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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暖醉人的南风,吹绿了终南山成顷的林梢,山麓下一望无际的野草,又欣欣然从泥土中钻出寸许嫩芽,山林间鸟鸣燕语,大地一片蓬勃生机。
万物都是顽强而坚韧的,跌倒了再爬起来,枯萎了又振奋起新生,毕竟这世界是个值得眷恋的地方,不然,何来那许多生生不息,挣扎着要活下去的生命呢?
这时候,日影西堕,已是一天又尽的黄昏了,许是阳光也依恋着这迷人山色不忍遽去吧,临去这一刹那,显得那么绚丽多彩,灿烂而柔和,一丝丝金黄色彩线,自西向东,穿射过林间参差不齐的空隙,就像在森森的山林里织了一幅瑰丽的罗网,淡而轻的雾,从草间地上冉冉升起,虽然那么短暂,但这画面却委实太美了。
半山上靠南筑着一栋小巧茅屋,斜依着山壁,左右全是翠松,门前有一块十丈方圆平坦碧绿的草地,地尽临渊处,种着几畦青菜,近东不到三丈,傍着一条山间沥沥而下的山涧,流水淙淙,衬托着炊烟和夕阳,这份恬静幽雅的确太值得人羡慕,但是,是谁把一个安详和谐的家,建筑在这终南山荒芜阴森的绝壁上呢?没有邻舍,没有市集,甚至除一条小小的崎岖山径,连略显宽敞的道路也没有,山间无常的气候,林中出没的野兽,会对他们毫无影响或威胁,不问可知,这茅屋的主人,若非苦行僧侣,就必然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健者。
果然,就在日影衔山,黑幕待张之际,陡地由茅屋后山岭之上,冲天拔起一条灰色人影,疾若星丸飞泻般,三五个起落,业已滑下峰头,停身在屋侧一块大石上,这人约有三十五六年纪,唇上蓄着短须,虎背熊腰,身材甚是魁梧,穿一件灰色大袍,两颊大阳穴高高鼓起,目中神光湛湛,显见得是一位内家高手。
他缓步走向茅屋,手里倒提着一柄青钢剑,才到门前,茅屋木门已经“依呀”一声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位三十左右的美貌少妇。这少妇细瘦条身段,穿一件蓝色土布衫裙,云鬓蓬松,面上未施脂粉,但从她白嫩细腻的肌肤,和凤目蛾眉看来,朴实衣饰,是掩盖不住她天生丽质的。这时,她腰间系着一条白色围裙,大约刚从厨下整治菜肴完毕,才跨出屋门,便道:
“你回来了,唐叔叔不是说今天到吗?怎么这时候还未见来?”
中年汉子把手里长剑递给他,笑道:“你快进去换换衣服,将酒菜都搬出来放好,我在岭上已看见有人觅路上山了,一定是唐师弟到啦!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说不定唐师弟还带了他新媳妇儿一起来了呢!你这一身装束,别叫人家姑娘见了笑话。”
少妇展颜一笑,接着欣喜地道:“咦!你不是说,咱们还准备”
中年汉子没让她说完,便挥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现在别说,等一会见机行事,你快去换衣服要紧。”少妇刚欲转身,他又突然将她唤住,道:“稍停不管他同来的是谁,千万做得自然一些,不能让他起了疑心!”
少妇用一种无奈的哀怨眼光瞥了她丈夫一眼,转身先进屋里去了。
中年汉子独自留在室外,反负双手,低头缓缓来回踱着,浓眉紧锁,仿佛有满腔严重心事,又像是对某一件事,需要极大勇气以作了断一般,焦急地,又沉重地一步一步徘徊着,不时停下身来,向山下张望一番。
过不了多久,壁下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转眼间,果见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翻上绝壁,停身在屋侧五丈外一块草地上。
中年汉子一见先到的正是个男的,刚冲口叫得一声:“唐师弟!”忙又把口停住,刹时脸上现出怪异之色。
敢情越岭而上的这一男一女,并非他所候的人,那男的浓眉虬髯,身躯肥大,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袍,身插双钩,女的年在二十七八,一身大红紧身衣装,蛇腰隆胸,妖娆冶艳,两肩上各有剑穗飘出,神情诡秘之极。
中年汉子微微一怔,问道:“二位是谁?要找什么人?”
