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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一路奔跑着,好像一阵旋风似的,跌跌撞撞,差点拌到地上的雪堆,滚落到湖水里去,但她还是三步并做两步,没命的在风中飞驰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阿寒湖,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她穿过湖畔、穿过商店街,乒乒乓乓的,终于奔回到了“小潮”她直闯入自己的房间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画架背在肩上,再拎起行李箱,急急忙忙的冲到大厅,把千鹤子吓了一跳,立刻拦在她的面前,诧异的问:
“-怎么了?嫣蓝?”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见到温婉柔顺的千鹤子,嫣蓝心中的委屈就不经意的宣泄出来。她哀凄的说:“阿寒湖我是一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可是,”千鹤子细声细气的说:“就算-非走不可,也不用这么十万火急。再说,-今天根本无法离开阿寒湖。”
“为什么?”嫣蓝不解的问。
“因为我刚刚准备帮-安排下山的车子,才听司机说,唯一通往旭川的道路,昨夜发生坍崩,整条山路无法通行,现在正在抢修中。据估计,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清除障碍。所以,-走不成了,我想这也许是天意,要留-下来。”
“哦!”嫣蓝不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怨自艾。“天意!天意!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我,要这般的戏弄我呢?”
那一夜,雪又纷纷飞飞的飘着,把整个阿寒湖,笼罩在暴风雪里。
而嫣蓝,也感觉心里仿佛在跟着一起飘雪。她只是弓着膝,怅然而失落的把自己蜷缩在墙角边,冷冷的望着一灯如豆,但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有水神奇缘、有矮奴公主、有摩利莫之歌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夜有多深,雪下得有多厚了,直到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拉开房门,就一眼看见千鹤子的身影映在眼帘里,手中还端着一个小托盘,微微一笑。
“对不起,嫣蓝,这么晚还来打扰。是这样的,我看-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特地弄了一碗海鲜粥来,-好歹就吃些,千万别饿坏了身子。”
顿时,一股感激的情绪,就从嫣蓝的喉咙间涌了出来。
“谢谢-!千鹤子姊姊,-的这番好意,我无以为报,只请-别为我担心,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既然-没事,”千鹤子放下心中的石头说:“那我就安心了,-还是趁热把这碗粥给喝了吧!”
说完,她把小托盘放在一张茶几上,正准备转身离去。
“对了,嫣蓝,”她突然又回过头来。“-打开帘子看看,有一个男人,从天还没黑,就一直痴痴傻傻的站在-的窗口下,已经足足三、四个小时了,而且外面的风雪那么大,他是想来见-的吗?”
嫣蓝心中一抽,不禁跑到窗口下,掀开布帘子,清清楚楚的看见玻璃窗外的一盏街灯下,一个男人正冷颤颤的站在那儿,让片片的雪花飘洒在他的身上。尤其,那张被灯光染亮的脸庞,那么清晰,那么面目俊朗,还有那一身高贵而略带神秘的黑大衣,她不觉心跳了一下,立刻放下布缦,转过身来,把背脊紧紧的靠在窗口上,又惊、又慌、又乱的叫着。
“怎么会是何世槐?”
“这么说,”千鹤子有些诧异的看她。“这男人千真万确是为-而来的?”
“嗯!”嫣蓝轻轻应着。
“那-快去请他进来吧,免得他一直站在门外,受风雪吹袭。”
“不。”嫣蓝断然的说:“我不能去见他,更不想惹起太多的尘埃。否则,我会深陷不已的。”
“可是外面的风雪愈下愈大,”千鹤子担忧的说:“不请他进来,喝杯热茶或烤烤火,万一他被冻僵了怎么办?”
嫣蓝无助的垂下眼帘,很快的,她抬起头坚定的望着千鹤子。
“那我拜托-一件事,千鹤子姊姊,麻烦-帮我去告诉何世槐,就说我下定决心不想见他,叫他走,马上离开这里,别再为我浪费时间,别再不爱惜自己,也别再为我做任何傻事。”
“好吧!”看着嫣蓝的一脸坚决,千鹤子悲悯的说:“既然-不想见他,一定有-的困难,那我就替-去跑一趟。”
然后,千鹤子走了。
嫣蓝再度把自己深深蜷缩在墙角边,一直到千鹤子又悄悄拉开那扇门,翩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立刻跳起身子,飞奔了过去。
“怎么样?何世槐走了吗?”
千鹤子摇摇头。
“他根本不想走。”她说:“而且他跟-一样,是个烈火性子,还说”
“还说什么?”嫣蓝迫切的问。
“他说只要-一分钟不走出去见他,他就一分钟的等待下去,等到-肯打开心窗去迎接他。要不,即使暴风雪再狂虐,即使他被冰封了,化成了雪人或冰柱,都吹不走他对-的那份炽热心肠。”
“哦!”嫣蓝不自觉的从心底呼喊了一声,痛彻心扉的说:“何世槐,你非要让我万劫不复吗?”
