头签子,要尖尖的像牙签一样。”
小七也不多言,拔出匕首削下一截树枝,没一会儿功夫,十根光滑的木头签子就做好了。
若水便瞅着那葛四儿,一脸严肃地道:“治疗的法子可能会有些痛,你能忍得住吗?”
葛四儿瞅着那十根削得尖利无比的签子,心里打了个突儿,听若水这意思,显然是要用这签子在自己身上扎眼儿啊!
这可得有多痛!
他正在犹豫,只听旁边吴老三口气凉凉地道:“神医姑娘,您不了解葛四儿,这小子看上去五大三粗,壮得像头熊,其实他骨子里就像个娘们,被绣花针扎一下,这小子都能痛得流出眼泪来,没出息得紧。”
“放你娘的狗臭屁!吴老三,你少在神医面前胡说八道,我葛四儿什么时候像个娘们一样流眼泪了!神医姑娘,我葛四儿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痛,你要在俺身上扎眼儿,尽管扎,扎多少个眼儿俺都不叫痛,叫痛的不是男人,呸!”
他对着吴老三狠狠吐了口唾沫。
被吴老三一激,倒激起了葛四儿的血性,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若水不由一笑,道:“只是稍稍有点痛,没那么严重。”
说完,她收起笑容,撕了下摆的一片衣襟,揉成了两个小小的布团,塞进了鼻子里,然后又揉了两个小布团,递给唐绛儿,示意她和自己一样塞住鼻子。
唐绛儿不解其意,学着若水的样子,也用布团塞住鼻孔,然后看着若水,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葛四儿,你脱下鞋子来。”
若水说完,葛四儿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他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心一横,伸手就把脚上的两只鹿皮做的大靴子脱了下来。
一看到他脱鞋的举动,吴老三就浑身一个哆嗦,立马一个箭步窜出了老远,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哇靠,这什么味儿啊,太臭了!”
“这、这还是脚吗?怎地这么臭,啊,臭死了!”
“咳咳咳!”
“我受不了了,要吐了……哇!”
葛四儿的鞋子一脱,露出一双又肥又厚的大脚丫子,一股浓郁之极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看热闹的众人全都被熏得差点摔了个大跟头,眉毛眼睛全都皱到了一起。
有的被熏得直咳嗽,有的直接被熏吐了。
所有人顿时忽呼呼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在葛四儿周围空出好大一个地方来。
葛四儿得意地对着周围左顾右盼,嘿嘿直笑。
让你们这些人想瞧老子的笑话,现在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的脚有多么臭!
小七的定力极深,加上戴着面具,还能不动声色。
可墨白就受不了了,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他知道葛四儿的脚臭,却万万没想到会臭成这样。
臭成这样还治个屁呀,干脆一刀剁了完事!
他看到若水拿着木签,俯低了身子,准备在那双臭脚上扎下去,连忙一个箭步窜过去,阻拦道:“别、别治了,仔细熏臭了你的手,这银子还给他,咱不给他治了!”
说完将那锭大银子抛到了葛四儿的怀里。
葛四儿的脸涨得通红,心里又急又臊,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看若水那双嫩如水葱般的纤纤玉指,再瞧了一眼自己那双散发着臭气,又黑又粗的大脚丫子,羞得恨不能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去。
“神、神医,要、要不,俺就不治了,可别弄脏了你的手,俺这脚臭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它不疼不痒的,也没啥,不治了,不治了!”
葛四儿看着墨白冷嗖嗖盯着自己的眼神,身子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道,同时把脚丫子往后缩了缩。
若水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看向墨白,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道:“医者父母心,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如果患者得了病,大夫却嫌脏嫌臭不肯伸手去碰去接触患者,那他根本就不配做一名大夫!没有医德徒有医术,算是什么东西!”
墨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若水的这番话虽然没指名没道姓,指责的是大夫,和他墨白半点也不沾边,却让他有一种羞惭无地的感觉。
“好,这位姑娘说得好!”
“说得太对了,医者父母心!如果这世上再多几个像这位姑娘一样的大夫就好了。”
“是啊是啊,先不说医术如何,就凭小姑娘这份心,已经抵得上十名良医了!”
