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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温良本还费心想着如何与荆武解释笔墨的事,没想到荆武看似比他知晓得多,不禁道:“神君平日里确实很忙,只是降妖除魔是很急迫的事,每次却又有雅兴作画。”
他也常想,若是有作画的功夫,为何不早去一刻半刻,说不定还能多救些人。
荆烈哈哈笑道:“什么雅兴?是不得已。”
他是活了很久的妖,又见多识广,因此懂得自然多些。
芸芸众生,沧海一粟、天地蜉蝣之说,不过是凡人悟出的道理。
自然也只能适用于凡人。
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
居于上位者,自然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譬如朱阳神君,主掌日升日落,若是在半夜升了太阳,在晌午洒下夕辉,这日月交替便错混了。
譬如风雨之神,管着四季更迭,春日里鹅毛雪飞,冬日里春风徐徐,自然是不行。
再譬如弑神,专屠恶灵,如果感应作祟者却不杀之,这世间的生死秩序岂不是要乱套?
蜉蝣以一己之力,不过苟且偷生,上位者以一己之力,却可使天下太平。
但这世间作恶者何其多,弑神怎能杀得过来?
故他经手的皆是罪大恶极之辈。
他虽能感应到恶灵作恶,却并不知到底是何恶灵,处于何方。
故只得靠纸笔推演。
“所以神君下笔之前,也不知自己能画出什么玩意。”
季温良听他一讲,方才明白,作画是假,施法是真。
随即啊了一声,道:“那这画画完了,是不是就没用了?”
“应当是吧。”荆武点了点头。
“可……可我见神君将每一幅都收起来了啊。”
“这画是施了法的,水火不侵,万年不腐,想也不能随意丢弃。”
季温良听了简直要吐血。
他本想和弑神同去,可若弑神直接拒绝,这事情岂不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故而才扣下画,想着弑神因这画,总是要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想到了对策。
原来人家只不过是个环保主义者啊!
若是弑神一去不回,可如何是好?
荆烈看季温良神色怏怏,忍不住嚷道:“小兄弟,你咋不吃呢?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扫了扫桌上的菜,随即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你原身是花草,当和先妖王一般,不食荤腥。”
说罢,又急忙吩咐妖侍重新做几个清淡的素食。
季温良见荆烈如此热情,若是自己不言不语,实在失了礼数,只得打起精神,接话道:“大王说的可是设下护界阵法的先妖王?”
荆烈摇了摇。
季温良一向是全心全意信任着弑神,故而对他口中的话没有过半分怀疑,如今看荆烈摇头,下意识反驳道:“可神君今日还与我说,这护界阵法确是先妖王所设啊。”
荆烈道:“这护界阵法精妙得很,仅凭先妖王之力怎可能布成?乃先妖王与神君一同布下的,没有神君,这阵法还不知何时能结成呢。”
季温良这才了悟。
怪不得弑神对妖界如此熟悉。
怪不得荆烈对着弑神,总含着些许敬意,连他这个小小的仙侍,都沾了偌大的光。
弑神曾说与妖界有私交,他本以为这私交指的是荆烈,没想到还有先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