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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这么多年来,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让她苏醒,甚至连把肉体重新接合,维持生机都做不到。”
虚江子叹道:“若海姊能够复生,或许阿河会愿意收手,所以这些年来我从不放弃。虚谷子师兄曾告诉我,若能取得传说中的天香缨络,加以提炼催化,或许有希望救醒海姊,我花了很大力气去找,始终找不着,阿河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也在这上头费尽心思,终于取得了缨络……”
后来发生的事,孙武自然不陌生,虚河子千辛万苦取得了天香缨络,最后却机缘巧合,被自己这群意外闯入者给夺走,心血付诸东流,连拯救虚海月的最后希望也成泡影,也真亏他有那样的耐心,以伽利拉斯身分接近自己时,还能够忍住,没有出手强夺天香缨络。
回想那时候的情景,孙武赫然惊觉,伽利拉斯其实一直在向自己套话,他的动作、眼神,都在尝试从自己和小殇的身上,找出天香缨络的所在,要是真的被他找到,说不定就立刻下杀手,不会再等了。
(不、不好,这么说来,那时候伽利拉斯和我比武,说要杀我,他是真的想杀掉我啊?)孙武还记得,伽利拉斯当时扯了一堆藉口,要杀自己,之后有一段时间,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扯,为这种理由动手杀人的伽利拉斯更荒唐,但如今想来,自己实力只要再稍差一点,那时就被他给宰了。
幸好,一切事过境迁,虚河子已亡故,和虚海月一起下葬,纠缠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到此告一段落,看虚江子的样子,大有从此挥别过去,开始新生的味道,而虚河子亡故后,心眼宗无人控制,域外局面陷入混乱,虚江子纵使不愿,也必须站出来稳定局势,域外在他的领导、统合下,应该会越来越好,那么……
“前辈,长河真人过世,河洛剑派会怎么样呢?”
“哦?你关心这个啊?我记得,你就是慈航静殿现任掌门人,难不成……孙大掌门有雄心壮志,想要趁这个机会吞并河洛剑派,一举成为两大圣宗的大掌门?”
虚江子开的这个玩笑,孙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好说出实话,表示自己真正想问的是“妃怜袖以后会怎么样”吧?
“你还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
虚江子望向孙武,欲言又止的表情,却让孙武觉得有些眼熟。这种表情,对孙武来说已不陌生,不只是虚江子,自己已在太多身边的人脸上看过,香菱、羽宝簪、姗拉朵……还有许多人,他们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一直不晓得为什么。
过去,自己看他们那表情,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多追问,总觉得自己不好强人所难,但最近几天……自己好像有些懂了,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时常对着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或许……该是自己主动去问的时候了。
“前辈,为什么你说我奇怪呢?”
“这个……难道你自己就完全不觉得……在你身边的事情有些非常奇怪,非常解释不过去吗?”
虚江子面有难色,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显示心头的为难,事实上,他心里确实很挣扎。最开始,自己只是单方面顾虑,怕那个太过沉重的答案,对这少年太过残酷,会让他难以承受,可是随着时间过去,自己终于发现了那个为何所有人都不愿说的真正理由。
……不说,不一定就能没事;说了,百分百肯定出事,而且后果严重之至,最坏的情形,可能让中土、域外回到比太平军国时期更糟糕的混乱状态,伤亡何止千万计?这十几年来,所有人辛辛苦苦重新建立起的一切,可能都为此毁于一旦。
就因为这后果非同小可,所以,即使每个知情的人都晓得这么做绝非良策,都明白自己的判断不过是掩耳盗铃,去相信一个非常荒诞、非常可笑的谎言,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把那个一直在沉睡中的凶物给惊醒……
环顾当世,除了会嫌自己太平日子过得太无聊的武沧澜,恐怕没有谁干得出这种事,哪怕是对自身武功再怎么自负,也会尽量避免与那个凶物冲突,即使是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陆云樵,相信也是如此,说到底,不必要的冒险,本就该避免,更何况,当年那个凶物肆虐天下,无人能挡,若让他复出……
基于这些顾忌,太多的人选择沉默,虚江子自己在心眼宗一事尚未完结前,也不敢多树强敌,节外生枝,而今心眼宗之事已了,整个过程中,孙武舍生忘死,几乎从头至尾都在第一线力挽狂澜,虚江子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欠了这少年许多,亦因为如此,经过反覆考虑,虚江子决定,从侧面方向稍为给少年一些提点。
“……关于你和小月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
虚江子没有意识到,自己使用的这个侧面方向,实在太过迂回,让孙武在闻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一口口水呛喷出来,用错愕的眼神望向虚江子,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时候提起此事,总不会是战争一结束,他就急着想谈亲事嫁女儿,让自己叫他岳父大人吧?
“这……这个……我……心理准备……还没……”
“当年,第一次魔狼之祸最盛时,我全力应付,结果,如你们今日所知,事情很快就非我所能控制,就在各部族伤亡惨重,局面将要彻底失控的当口,一位久违的故人,出现在我面前……”
虚江子忽视了孙武的尴尬误解,在陈述当年旧事时,也刻意遮掩了人名,不直接称呼。虽然,只要稍微知晓当年状况的人,就能猜出那是什么人……
孙武知道,村长老爹是消弭首次魔狼之祸的关键人物,还与虚江子结下亲事约定,此刻虚江子所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当然只会是村长老爹,然而,虚江子使用了“久违的故人”一词,这代表……两人早是旧识?
