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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丝凭着前一阵来过的记忆,带着莎比穿越在上海背后的小巷中。左拐右弯,当初黄河路拆迁的地方,停着一座烂尾楼,黑洞洞的,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城市的光亮。柳丝丝绕过那片杵到路边的巨型的建筑框架,来到了一片相对而言矮得多的旧房区。这里本来连贯在一起的房屋,支离破碎,到处是一片狼籍的颓势。
借着路口昏黄的灯光的映照,断壁残垣张牙舞爪地朝外狰狞着,一些钉子户,孤零零地立在那儿,两边的房屋都已拆去,撕扯开的墙壁上,泛着苍白的颜色,就像没有见过阳光的皮肤暴露到阳光下一样,闪烁着脆弱的光泽。被强行扭断的橼子,黑乎乎地探出头来,凸现在墙壁的断面上。地面上到处垒着不成体统的废砖碎瓦,烂材朽木,从本质上讲,这些房屋并不比一堆垃圾好多少,但它们竟然是昔日上海的主要构件。当它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竟然是这样的寒酸与窘迫。
柳丝丝牵着莎比的手,走在前面,前望望,后瞧瞧,努力判断着地理方位。莎比没有吱声,很放心地听任小表妹带着她向前走。
“好像是这儿。”柳丝丝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座独立而完好的两层旧房。这是上海旧式建筑中的最具代表性的房屋。只是房屋两边没有任何支撑,只有这座房屋突兀地立在这里。
“这里吗?这里怎么能住人啊?”莎比不相信地摇摇头。
“是这儿。我记得的,上次还有三间房连在一起的,现在只有这一间了。”柳丝丝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等一下,我敲一下门。”
柳丝丝拍了拍木质的门,这时果然看到楼上亮着朦胧的灯光。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啥人在外头?”
柳丝丝应声道:“小姨,是我啊,丝丝。”
随即,楼上的灯光大亮,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姨那张永远没有血色的发黄的脸,闪现在门洞里,她高兴地拉着柳丝丝的手,说:“丝丝,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小姨,你看,还有谁?”柳丝丝用头示意了一下身后。
“莎囡?”小姨用她的左手,拉着莎比的手,莎比可以感觉到,小姨把右手缩在了一边。
“娘娘,是我啊。”莎比亲热地叫着。
“莎囡,你今天怎么来看娘娘了?快进来,快进来。当心楼梯,小心不要踩空。”小姨把两个女孩让进屋门,然后把形式主义的木门重新扣合上。她让两个女孩先上楼,自己尾随着,并且高声叫着:“大明,快下来,你看谁来了。丝丝与莎囡啊。”
柳丝丝与莎比还没有走到二楼,一个粗状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声音宏亮地说:“这是丝丝。莎囡可是好久不见了。”快进来。
柳丝丝与莎比分别叫了姨父与姑父,屋子中的正房,开着电视,看样子,小姨与姨父正看着电视。
小姨让丝丝与莎比坐了下来,问她们吃过没有,后来想起什么,说要给她们热崇明糕,说这是从崇明老家带过来的,说她们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两个女孩刚才吃的很饱了,但松香柔软的崇明糕还勾引了她们的食欲,她们用筷子夹着,一边吃,一边与小姨讲话。
丝丝说:“小姨,这个房子怎么还能住人啊?外面看吓死人了,都要倒塌下来了。”
小姨说:“这家户主不肯拆迁,找人留在这儿,想与房产公司拗劲,无非是多要一点钞票。”
姨父说:“我早就劝她搬走了,可她舍不得那几个铜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