若水的话顿时赢得了周围众多人的喝彩声。
刚才许多人还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若水,这时候却对她肃然起敬,竖起了大拇指。
葛四儿更是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他呆呆地看着若水,嘴唇嚅嗫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七看着若水,情不自禁地为她感到骄傲。
唐绛儿的脸不知不觉地红了,虽然没有人注意到,可她自己却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刚才葛四儿脱下鞋子的时候,臭气四溢,虽然她鼻子里塞了布团,还是被那股臭气熏得差点吐了,躲得离那葛四儿远远的,生怕沾到他脚上的臭气。
若水的这番话却有如当头棒喝,让她一下子变得清醒了,羞愧的同时产生了对若水深深的敬佩。
对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却有一身超凡脱俗的医术,但和她那颗视患者如家眷的心比起来,医术什么的都算不得难得。
自己要和她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有一颗像她那样的心!
“若水妹妹,我能够帮忙做什么吗?”
唐绛儿主动走上前,对若水说道。
若水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神情中有些愧然,但是眼神坚定,转念间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由微微颔首,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要是换了旁的姑娘,早就避之唯恐不及,姑娘家生性爱洁,这本来无可厚非,但能够像唐绛儿这样主动上前要求帮忙的,却是非常难能可贵。
“好,一会儿要麻烦唐姊姊帮我挤出瘀血,辛苦唐姊姊啦。”
“若水妹妹,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分明是见外。”唐绛儿专注地看着若水的一举一动,神色很是认真。
“好,那请唐姊姊帮我按住患者的脚,不要让他移动。”若水一笑道。
唐绛儿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牢牢按住葛四儿的右脚,那双脚臭不可闻,而且常年不洗,脚上堆满了污垢,就连葛四儿自己瞧了,都觉得没脸见人,见唐绛儿伸手过来按自己的脚,他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别动!”唐绛儿瞪了他一眼。
葛四儿不敢再动,他看到若水拿起一根长长的尖利木签,虽然嘴上说不怕,可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身子抖动了两下。
旁观的人却均往前凑近了一些,想要瞧瞧若水究竟用什么法子,能治好那人的脚臭。
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这脚臭实在是算不上是病,如果有人去医馆找大夫治自己的臭脚,有八成会被医馆的大夫给轰出门去。
但是男人嘛,有哪个人的脚不臭?被媳妇嫌弃更是常有的事情。
这会儿居然听说有人能够治脚臭,谁人又能不好奇?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前治疗,所以大家都想看个仔细,如果能够偷学个一招半式的,治好了自己的脚臭,回家后就再也不用看媳妇的脸色了。
若水抬起眼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脸上兴投投的神色,便猜到了众人的想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治病的方法不光是因病而异,也因人而异。
就算是同一种病症,但是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不能用同一种方法进行治疗。
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人偏寒,有人偏热。
比如两个人同样得的是风寒,如果体质不同,那用药之法自然不会相同,所谓寻医问诊,讲求的就是这个“问”字,其中大有学问。
而能不能切中窃要,考较的就是大夫摸脉的功力深不深了。
若水并没有给葛四儿搭过脉,但中医治疗,讲究“望、闻、问、切”这四个字,第一要素就是这个“望”字。
观其气色可知其症,若水的医术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对于一些不太复杂的疾病,她自然是不需要再摸脉就可以断症。
这葛四儿的脚之所以臭不可闻,其中固然有他长时间不洗脚的缘故,但最主要是在于他足少阴经脉阻塞,血流不畅,在足跟处积蓄了不少的瘀血。
只需要挤出这些瘀血,疏通经脉,他的脚臭就可不药而愈。
若水见葛四儿双眼紧闭,浑身微微发抖,显得很是紧张,想起刚才吴老三所说的话,便猜到这葛四儿是个怕疼的主。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葛四儿,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很调皮,大冬天的被你爹在雪地里罚过跪?”
“啊?神医姑娘,你怎地知道?你、你是神仙不成?”
葛四儿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看着若水。
就连吴老三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上来。
因为他也知道,若水说得一丝不错,他和葛四儿乃是一个村子的,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好兄弟,葛四儿小时候的确非常玩劣,被他爹罚跪那都是轻的,经常就会被他爹轮着棍子打得好几天下不了地。
这事情葛四儿长大之后自然不会提及,整个寨子里除了吴老三,再也没人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可这位神医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这姑娘不只是神医,还是神仙吗?
