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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窗外月儿高挂,伴着稀微的星子眨动着他们的银眸。
静心紧闭着眼,身子不住地蠕动,睡得极不安稳,冷汗沿着她的额际落下,口里不住地发出破碎的呻吟,好像正在做多么可怕的梦般。
‘奶娘,不要死、不要死——’她喊着,双手不住地往前抓,却怎么抓都抓不住她想要的。
在一旁守候着的朱佑樘察觉了她的异状,伸手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低语着:‘别怕,朕在这里。’
‘奶娘,不要死爹,云儿不走,云儿不要离开您’梦境中是一片黑雾,她看不到前方,心急地找着爹娘,却怎么也找不到,还在黑雾中不住地打转,不多时便迷了路。
‘你们不要走,不要丢下云儿’
蓦然,云儿两个字敲进朱佑樘的心房。
她叫作云儿?
惊觉到眼前的她可能就是自己挂念十年的人儿,他的心骤然狂跳,几乎不敢相信。
‘逐云,别怕,佑哥哥在这里。’他试着叫唤她。
‘佑哥哥’
梦里,她向一个少年求救,心里明白只有他能救自己出去,这黑雾好可怕、好可怕。
她的叫唤无疑是他喜悦的来源。
他听到她那声佑哥哥!没错,她真的是逐云!
他忘情地拥紧她,重逢后的喜悦以及她活生生地在他眼前的感动交杂在他的泪水里;从来没有任何事能教他落泪,这时他虽然落泪了,也是喜悦的泪水。
‘逐云、逐云,你终于回到朕身边了。’他喃喃自语,熟悉的感觉一古脑儿涌向他,还有什么需要确定的?
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此刻,他只想感谢上苍将云儿还给他。
‘唔’静心喘息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醒了!’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挣扎,他悄悄地擦去眼角的泪,随即面向她。
‘皇、皇上!’惊觉自己躺在皇上怀里,静心慌乱的想推开他,可她的力气却小得不足以动摇他分毫。
‘好点没?’
‘嗯。’红着脸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身子因汗湿而有些黏腻。
‘皇上,请您放开静心’
‘不!朕不放,你一辈子都是朕的,’他坚定地说,在确定了她就是云儿后,他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皇上,这不合礼教。’
‘不合礼教吗?’他邪气一笑,‘那多年前,我们就不合礼教了。’
他的话换来她疑问的凝视,‘什么意思?’
‘逐云,你是逐云。’
她惊惧的看着皇上,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为当年的事还未结束;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并想要对她的家人不利吗?
‘不是,我不是什么逐云,我是静心!’
‘别想骗朕了,朕是佑樘,你的佑哥哥。’
朱佑樘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由惊惧转为难以置信,他心中一恸。
他真的出现得太迟了,是不?
想起她可能受过的苦,他心底有说不尽的抱歉,对她更加怜惜了。
‘不!您骗我,您怎么可能会是佑哥哥。’
‘佑樘是朕的字,弘治是朕的号,你是封逐云,还有一面朕送给你的落花镜’他由颈上取下一个平安符,‘偌,这是你送给朕的平安符,这些年来朕一直戴在身上,你还想否认吗?’
静心整个人紧绷起来,眸里含着惊慌,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物证俱在,她仍无法接受。
‘不!你不是佑哥哥,不是’静心摇着头,一种难以相信的感觉在她体内蔓开,蓦地,她想起自己的脸。
她用力推开他,抓了不离身的纱巾用力地蒙住脸。
‘逐云,不要这样!告诉朕,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扯开她的手,逼她的眼对上自己的。
在她的瞳眸里,他却只看到她的害怕,这个发现令他的心猛地揪紧,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她的心疼与自责。
‘逐云,告诉朕。’
‘不你为什么会是佑哥哥?为什么会是害死我爹的仇人的儿子?为什么’她哭诉着,身子不住地颤抖。即使早就明白自己此生是报不了仇了,可为什么要让她和仇人之子相识,还曾经相知、甚至相许呢?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际,有他对她的好、有他对她的关心,那些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根本抹杀不掉。
‘对不起。’朱佑樘对她的指责无话可说,只有满心的抱歉能给她,并许下一世的诺言会好好守着她,除此之外,他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
但,那并非是因为愧疚而衍生的情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段情早就根深蒂固了。
‘当年朕来不及阻止父皇,等朕得到消息出宫寻你时,你们全家就都走光了;这些年来,朕派出许多人大江南北的寻找,就是没有你们的踪迹,万万没想到你会到护国寺修行’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他心中也有说不出的酸涩。‘告诉朕,后来怎么样了?朕要知道关于你的全部。’
‘皇上为什么想知道?’静心慢慢冷静下来,漠然地问了他这么一句话。
‘朕当然想知道,对于这十年来朕和你之间的空白,朕一定要知道!’没察觉她的冷淡,他急切的回答,误以为她会告诉他。
‘知道了又如何?一切还是不会改变。’
‘逐云?’