那一男一女略为调息了一会,四只眼八面探望一番,虬髯汉子略一抱拳,道:“敢问当家的可就是武林异人心圆大师首座弟子,江湖中盛名远播的终南剑梁承彦梁兄吗?”
中年汉子诧道:“在下正是梁承彦,二位何人,怎的知道贱名?”
虬髯汉子嘿嘿一阵冷笑道:“在下兄妹世居巴山刁家寨,不才刁天义,舍妹刁淑娴江湖中小小还有一点薄名,不知梁当家的可曾有个耳闻?”
中年汉子恍然大悟,笑道:“啊!我当是谁?敢情贵客临门,真是怠慢得很,二位巴山双毒名闻江湖,梁某人正恨无缘一会,今天是什么风,把贤兄妹鹤驾吹到终南山荒岭来了?”
刁淑娴在旁边妖娆一笑,两手向柳腰上一叉,说道:“梁当家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兄妹与阁下素无过节,今天专程造访,是要麻烦粱当家的,借一样东西用用。”
梁承彦略为一怔,笑道:“姑娘要借什么物件?尽请明言,就凭姑娘这般天仙玉貌,不要说使用的物件,便是梁某人颈上人头,刁姑娘只要瞧着心爱,也只管拿去玩玩。”
刁淑娴粉面上微微一红,接着又吃吃笑了起来,道:“粱当家的嘴真甜,可惜你年纪太大了。”
在她身边的刁天义见梁承彦吃妹妹的豆腐,心中勃然大怒,道:“梁兄武林圣手,口齿还须放清楚些,我兄妹今天冒昧造访,实不相瞒,还要会一会梁当家的令师弟唐百州唐大侠,不知他可在终南山没有?”
梁承彦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道:“原来二位还不单是来找我的?那倒真出乎梁某意外,但不知二位找梁某师弟有什么贵干?要借他什么东西?”
刁天义道:“实不相满,在下兄妹久闻心圆大,临逝之时,曾留下一部剑谱,那剑谱分为上下二册,分存在梁当家和令师弟唐大侠手中,愚兄妹不才,久思向粱当家二位求借剑谱一观,只为唐大侠行踪飘忽,难以寻觅,闻得今日乃二位五年一度晤面之期,是以特地赶来,求借剑谱一观,唐大侠既然还没有到,就请粱当家的,将上半部灵蛇剑谱相借一观,当即奉还。”
梁承彦尚未答话,那少妇在屋内听得人声,也赶出屋来,身上还刚换了一套较新衫裙,匆匆出来,一见刁氏兄妹,彼此不识,少不得一愣,刁淑娴已经笑着向她一福,盈盈道:
“这位想必就是梁大嫂吧!小妹这里有礼!”
梁承彦的妻子李氏并不会武,突见刁淑娴施礼,也不由自主还了一礼,问道:“二位要找什么人呢?咱们似乎并未见过?”
梁承彦忙用眼色制止她,沉声说道:“你不知道别在这里乱说,刁氏兄妹乃当世高手,别替我得罪了贵客,还不快去准备招待!”