“我自然知道。”若水便点了点头,说起来葛四儿这脚臭,就是因为小时候跪在雪地里,冻伤了经脉,这才落下了病根。
就在葛四儿吃惊分神的时候,若水手中的木签突然刺入了他足心的涌泉穴。
葛四儿大吃一惊,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呼,吓得吴老三一个哆嗦,急忙扶住了他,问道:“四儿,怎么样了,很痛吗?”
他看到若水手中的木签刺入葛四儿的足心足有半寸,心里一揪揪,这可得多疼啊,怪不得葛四儿叫得像杀猪一样。
“不、不怎么疼,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葛四儿为自己刚才的大叫感到很不好意思。
“不疼?”若水却皱了皱眉。
不疼说明针刺得还不够深,她握住木签根部,徐徐转动着往里捻入,葛四儿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感觉到足心像被火烫了一样,再次发出凄厉之极的惨呼。
“现在感觉如何?”若水问道。
葛四儿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道:“热!好热!”
“很好。”若水点点头,这才满意了。
她依次下针,用刺针之法分别将木签刺入葛四儿的足心、足踝的经脉运行之处。
葛四儿刚开始还嗯哎大叫,后来只觉得双足像是浸在一池滚烫的热水中,却又不觉得烫痛,反而说不出的舒服。
过了一会儿功夫,他竟然闭上了眼睛,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只听得周围人笑不绝口,同时又心中骇然。
这小姑娘用的是什么古怪手法,居然木签刺入脚心那么深却没有半点鲜血流出,而病人却是一脸的舒适,竟然还舒服得睡着了。
吴老三有些惶恐,他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葛四儿,人家姑娘不怕脏不怕臭地在帮他治病,他可倒好,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他担心地看着若水的脸色,生怕她着恼。
“四儿,葛四儿,你醒醒!”他小声唤道,伸手想去摇醒葛四儿。
“吴老三,别碰他,让他睡一会儿就好啦。”
若水神色如常,因为这是治疗的应有之象。她这几枚木签全都扎在葛四儿的经脉僵死之处,以痛感来刺激神经,让经脉重新变得有活力。
血脉一流通,葛四儿浑身舒畅,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困顿,此时睡眠就是他最好的恢复方式。
若水默默地计算时间,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拔下刺入葛四儿右足足心的木签,露出足心一个深深的小孔,却没有流血。
“唐姊姊,麻烦你用力挤压周围,让瘀血流出来,直到血色变得鲜红为止。”
若水指点着唐绛儿的挤压手法,唐绛儿依法施为,果然看到足心的小孔处流出一块块紫黑色的瘀血,再过了一会儿,血的颜色慢慢变淡,直到正常。
“好了。”
若水在说话的时候,已经依次拔下了葛四儿足心和足踝处的几根木签,露出深深的小孔。
唐绛儿一边挤着瘀血,一边睁大眼睛看着若水摘了几片树叶,挤了点汁液涂在自己挤过的针孔上,好奇地问道:“若水妹妹,这树叶也可以治病么?”
若水微笑点头,道:“这种树的叶子会分泌一种粘性的液体,涂在伤口上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对一些小伤口特别有效。”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们顿时发出一阵哗然,然后轰然一下,把那棵树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抢着往树上爬,去摘那树上的叶子。
若水无奈地摇摇头,提高了声音道:“这树叶虽好,但是摘下来之后不能保存,两三个时辰之时如果不涂在伤口上,就会失去了效果,建议大家什么时候需要再来摘取为好。”
“啊,原来如此!”人们这才纷纷从树上跳了下来,还有几个不太相信的,还是摘了几把树叶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
墨白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水丫头随随便便地一句话,就能变废为宝。
这棵大树立在这里估计足有几十年了,人们在树前经过,很少有人会正眼瞧它一眼,可若水的一句话,却让这棵大树一下子变成了宝树,差点被众人薅成了秃子!
“咦,不臭了,好像葛四儿的脚不臭了!”
吴老三离得葛四儿最近,他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太敢确定地道。
因为这臭气闻得久了,鼻子也就闻得习惯了,感觉不出来有多臭。
“对啊,好像真的没什么味道了。”
“难道这大汉的脚臭病真的让这小姑娘给治好了?”
“这不可能啊,我不信,待我闻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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