“那个人……我早知道这辈子会再见到他,不过,实际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他每次都是这样的,每次出现,都对我的人生有很大影响,都把我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
虚江子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很虚渺、悠远,显然是陷入回忆,但孙武觉得奇怪,因为从表情看来,他好像正在作一场相当痛楚的恶梦。
“他向我提议,就像很多传说故事里的一样,国王为了自己的子民、百姓,作出牺牲,把最心爱的公主嫁给勇者,勇者就会替这个国家消灭怪物,解决麻烦。”
“……所以,老爹他想娶公主?都那么一把年纪了,他没有这么老不要脸吧?你也不可能答应啊。”
“确实,因此他换了一个让我比较能接受的建议,就是把公主嫁给勇者的义子,双方年纪相近……”
“……然后你就同意了?”
孙武知道事实不可能是这样,随着对虚江子的了解越多,孙武也越坚信,虚江子不可能为了任何理由出卖女儿,尽管他是龟兹之主,尽管他把域外百姓看得很重,但必要的时候,他有很大的可能为了家人,把这些坚持的信念都推翻掉。
“并没有同意,他也没指望这样就能让我点头,不过是拿这当个交涉手段,展开后面的谈判而已……”
虚江子解释,所谓的谈判内容,倒也简单,除了帮忙摆平本次四处伤人的魔狼外,对方另外增加三个好处来做利益交换,第一,十年之内,本次魔狼之祸的真相,不会泄露,不用担心这个丑闻造成域外人心动荡;第二,逃亡至中土的姗拉朵,由对方提供担保,保她十年内性命无虞,虽不敢说毫发无伤,但在这约定的有效期内,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不让任何人危害她性命。
这样的条件,完全摸准了虚江子的个性。特殊的生长过程,造就了虚江子今日的个性,如果要他为了全国国民,牺牲掉女儿,他就算自杀都不会答应,但换成是为了母亲的生命安全,赌上女儿的婚姻幸福,这……判断的天平就开始左摇右摆了。
紧跟着,对方还奉送了一件非常够诚意的礼物,当虚江子看见钢化玻璃水槽中的那个熟悉身影时,一向情绪反应平淡的他,立刻就跳了起来。
这件礼物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人,或是一具遗骸,她象征着一个希望,一个或许能让所有人和好如初,把一切过错都弥补的机会,为了争取这个机会,虚江子决定赌了。
虽说后来的结果不尽理想,但截至目前为止,虚江子没有任何损失,这笔交易怎么看都不吃亏,事实上,虚江子也觉得搞不懂,自从那一次开始,每次与那个人交易,好像都是自己占便宜,那个人简直是以近乎倒贴的方式,硬塞各种好处给自己……
当然,要告诉孙武的东西,并不是这些。当年濒死的虚海月,是落在魔门手里,后来却由那个人拿来与自己做交易,这究竟代表什么,只要不是太傻,应该就能联想得到,反倒是另一些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东西,让虚江子这些年来反覆思索,却迟迟做不出结论,此刻更随着内心的波动,令当时的记忆又在脑中快速闪现。
“喂!这件礼物不在交易范围之内,纯粹是老夫个人的奉送,只要交易成功,就送你当附赠品了,不过,交易要是失败,那就当你没兴趣,这东西老夫随便扔了、埋了,那也是老夫的自由。”
“你这摆明是威胁!”
“千万别这么说,一个好人怎么会随便威胁别人呢?再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真要威胁你什么,用得着那么麻烦,还搬这玩意儿当道具吗?话都说得很清楚了,这不过就是一个礼物,一个你若不要我就拿去扔的东西,千万别把问题复杂化,也别以为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因为,一个好人是不会拿这种恐怖东西来找人交易的。”
当时,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人在弄什么玄虚,只是听他一口一个“好人”,越听越感到困惑,最开始还以为这是在嘲讽自己,开着恶劣的玩笑,但听到后头,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令自己无比困惑。
“你的义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喔喔,这么问是你终于感兴趣了吗?非常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不过很可惜,这问题我答不了你,因为我义子和你女儿一样,现在都是小鬼,要说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谁知道啊?但若有得选择的话,我希望……他能成为像我亲生儿子,也就是你好朋友那样的人。”
连西门朱玉的字号都抬出来,这一下,虚江子真正无话可说了,虽然有一个像西门朱玉那样的女婿,想起来就让人心惊肉跳,但至少不会是个大奸大恶的人物,这样的条件……可以了。
而且,虚江子留意到,在说到西门朱玉的时候,对面那个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异样。时间太短,自己也判断不出什么东西,但西门朱玉能让眼前这位产生情绪波动,这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或许……也正是他之所以性情大变,跑来这里替自己解决问题的理由。
因为发现了这点,当双方商议已定,那人正要离去,虚江子忍不住内心困惑,提出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嘿!”
那人回转过身,虚江子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个很奇特的笑容。
“我想做个好人……如何?给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