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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皮鞭一抖,不知怎地,鞭竟断成数节,落回她手中,她手一扬,断鞭纷纷打到前面的两匹马臀上,两马同时惊跳着,往前奔去。

    “殿下,马惊了!”奴头抱住马首大喊。

    狐鹿姑同样狼狈地伏在马背上,惊慌大喊:“快停下,我会摔断脖子!”

    在他们身后,额图捂嘴大笑,另外两人则无心观赏他们的狼狈样。

    “你真要去给他陪夜?”常惠因芷芙给了狐鹿姑暧昧的回答而生气。

    “陪谁?”芷芙转身走回毡房。

    常惠紧跟着她,恼她的平静,和自己的焦躁。“那无耻鞑子!”

    她转过身,直直地望着他,好半天才问:“你说呢?”

    注视着她眼眸深处的火焰,他笑了:“当然不会。”

    她柳叶眉一皱,常惠以为她要骂人,可她只是盯他一眼,就走开了。

    深夜,在雪飞舞,一条白影掠过苍凉的旷野,越过炼铁场,往龙城西边奔去。

    白影在一片密集的毡房群前顿了顿,尔后敏捷地闪入镶金嵌银的太子府。

    夜行者的目标很明显——亮着灯的太子毡房!

    拨开重重的厚毡,房内的灯光照在一身素白的夜行者身上,那尖檐帽下唯一露出来的双目,机警而沉着地巡视着四周。

    刺鼻的酒味、震耳的鼾声、火塘上的半只烤羊和偶尔传来的牲畜呢喃,令这个雪夜显得出奇的安宁。

    当夜行者掀开床边锦帷,看到凌乱的床上睡着姿势丑陋的五个人时,沉稳的眼中略显惊诧,但随即恢复平稳,黑眸中露出鄙夷。

    那人随即从腰包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轻轻旋转后,逐一放在酣睡者的鼻子前。

    女人们都无声无息,可最后那个男人,忽然张开了惺忪的眼睛。

    他看到白衣人时,不但不慌,还咧嘴yin笑,夜行者身躯一震,在对方开嘴欲言时,将手中木盒凑到他鼻前猛摇,他先是瞪大双眼,随即眼帘一阖,寂静不动了。

    确定再无清醒之人后,夜行者将木盒小心旋紧,塞腰包,四处寻了遍,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箱子里,白衣人找到一把镶满珠宝的精美匕首,拔出刀鞘试试锋芒后,那人毫不犹豫地走回床边,将在灯火下闪着幽光的匕首探入男人胯下

    不久后,一条白色身影潜出太子毡房,如鹰般,往茫茫荒漠飞驰而去。

    雪依然悠悠下着,洁白的雪花,将那一个个浅浅的足印安盖。

    “将军!夫人!大事哩!”一大清早,额图就兴匆匆地跑来向他们报告。

    “你今天来晚了,这就是大事吗?”刚吃过早饭的常惠逗他。

    “不是。”男孩摇摇手,因为跑得急,他还在喘气。

    “是太子,太子这回丢脸丢大了!啊,你们没看到,太子府今早可热闹哩!”

    听他这么说,常惠忙问:“到底是什么事?”

    “是大侠!有个大侠代我们整了他!”

    刚喘过气来的额图,高兴地又跳又蹦,还不时用手指比划着“昨夜有个大侠用迷药,迷晕了他和那些女人,今早护卫进去,看到他和女人们全都没穿衣服。太子的’那话儿‘只有这么点大,上头扎了一把细茅草,毛毛全跑到鼻眼里嘻嘻,那是男人最大的耻辱呢,都说’鸟不长毛,羞死姥姥‘”

    “闭嘴!”常惠看额图当着芷芙的面说男人的**,先是大惊,继而涨红脸,厉声喝阻。“像那样折辱一个男人,太恶劣了,根本不值得称道。”