李氏会意,转身向茅屋退去,谁知刁淑娴香肩一晃,早已欺身而进,左掌平封,防着梁承彦发难,右手疾扑,便来扣拿李氏肘间穴道,口里却说:“大嫂不用费心,我们姊妹也谈谈。”
梁承彦陡见刁淑娴抢到,心知不动手是不行了,脚下猛往里横移半步,也翻左掌向刁淑娴“鱼际’穴便扣,笑道:“刁姑娘,她一个凡俗妇道,值不得姑娘抬爱。”
这两下里发动几乎都同一时间,刁淑娴右手刚要搭上李氏肘间“曲池穴”梁承彦也将要扣上她的“鱼际穴”但刁淑娴却不比李氏,左掌疾转,反切梁承彦脉门,同时右手原式不变,闪电般已经扣住李氏的“曲池”大穴。
梁承彦亦非弱者,左手落空,不待刁溆娴掌到,飞起一腿,便向她小腹踢去。
彼此相距如此接近,表面上还在客客气气,刁淑娴万料不到梁承彦会出此一招,小腹要害,岂能不保,说不得,只好松了李氏,翻身一悬空筋斗,退到七尺左右,堪堪将这一腿躲过,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怒,眼看着李氏奔回屋中,愤愤不已。
刁天义一时握手不及,妹妹险些吃了大亏,不由更是暴怒,喝道:“姓梁的,我们兄妹以礼相见,你竟然突施暗袭,出此下流招式,你当真是目中无人,把我兄妹看得太扁,今天有了剑谱便罢,否则,怪不得姓刁的要不客气啦!”
这时候,李氏已将梁承彦使用的长剑取到,交给丈夫,自己转身又退回茅屋,去护着熟睡中的女儿樱英。梁承彦长剑在手,心中略放,冷笑答道:“二位行事,未免大过狂妄,粱某人得自师门剑谱,凭什么便该给你们看?”
刁淑娴怒道:“不要脸,什么得自你的师门?须知这一部剑谱,原来是我们刁家堡祖传,不慎遗失,被你师父偷来的。”
梁承彦大笑道:“这更是岂有此理,家师心圆大师因见灵蛇相斗,感悟玄功,手著一部灵蛇剑谱,天下武林莫不知晓,怎么倒成了你们刁家堡的失物了?”
刁天义道:“是与不是,一见便知,我们刁家祖传三十六路蛇形剑法,天下谁人不知?
你师父直去秘笈,改作了灵蛇剑谱,一字之差,怎不令人起疑?”
梁承彦一摇手中长剑,道:“要是梁某不肯借观剑谱呢?”
刁天义大怒“呛啷”一声响,也从背上撤下日月双钩,道:“那就显见是你心虚,我们兄妹说不得,只好不客气了。”
梁承彦笑道:“那是最好,你手中双钩也是剑招,咱们就试试,看看二位祖传的蛇形剑法和在下师传灵蛇剑法,是不是一套东西,上手便知,连剑谱也不用看啦!”
刁天义喝一声:“试就试!”双钩陡地一转,左右疾分,上步撩阴,果然使用剑招,攻向下盘。
梁承彦荒山苦练“灵蛇剑法”五年,早恨不得能有人和自己过过招,今天突然来了刁氏兄妹,一等一江湖有名的剑手,那是再好不过,长剑翻转,剑尖下指,一招“婉蜒临空”也是“灵蛇剑法”招式。
两人搭上手,一个钩如雪片,一个剑似游蛇,各出平生绝学,眨眼已是十余招,竟然功力相若,胜负难分。
刁淑娴看他们一时分不出高下,玉腕翻处,声作龙吟,也将“阴阳双剑”撤到手中,叫道:“哥哥,你缠住他,我进去搜。”
说着,提着剑大踏步向茅屋便闯。
梁承彦大惊,呼的一招“绕身盘旋”闪出圈子,疾退数步,背依着屋门,喝道:“原来二位索取剑谱是假,意图劫掠是真?姓梁的却容不得你们擅闯私宅。”
刁淑娴更不答话,双剑一合一分,抢身便到,刁天义略为一顿,舞动双钩也加入战团,叫道:“妹妹,咱们跟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毁了他再说。”