‘我爹已经死了,我也出家做了尼姑,皇上还想知道什么?’她说的是现在,过去她不想再提了。
诚如大哥当年指控她的一般,就是她认识了他,才会惹来许多灾难。
‘你只是住在护国寺,并没有出家,别骗朕!’他懊恼地紧握双拳,恼她的刻意疏离。
‘皇上,我若没有出家,如何能为皇上举行祭天仪式呢?’她反问。
‘皇上,佛性在悟不增、在迷不减,扫掉明心见性,即开悟成道。静心既入空门,此心不改,此乃静心几年来的全部,请皇上勿要再拿往事牵绊静心,即是功德无量。’她冷漠地说,然朱佑樘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胡说!你对朕还是有情的,你故意说这些话来逼退朕,是不?’他盯着她平静的脸,想看出她真正的心意,在见到她的右脸时,他恍然明白了。‘你想用佛来阻止朕?没有用的,朕不会上当。’
‘皇上,静心心意已决,请皇上不要为难我。’
‘为难?你说这是为难?’他吼叫着,‘你这样对待朕,才是真正的为难,朕不会放弃的!’
咬着牙,这件事必须立刻去做,他告诉自己,而后冲了出去,就连与他同处一室的静心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佑哥哥,你这是何苦?
逐云不想害你啊!
逐云只是个不祥的女人她在心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呐喊着。
‘吴恒、吴恒,’朱佑樘奔出内室,里里外外到处找着吴恒。
‘皇上。’魏统领先看到他,恭敬地问安,但朱佑樘没心思理他。
‘吴恒呢?’
‘他天还没亮就说要出门采药,往山那头去了。’魏统领指了个方向。
朱佑樘想也没想便奔了出去。
‘皇上?’
‘不必跟来,好好守着她。’在这种地方是不会有刺客的,可他仍不想冒险让逐云出事。
他想问吴恒,是不是有种蛇皮可以拿来治好皮肤。
既然她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那他想尽办法也要让她恢复;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她抗拒自己。
思及此,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也跟着雀跃起来;此刻的他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而不是在宫中号令文武百官的皇上。
因为爱,他可以为她改变。
‘你要找金蛇?’
‘是啊!听说这种蛇的皮可以治所有关于皮肤的问题?’
‘是能治没错,可是这种蛇很毒,一个不小心被咬到就有可能丧命。’
吴恒在医书上看过,这种蛇因为蛇皮是金色的,有美容的功效;不过因为含有剧毒,一般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朱兄弟这么勇敢,竟然想捉这种蛇。
‘就算中毒,还有你这个神医在,我怕什么?’朱佑樘不以为意地道。
‘可是’吴恒还是迟疑着。
‘不然你告诉我蛇在哪里出没,我自己去找就成了。’
蛇一向都在潮湿的地方出没,这里是山谷,蛇一定不少,若不是跌落悬崖,恐怕也没有这么巧能捉蛇。朱佑樘这么想着。
‘这怎么可以!’吴恒大叫,看到他眼底的坚持,只好大叹了口气,‘好吧!有人要为爱不顾性命,我只好奉陪了!’
‘你说什么?’吴恒竟然取笑他!
‘不要嘴硬了,还有什么事瞒得过我吴恒?’吴恒走在前头,大言不惭地说。
两人边说话边走入更深的山谷中。
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封逐云,也就是静心。
慌乱中,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却发现没有人在自己身边。
他还没回来吗?
入睡前,有名锦衣卫在她床前守着,说皇上要他看顾着她,可现在人呢?
门外的嘈杂声又传来,一股不祥的感觉窜上心头,令她的心狂跳着。
难道他出事了?
是她害的?
这么一想她更慌了,恐怖的感觉一如以往般袭向她,将她逼回死角,不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想起可能会有的结果,焦虑的心不容许她再退缩。她一定要知道他怎么了,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畏缩的躲在一边,等待别人的安排。
倏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急着离开房间,却在门边听到谈话声——‘不许你们说出去半个了!’
那是他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
封逐云没出去,只将耳朵靠在门板上,仔细地听着。
‘爷?’
‘答应我。’
‘连静心师父也不能说吗?’
‘就是不能让她知道,若让我知道你们谁多嘴,提头来见!’朱佑樘不惜撂下狠话。
‘是。’其他人只得应声,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朱兄弟,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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