    在一边埋头补衣的芷芙身形一震,头垂得更低了。

    情绪正高的额图,被他泼了一盆冷水,当即面露委屈。“可那人真的活该那样对待,早上我进去,看到太子的那个”他用手指比了比。

    “不准再说,也不准再比划!”常惠再次打断他。

    额图看他红得发紫的脸,再瞧瞧芷芙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缝补衣服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嘀咕道:“我们匈奴男女,根本不在意说那个——”

    “我们在意!”常惠再次打断了他,并暗示性地看了芷芙一眼。

    额图规矩了,老老实实地坐下。

    三人都不说话,毡房里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芷芙把补好的衣服递给额图“穿上吧。”

    “谢谢夫人。”额图接过来穿上,这件是昨天被太子的马鞭给抽破的。

    芷芙没回答,提着挤奶的瓦罐,安静地走了。

    “好了,她去挤奶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等门上的帷毡关闭后,常惠才开了口。“但那种事情,不可以在夫人面前说。”

    “这什么不能在夫人面前说?”额图不解。

    “那是冒犯。”常惠教导他“在女人面前说那污秽事,是对女人不尊重,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我不会了。”想起刚才夫人低头不语的样子,额图很后悔“夫人是好人,对额图很好,额图不是有意冒犯夫人的,将军帮帮额图,跟夫人说说好话吧。”

    “别担心,夫人不会生你的气。”常惠安抚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于是额图把今早久等,不见太子起身,护卫们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太子和女人们光着身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床头上还插了把刀,他们吓得忙用冰雪唤醒太子和女人们的经过,说了一遍。

    常惠感到十分惊讶“你是说,太子和他的女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不过那也许是他们觉得太丢脸,所以不愿说出来。”

    “那你怎么会知道是大侠所为?”常惠感到不解。

    “大家都说,只有游侠才有那本事。”

    游侠?常惠的心“咯登”了一下,联想起芷芙,但他立刻将那荒唐念头抛开。

    额图还在想早上看到的情景,得意地续道:“将军没见到太子的样子,那才叫解恨呢!他把刀和细茅草都扔进火塘里烧,还下令封口,说要太子府外的人知道了,就杀光整个太子府的人。喔,他真的气疯了。”

    “他是个残酷的人,你还是多管住嘴,别惹祸上身。”常惠提醒他。

    “我知道,除了夫人和将军,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常惠知道他很怕狐鹿姑,因此相信他不敢乱说。

    可他的思绪仍被那个“大侠”牵引,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做这事的大侠是谁?与芷芙有关吗?

    想想看,白天刚羞辱了芷芙的太子,夜里就被人羞辱,这还真不像巧合。

    而且,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带有游侠,怎能忽然之间就冒出一个来?

    疑问扩大,但常惠说服自己两件事不会有关联,夜闯太子府的“大侠”也绝对与芷芙无关。芷芙是个大姑娘,就算再恨,也不可能像那样作弄一个大男人。

    隔日,他在炼铁场重修被暴风雪损坏的铁炉和风橐时,听到守卫们也在悄悄流传昨夜太子府被“大侠”夜闯的事。因为没有几个人亲眼看见,因此他们的议论自然没有额图说的那么具体和香艳,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当作笑话传而已。

    晚上回来后,常惠发现芷芙在躲他,两人目光偶尔相遇时,她会迅速避开,且脸上还会生出不自然的红晕,而他绝对不信,这女人会因为看到他而脸红。

    躺在床上养病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看她、观察她,这段日子的相处让他更加了解她,因此确信此刻她有事瞒着他,而且是不好的事。