这一来,叮当一阵乱响,四件兵刃,裹住了梁承彦一支长剑,梁承彦负门而立,拼力死战,虽然一时间将刁氏兄妹阻住,但时间一久,却渐感吃力。
刁家堡剑术源于武当,其狠毒处且较武当派更甚,传到刁人杰手中,越发将本门心法宏扬光大,近年来俨然已以一派宗匠自居,这刁天义和刁淑娴兄妹,号称“巴山双毒”非但剑术精纯,而且心狠手辣,是武林中有数辣手人物,别看他们年纪都不过三十左右,江湖道上却恶名远播,绿林中闻名丧胆,近年更因刁人杰一心创名立派,广揽高手,势力渐渐扩及陕晋诸省。刁家祖传的一套“蛇形剑法”倒是真有其事,不过,并没有什么遗失被窃,而是因为刁家堡闻得心圆大师另创了一部“灵蛇剑法”传言招式奇异,更胜刁家堡祖传,所以,刁人杰才特命刁氏兄妹藉口索阅,欲行劫夺。
梁承彦习练“灵蛇剑法”仅只数年工夫更因下半部以气辅剑及内功诀要放在师弟唐百州处,五年来虽然苦练,进展有限,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短时间内自未必不敌,如今被刁氏兄妹联手合攻,四十招一过,已感处处受了牵制,又要守护门户,身法更无从施展,咬牙苦撑到六七十招,便已汗流浃背,岌岌可危。
刁氏兄妹见他力已不逮,精神陡增,各自互递一个眼色,催招抢攻,更比先时凌厉,你进我退,轮番出手,筒直不容梁承彦有一刻缓气的工夫。
缠斗过了百招,梁承彦已经力不从心,剑势越来越慢,一招大意,被刁天义的日月双钩在左臂“嗤”的划了两寸长一道血槽,鲜血汨汨而出,刁淑娴娇笑连声,更挥手入怀,扣了一掌喂毒的“蜂尾毒针”猛一抖手,向梁承彦打来。
梁承彦挥剑拔落了毒针,手势一缓,右腿上又中了刁天义一钩,这一钩伤得甚重,深可见骨,痛得他腿一酸,扑地单腿跪倒,但他心知只要自己一死,屋中的娇妻爱女就将惨遭双毒毒手,拼着最后一口气,仍然咬牙挥剑格挡,不使刁氏兄妹冲进屋中。
正在危急之际,陡听得岭下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那啸声高亢入云,惊得林中鸟雀乱飞,粱承彦听了这一声长啸,精神陡然大振,腿上一用劲,竟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招式又恢复了适才威力,挑、劈、削、刺无不凌厉万分,刹时将双毒得略退。
刁淑娴急道:“这必是姓唐的赶到了,咱们加力解决了这一个,才好对付那一个。”
但未容得他们施展毒手,啸音由远而近,不一时已到岭下,紧接着,啸音一敛,一个身着儒衫,二十五六年纪的青年已经翻上绝壁。
梁承彦遥见来人正是自己师弟唐百州,满心大喜,叫道:“师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快些出手,别让这两个狗贼伤了你嫂子。”
他话一说完,似乎肩上责任尽卸,真气跟着一泄反而力道全失“当”的一声,长剑跌落地上,腿一酸软,翻身栽倒地上。
刁椒娴心肠比她哥哥更狠,虽然唐百州赶到,但头也不回,手起一剑,便向梁承彦头上砍落。
