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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的那扇门上敲了敲。
“请进。”蓝采依说。
来者原来是秦主任。
“主任。”蓝采依打着招呼,料想他可能有什么事要交代、
“呃,蓝秘书!”秦主任挂着一脸笑,他并非为了吩咐事情前来,而是为了另一桩极其要紧的事。“你——要上机啦?”
“是的。”蓝采依立刻听出他语气中浓厚的打探意味。
“昨天还好吧?”
“还好。”
“哦?”秦主任露出狐疑的神色。“怎么可能?”
蓝采依默然不语,只是注视着电脑荧幕。
“刚才那群人没把你吓着,真是令我吃了一惊。”他说:“坦白讲,每回有新秘书报到,所有职员就会纷纷下注,赌这个人将做多久;昨天下午几乎大伙儿都下注了,嘿,就连我也不例外哩。”
“你们赌我会待多久?”她问。
“嗯——大部分是一个礼拜,最久的是两个礼拜。”秦主任愈说兴致愈高昂。“夏总这人啊,的确冷酷得令人望而生畏,不过他也因此而替公司制造某些乐趣;员工们为了注意新秘书的去留动向以便下注,都忘了勾心斗角,整体的气氛也比别家公司活泼哩!”
蓝依不禁啼笑皆非地搭腔:
“总经理若知道他引领了不良的办公室文化,不知作何感想。”
“他才不管那些呢!他啊,满脑子只有工作,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卖命工作似地!话说回来,夏总虽然冷漠又无情,但因为有他在,本公司的业绩成长率才得以蒸蒸日上,咱们董事长可是非常仰仗他的才干哩!”
蓝辨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秦主任离开后,蓝采依便开始专注打电脑。关于夏仲淮的为人以及他的任何事,她全无心探究;能够克服的她都会尽力克服,而这儿所提供的优厚待遇是她所需要的,她不但要试着留下来,更得全力以赴。
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每天,大伙儿无不预料着那位新来的秘书迟早会双手捂着脸,哭着离去;或是噙着泪,生气地嚷着:“我不干了!”然后怀着满腔的怨恨冲出大楼。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三个月时,大家纷纷对蓝采依肃然起敬,她已经创造了万成企业中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是夏仲淮对待她的方式与别人迥异吗?没有呀!这位闻名遐迩的暴君种种作风还是一如从前,只要他办公室的门正好是虚掩着的,便常能听见他那如雷贯耳的咆哮声;但无论他再怎么凶暴,那位秘书小姐却总能镇定地应对,别说掉一滴泪,就连牢骚也未曾发过。
这天,公司里来了位大人物——万成的龙头老大周董。他得知了此一重要新闻,特地拨冗到公司走一趟。
当他来到夏仲淮的办公室时,后者立即从座位上起身,直觉地问:“你专程前来,莫非业务上出了什么问题?”
“别紧张,坐,坐。”周董呵呵地笑着,神情显得非常愉快。“我来不为别的,只是听说公司最近出现了一个神奇人物,我实在太好奇了,非得亲眼一睹本尊不可!”
“什么神奇人物?”
“不就你的新秘书罗。”
“她有什么好看的?”夏仲淮不耐地皱起眉。
话才说完,蓝采依便巧从隔壁叩门而入,她见到素未谋面的周董,仅是礼貌地点点头。
“总经理。”她请示道:“这儿有些信函必须请你签名,你是要现在签,还是我待会儿再来?”
“没关系,我现在签。你顺便把昨天企划部初拟的资料拿给我。”
“是。”她回到邻室去了。
原来她就是蓝采依,周董暗忖。果然如传言所说,她总是身着蓝色系列的套装,脚下永远是素色高跟鞋,头发也一成不变地往后梳成髻,而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更增添了几分刻板味儿。
“嘿!”周董促狭地对夏仲淮眨眨眼。”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双腿修长,走起路来真是婀娜多姿呀!”
夏仲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周董见状,立即又说:
“人家的优点你偶尔也要欣赏一下,别尽彼着工作嘛!”
夏仲淮沉着脸,冷冷地道:
“女人是祸水。”
“唉!”周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仲淮,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里呢?并非每个女人的名字都叫柳”
“周董!”夏仲淮声音沙嗄地打断他“别再说了,我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并不像你所形容的那样,事实上我快活得很”
“是吗?”周董也打断他的话,语气是温和而充满了解的。“没有人能逞强一辈子,搁在你心里的阴影你终究得消除。”留下这番话之后,他便离去了,
适才,蓝采依回工作室找资料时。心想毋需费时太久,于是并未将门关上;也正因如此.周董和夏仲淮之间的对话,她几乎全听见了。
资料是早就备齐了,但她一直待在自己的桌边,迟迟不敢过去,唯恐引起尴尬的气氛,及至夏仲淮口中的“周董”离开,她才若无其事地过去。
而夏仲淮刚硬的脸上仍残留着一抹乌云,他紧抿着唇把函件处理妥当,一语不发地交给蓝采依;后者迅速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华灯初上。
夏仲淮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住处。
自从结束上一段婚姻之后,夏仲淮很快地卖掉原来的房子,并买了目前这幢安身的居所。他是下定决心想挥别过去的,但也许诚如仲禹所言,他不够洒脱,而且自尊特强,明明该放下了,却尽往死胡同里钻。
夏仲淮始终不认同弟弟夏仲禹的话。他绝非钻牛角尖,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被背叛,不甘心像个傻瓜似地被愚弄!他原本思索着是否该狠狠地报复一下,让对方尝尝苦头,然而,往往总是还未想出良策,他已被满腔满腹的仇恨折腾得伤痕累累。朋友们一个个地远去,有的被他孤僻的性情吓跑,有的因为看他一败涂地而刻意保持距离。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譬如现在,回到了家,他如常地捻亮客厅里的大灯,放下公事包,松开领带,然后给自己倒酒。
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乍然作响,他按下“免持听筒对话”的按钮“喂”了一声,夏仲禹轻快的声音立即传来:
(嗨,老哥!)
“什么事?”
(爸妈啊,你都不回乡下去看他们,所以他们决定亲自去看你。)
“我最近很忙。”
电话里传来夏仲禹重重的、无奈的吁气声,他的嗓音也随之低了许多:
(你永远都在忙,就算是机器也需要休息吧?)
夏仲淮疲倦地按按眉心,不想再多费唇舌。
“你转告爸妈,说我会抽个空回去的,”
(哈!这话你一年前就讲过n遍了,什么时候实现过?总之我话带到,你可别左耳进右耳出,对了,我们公司准备策划一场新装发表会,你有没兴趣来瞧瞧?有几个fashionmodel挺正点的哟!)
“我不是说了我没空吗?”
(好好好,别生气嘛!我是觉得你需要一些调剂和滋润,毕竟春天还是能寻)
“仲禹!”夏仲淮粗声地警告。
(是,我这就收线!拜拜!)对方立即“喀啪”一声挂上电话。
屋子里再度回到沉寂中。
夏仲淮坐在沙发上兀自发怔,半晌,他端起酒杯步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