泪,不知不觉的-上了她的眼睛,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千鹤子立刻从腰际里取出一条手绢,一面帮她拭着泪水、一面用怜惜的声音说:
“-别哭,嫣蓝,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般心神皆碎和哀哀欲诉,我肯定-有麻烦了。只是,-必须听我一句,不管横在-面前的,是一条怎样难以抉择的道路,-都必须勇敢的去面对。否则,-会玩火自焚,弄得两败俱伤。”
“就因为我不想玩火自焚,”嫣蓝苦涩的说:“我才不能去见何世槐,毕竟一个骆逸风已经让我心力交瘁,甚至在我来不及抚平伤口,何世槐就冒然闯了出来,尤其他的字字表白,让我惊心动魄,更教我不知所措,因为我好害怕好害怕,再掉落一个不可知的感情旋涡?”
“看来,”千鹤子说:“我有些懂了,也明白-心里的苦处。可是,-就任着他站在大风雪里,为-受尽煎熬吗?”
“我”嫣蓝抬起一双泪眼,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千鹤子柔肠百斛的说:“-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会不会?嫣蓝,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而是别的不说,光凭他彻夜不归的守在冰天雪地里,这份痴心,就已经够感天动地了,即使-可以对他的动之以情视若无睹,但要是他不支倒地,恐怕后果很难收舍。”
嫣蓝慌了。
“难道”她疑惑的说:“-的意思是要我接受何世槐?”
“不,嫣蓝,”千鹤子否决的说:“感情的事,我无法替-做主,也不能左右-的思想,我只是在提醒-,别因为-的一念之差,造成一辈子的遗憾。我想,去见何世槐并不那么难,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目前该做的,是暂时抛开儿女私情的难题,趁着他还没倒下去之前,去阻止他的疯狂行径。”
“可是我太了解自己对感情的脆弱,一旦见了何世槐,我的所有意志和心防,铁定会被瓦解,也会整个崩溃的。”
“那么回答我,嫣蓝,”千鹤子紧盯着她说:“如果-狠下心不去见何世槐,-的心真的可以平静下来,可以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吗?”
“不要!”嫣蓝突然踉跄一退,掩面啜泣了起来。她痛苦的叫:“我求求-,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显然,”千鹤子走近她,语重心长的说:“-对何世槐不是无动于衷,不是毫无感情,嫣蓝,既然-放不下,那么去吧,去追求眼前的幸福,别把自己折磨得这么痛苦,也别让-的后悔,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一时间,嫣蓝整个人呆了,只是抬起一双含悲的眼睛,怔怔的,傻傻的,冷冷的看着千鹤子,而心里,却仿佛有个小声音,不停的在催促着,去吧!去吧!去吧那回声,如浪潮般的汹涌,一忽儿湮没了她的思绪,一忽儿湮没了她的神志。然后,她不说一句话,就夺门而出,向白雪茫茫的黑夜里飞奔而去。
终于,她来到了街灯下,停在何世槐的面前。那轻柔的身影,让他眼睛为之一亮,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说:“哦!嫣蓝,任凭-是铁石心肠,我终究还是等到-肯出来见我了,告诉我,我是在作梦吗?是在幻想吗?”
一见到何世槐的满脸沧桑,和身上覆盖的一层霜雪,她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鼻酸,眼泪就不听使唤的潸潸而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伤心欲绝的说:“就算你要逼我接受你的这份感情,也不该用这么惊心动魄的方式,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不是!不是!”何世槐急急的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嫣蓝,莫非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我的认真,和至死不渝吗?”
嫣蓝咬了咬嘴唇。
“你的刚烈,”她说:“就像一把烈火,把我的心都烧痛了,我怎么还看不明白?”
“这么说,”何世槐有些惊喜,有些迟疑的说:“-的出来见我,是-已经预备要全心全意的接纳我,而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
“是的。”嫣蓝用坚定的声音回答:“我完全想明白了,何世槐,是你拿生命和一片赤诚来打动我,让我不得不在你的面前投降,只是,我不知道下这样的决定,是对或错,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我只是一时迷乱了心智,头脑不清,怕我只是为了逃避骆逸风带给我的伤痛,在风雨飘摇之际,才急急的把你当成了避风港,一旦我清醒之后,只会有更多的悔恨,那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我根本不要公平。”何世槐哀怨的。“嫣蓝,不管-是一时迷乱心智也好,还是-这艘可怜的小船,把我当成了避难的港口也罢,我全豁出去了,也甘愿为-受尽委屈,只要-能留在我的身边,让我为-遮风挡雨,让我为-除去所有的忧伤,我都别无所求。”
蓦然,两行热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她抽噎的说:“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早已历尽沧桑,早已成了残花败柳?”
“我只在乎能不能给-幸福。”
“难道你一点也不后悔,爱上我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只后悔认识-太晚,才让-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难道你一点也不怕,我像一股浪潮,会把你卷进我的悲哀里?”
“不怕!不怕!”何世槐连声的说:“我只怕-连分享悲哀的机会都不给我。”
“难道”
“行了!”何世槐突然向前一步,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说:“-别再说下去了,嫣蓝,不论-有多少个‘难道’,都让我一个人来受吧,我说过,我不会再让-有任何的伤害,也不会再让-掉一颗眼泪了。”
忽然间,嫣蓝为之一动,眼眶就更加湿润了,而心海,也如浪花般的激起,湮没了她整个神志,整个思维她悄悄闭上眼睛,用满怀的柔情,叹气如兰的说:
“哦!天哪!你的爱太强烈,太来势汹汹了,假如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就算是要万劫不复,我也无力逃避,而预备要对着它跳下去。”
然后,她跌进何世槐的胸膛里,让雪花一片一片的飘在他们的身上,飘洒成无数个光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