唐百州刚将现场情况了解一个大概,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眼见刁淑娴已经一剑劈向师兄,这时,他立身处距离刁淑娴尚有丈许远近,要抢先已经来不及,忙抖手将一支三菱钢镖对准刁淑娴打出,同时,撤剑腾身,猛扑了过去,剑施斗大一朵剑花,向刁淑娴背心撞到。
刁淑娴听得背后破空声响,左手剑向后横扫,早将钢镖砸落,右手不由得略为一缓,唐百州已经凌空扑到,这时候,如果她右手剑不变原式,固然可以将梁承彦毙在剑下,但自己势必也难逃一剑透背,伤在唐百州手中。本来,刁天义见唐百州扑过来,就要挺钩先将他截住,以便妹妹下手,刚巧刁淑娴砸飞唐百州那支三菱镖正砸向自己,待他举钩拔镖,业已无法截阻唐百州凌空一击。
刁淑娴先求自保,顾不得再伤梁承彦,娇躯拧转,右手剑迎着唐百州的长剑横臂一架“当”的一声响,火星闪冒,震得她一条右臂又酸又麻,手中剑险些脱手,不由心中大骇,急忙侧身疾滚,脱出唐百州长剑半径,吓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唐百州功力虽然不在师兄粱承彦之下,但也不致一招便能将刁淑娴震得汗流浃背,要倒地滚身才能脱出剑势,皆因他一来新到,气力远较三人充沛,二来凌空下击,身位上占了便宜,再说他心急救人,出手自然使出全力,所以,出手一剑,刁淑娴便丧了胆,从地上跃起身来,仅只提着剑,兀自不敢抢攻上去。
唐百州一招得手,连忙反身护着师兄,镇静地看看双毒,洒脱地笑道:“巴山双毒,刁家贤兄妹,真是幸会呀!唐百州来迟一步,就险些遗恨终身了,二位是什么原因,要和唐某师兄作对?”
刁天义双钩交叉护身,他对于唐百州一招险些伤了妹妹,心里也有所顾忌,冷冷答道:
“你们师父偷了刁家堡的蛇形剑法,改作灵蛇剑谱,盗名欺世,我兄妹奉师命前来索取本门剑谱的,想不到你师兄不识进退,才和我们动手,你如果能将‘灵蛇剑谱’交出来,咱们也并不难为你!”
唐百州心念一转,不出奇兵,难以退得强敌,听罢后朗声一笑,道:“这个容易,小弟身上正带着‘灵蛇剑谱’下册,二位若要,尽可取去。”
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盖,取出一本薄薄的书来,先将书向二位一扬,那封皮上果然写着“灵蛇剑谱”四个字,他用左手托着剑谱,右手倒提长剑,含笑而立,似在等候双毒取书。
刁家兄妹万想不到他竟比梁承彦大方了一百倍,说要书便把书取了出来,有心要上前取书,又怕他右手剑突起发难,心里拿捉不出他用心安在,一时面面相觑,反倒不敢伸手来接。
唐百州哈哈一笑,将右手长剑平举齐胸,薄薄一本剑谱,从左手移放在剑身上,笑着把剑伸了过来,道:“二位是不放心唐某人,怕我施用诡计吗?这样大约能邀二位信任了?”
他这样长剑平伸,似乎再未含有恶意,刁天义比较憨,心想:他必是孤身自忖斗不过我们两人,而且,梁承彦身负重创,也须尽速救治,也许是他要以这半部剑谱,换得我们兄妹罢手,以便救他师兄也未可知,我们要不敢去取,倒显得太过胆小了。于是,大步向前跨了两步,左手钩一举,向“灵蛇剑谱”上挑来,口里说道:“如此我们兄妹却之不恭,只得拜领。”
那知他钩身尚未沾着剑谱,唐百州陡的加足内力,贯注剑身,略一震动,那一本“灵蛇剑谱”忽然离剑弹起,就在这电光石火一刹那间,唐百州手腕猛挫一力,竟以内家功力,将手中长剑脱手向刁天义推掷了过去,叫道:“仔细接住了!”