    昨天新羊的到来解开了僵局,芷芙跟他说话了,但是他仍觉得堵。看不见的高墙,个希望推倒那堵墙,好与对方坦诚相对。

    可是她一直让自己忙碌,忙得没空跟他说话,没空在他身边停一停,甚至无暇看他一眼,而且她很紧张,尽管她努力掩饰,但终究瞒不过他的眼睛。

    常惠无法自己地猜测她在逃避什么,或者说,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面对自己。

    晚饭后,额图走了,芷芙终于找不到可以逃开的理由,因为她只剩下最后一件事——缝补他的衣裳。她不得不坐在火塘边,好利用这唯一的光源。

    如往日一样,他们各忙各的事,可今夜不和谐的气氛,让常惠无心继续写他的西域方略。他干脆把案几推开,坐到芷芙的对面,决定跟她谈谈。

    “芷芙。”他喊。

    她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可是肩膀绷得很紧,背脊也挺得笔直,好似准备承受任何打击似的。

    他微微一笑。“放轻松,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说吧。”芷芙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但身体的确放松了些。

    “你也知道昨夜太子府发生了事了,对吗?”

    “对。”

    “你觉得,真是大侠干的吗?”

    她的身体又绷直了“除了那个还有谁?”

    “也是,除了敢作敢为的侠客,谁会以那么邪恶的手段惩治太子?”

    “对那种邪恶之徒,就该以邪恶手段惩治。”芷芙回答得又快又硬。

    常惠注意到她手下的针脚歪了,她咕哝着将那几针拆掉。

    这可不寻常,与她相处这么多个夜晚,他目睹她缝补了无数衣物,从来没见她如此心神不安。疑问升高,他紧绷地问:“你知道那个’大侠‘是谁吗?”

    “知道,是我。”

    常惠如雷轰顶,感到腹部痉挛。“你?你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芷芙放下针线,勇敢地抬起头对着他。

    常惠僵硬地坐在她对面,瞪着她清澈的双眸和洁白无暇的脸庞,说不出话来。

    见他以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她是头上长角的怪物似的,芷芙心情一黯,垂下头,用铁钩捅了捅火塘,一群群火星伴着青烟散开。

    见他一直不开口,她只好抬起头对他说:“我本来只想给他个教训,去了才发现他床上有四个女人,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灰溜溜地退回来吧?”

    是她干的!真是她干的!

    这念头在常惠轰鸣的脑子里转了无数遍后,他终于找到了声音。“你为了报复就脱光他们所有人的衣服,不顾后果地羞辱他们?”

    “衣服不是我脱的,我去以前他们就光着身子了。”芷芙不想被他冤枉。

    听到她的话,常惠的脸仿佛着了火,可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难堪。

    “说话斯文点。”他训斥对方。

    芷芙张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不明白她哪里不斯文了。

    “你竟然刮呃,用草刮他”他困难地吞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不是草,是刀,我也没刮他,只刮了他的毛。”她毫不含糊地纠正。

    老天,她可真厚颜!常惠红着脸指责道:“你竟然把那塞进他鼻子里?”

    “那是我给他的警告!”芷芙的目光依然坦荡。

    抑住想对她狂吼的冲动,常惠转开眼,要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到她腰间的短剑。

    他的脸“唰”地白了,盯着那把凝结着他心血的宝剑“你——”

    芷芙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用手护着剑柄。“哦,不!我没用’雀龙剑‘,那畜生不配污了宝剑,那是他的匕首,真的。”

    她的解释虽然让他稍微释怀,但仍不足以平息他内心的恐惧。常惠怒斥道:“既然知道他是畜生,你还敢半夜三更独自跑去对他做那种事?简直是胡闹!”

    “那不是胡闹,白天他公然羞辱我,我为什么不能给他点教训?”

    “教训?”常惠挫败地低吼。“那样的教训,出自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之手,实在惊世骇俗!当你面对那样的场面时,难道不觉得羞愧难堪吗?我真不敢相信,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你就敢做那样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芷芙说。

    “什么?”常惠的脑袋炸了。难道他完全看错了她?她根本不清纯?

    “到底多少次?”他嘶吼。“两次。”

    常惠恨不得揍她。“另一次是谁?”

    “你。”芷芙以不弱于他的音量回答。

    “轰”地一响,他的脑袋仿佛真的炸了。

    他想起病重时,芷芙脱光了他的衣服,还替他洗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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