两人相距不过五尺,唐百州振腕弹书推到,手臂并未曲伸,全凭内力而为,刁天义一时不察,但觉得眼前一花,长剑好像突然加长了一样,径奔前胸刺到,忙不迭挥钩来格,终于迟了一步,身形刚侧,剑锋已到,但听得他闷哼一声,晃身退后了七八步,一柄长剑,业已穿进右臂肩胛处。
唐百州掷出长剑,急忙俯身又将梁承彦脱落在地上的那一柄剑抢到手中,翻腕探臂,向掉下来的“灵蛇剑谱”轻轻一挑,左手接住,揣进怀里,蓦地里,一丝锐风击向左胸,他来不及挥剑拔打,左手又正放入怀里,急忙扭身闪避,三枚“蜂尾毒针”贴着背脊打过,全部钉在门上,就见刁淑娴扶住刁天义,回头恨恨说道:“姓唐的,用此卑鄙手段,你要记住了,刁家堡总要寻你索此一剑之仇。”
说着,从刁天义肩上拔出长剑,抖手掷了回来。待唐百州拨落长剑,刁淑娴已护着刁天义,飞也似落下绝壁,隐入夜色之中遁去。
唐百州不敢追敌,摇摇头暗道:“好险!”从地上扶起师兄,进入茅屋,李氏出来看顾,帮忙将梁承彦移放床上,所幸不过皮肉之伤,敷药包扎之后,也就无甚大碍。
原来心圆大师穷毕生精力,著成这一部“灵蛇剑谱”内分上下二册,上册不过转述剑法相式,下册中却记载着内家吐纳秘诀。当年心圆大师因观二蟒相斗,感悟出‘灵蛇剑法’,后来又见受伤蟒蛇纳气催丹,自疗伤势,这才又加著下册,推悟出一种特异的吐纳练气秘诀来。大师呕心沥血,著成此书,自己却心力交瘁,撒手仙逝。只因梁承彦成家娶妻,已非童体,于内家功力的练习,不及童身者易成,临逝之际,便将上册注重剑招的半部给了梁承彦,而把下半部注重练气的给了小徒弟唐百州,其原意,也不外各取其长,便于有成。哪知梁承彦虽已娶妻成家,内心却嗜武若命,师父一死,就曾设法将唐百州保有的下半都剑谱内功诀要借得看过一次,越看越是爱不忍释,心里便对师父这种分配大感不平,总欲获得全部剑谱,方始甘心。
如今这一场恶斗双毒之战,自己凭藉“灵蛇剑法”终于无法抵敌,力尽落败,而师弟却独力退了双毒,而且剑伤刁天义。他第二天醒转,听了唐百州告诉他的恶战退敌经过,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是因为诡计得逞所致,何况即使如唐百州所言,那种贯注内力达到剑尖弹起书本和肘不曲、臂不伸便能运劲催剑,掷剑伤人,这也非精纯内家功力莫能办到的。
他口虽不言,心里越发认定是师父偏心,将好的给了师弟,以致于他对唐百州救了自己全家也觉得并没有什么难能可贵了。
一个人越是钻牛角尖,越是偏激,梁承彦在疗伤期中,左思右想,越想越恨,竟然一时被好武的烈性所蔽,做出一件卑鄙无耻,丧心败德的错事来。
他卧床了四五天,便藉口伤势未愈,挽留唐百州多住些时,唐百州义不容辞,也就在终南山住下,每天逗弄侄女儿樱英,在山前山后闲游,倒也无事。
转眼十来天,粱承彦伤势已愈,行动也已能自如,唐百州便向师兄告辞。梁承彦道:
“既是你决心要走,愚兄也无法久留,今天叫你嫂子好好做几样菜,咱们师兄弟畅饮几杯,明早你再下山,也不为迟。”
唐百州自然再无话说,当天午后,才不过申未时刻,李氏已经弄好了酒菜,梁承彦便邀师弟入席,就坐之际,故意将唐百州安在面向卧房这一边坐下,自己殷勤劝钦,酒过半酣,梁承彦便道:“师弟,咱们同门学艺,可以说情胜手足,这一次又蒙你全力为助,得保愚兄一家三口性命,愚兄感激在心,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说,归根结底一句话,都怨愚兄资质愚蠢,学艺不精所致,如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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