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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由远及近向女舞者走来,只见他急蹴环行在女舞者身旁,反手叉腰,合颌耸肩,屈膝下蹲,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女舞者,两旁欢呼的人群此起彼伏,突时,男舞者扛起女舞者,脚步变换如鹤,敏捷的踩着节奏,移、踏、踩、跳步,腾跃的动作飘逸洒脱而又不失细腻,体态刚健豪放又不失柔和,看得人心惊肉跳而又窃喜万分。
渐渐的,乐声由小变无,新郎新娘在大家的祝福声中进入了身后的毡房,围在篝火旁的人群也依稀在整理各自的牛马车,准备回去,天上的星星也开始眯起了眼睛。
“我们回去吧!”卿天羽催促着还未从那份喜悦中清醒过来的幽玥。
“傻小子,听你的口音似乎是阳国人?”
卿天羽的神经立马拉紧,全身绷的似是张蓄意待发的弓。
“是呀,不过也不算”幽玥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夕城位处于阳诏两国边界,自己只知道自己生在夕城,长在夕城,夕城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夕城景色宜人,风情淳朴。
“太好了”老者抓住幽玥的手,语言凝噎,“去老朽家中过夜吧,老朽有十多年未见故人了”
幽玥抬头见卿天羽,满脸写着不同意,可她又不愿拂了老人家的好意,咬唇答应了。
卿天羽未有只言片语,敌不动我不动,不可打草惊蛇。
“我姓肖,单加一个兴字,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到怀玥”
卿天羽依旧只字不说,幽玥从老者脸上看出几许尴尬,忙打圆场道:“这是我七哥,让老者见笑了,从小得了一场大病,就落下了不会言语的病根,老者不要见怪”
“呵呵”肖兴用遗憾的眼神打量了卿天羽一眼,满脸的惋惜之情,幽玥死死低着头,死死盯着脚瞧,这时她可不敢抬头。
“老太婆,老婆子,老朽故人来了”肖兴一进院落就嚷嚷起来,幽玥没想到,在这昔景山山脉的末段,依稀可见“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的诏国风景,原本以为是毡房排排,牛羊成群,不知不觉,幽玥脑中蹦出了十六个字来形容眼前所见景致,“庭院暖风,池塘微雨,桃花春岸,杨柳画桥”虽说是黑暗,可夜无法掩其意境,虽说是夸大的意象,但也是有实有据的感叹。
“是不是酒太烈了?”
幽玥轻尝了一口,那感觉让自己的小脸皱的像个小老太婆。
“怀公子,你要不要尝点”当幽玥意识到怀公子是指卿天羽时,哑然失笑,含在嘴里的半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两位或许奇怪,老朽若是阳国人,怎会居住在拉图国”肖兴开始一边品酒,一边絮絮叨叨起陈年往事,“五十年前,那时两国边境不似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百年前,阳国柔锦公主和亲给两国
人民带来了近五十年的和平,那时,两国边境人们开始通婚,老朽当时年轻气盛,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娶老太婆,哪知后来两国交恶到如此地步”萧兴说着说着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滚,“我为了妻儿不得不舍弃高堂,连最后一眼都未见到”肖兴早已泪流满面,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位妇人,岁月的沧桑在她的脸上刻上了一条条细若鱼尾的皱纹,只见她一言不发,独自立在萧兴身旁。
“老婆子,我…..”肖兴一见妇人,忙不迭地用衣袖拭泪,“小兄弟们,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的,我知道你心中的苦”妇人的声音依旧如阳春三月里的溪水,清澈甘甜,她用柔和的语气轻声安抚着丈夫,似在哄一个婴儿入睡,“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幽玥看的目瞪口呆,这对老人携手白发,伉俪情深。
卿天羽的面部抽搐了一下,他从未想过人间还有真爱在。
爱情,不需要香车宝马的陪衬,不需要门阀贵族的点缀,哪怕居茅屋,身布衣,只要心中有彼此,它就是一份完整的爱。
爱情,不需要惊涛骇浪的洗礼,不需要百鸟齐鸣的伴奏,哪怕淡如水,容已去,只要相扶着彼此,它就是一份完美的爱。
爱情的高贵在于它的纯洁、纯真、淳朴。
“这是内人”肖兴的脸由暴雨转为彩虹,高兴的喝着酒,喋喋不休讲着他的故事,三个儿子居在东厢,年前二王子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一个女儿在王庭做侍女……时间在觥筹交错间飞逝,幽玥不胜酒力,可今夜高兴,不免多喝了几口,就开始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似乎在空中,云把自己轻托起来,似乎在水中,四肢随水波摆动着,又似乎在花丛中,一股花香萦绕在鼻翼间,又似乎有人在摆弄自己,身体快要被四分五裂……猛睁开眼,见到卿天羽一张鬼煞似的面庞,从他的身上不时飘来一阵阵血腥味,努力努力回想昨夜的种种,好似有又似无,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感。
天将明未明,人似醒非醒。
“我们这是去哪?”幽玥稀里糊涂的问道。
“回去”卿天羽冷冷的扔下两个字,那种感觉是似冬日冷冽的风刮着着夏装的皮肤。
“不对,肖兴,这是内人”怎么好像哪出了问题,可幽玥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哪不对劲,回去是该回去,那不应在天明走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那为何不打声招呼?
腥味!腥味!那是血的味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什么?一想到这,幽玥感到整个人被泼了盆凉水,意识顿清。
是不是有人死了?是!是不是有人死了?不是!
被强拽着刚踏出门槛,迎面走来一人,只见他披着清晨将明还昏、是昏即明的晨曦,踏着轻松的步伐走来,手中还提着一大罐牛奶,那带着丝丝青草味的奶香飘溢在空气中。
“小兄弟,你们这是要走吗?”肖兴看见幽玥他们很惊讶,“我已让内人和儿子宰羊,一定要吃完早饭再走,老朽多年未逢故人,昨夜招待不周,今日二位无论如何要留下”肖兴热情的挽留着。
“我已让内人和儿子宰羊”这一句把卿天羽震得后退好几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听见隔墙之音是:宰了他!不可惊动,从后面过去。然后就是刀石的摩擦声,然后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亲耳听闻他们的阴谋,亲眼所见他们的利器,不是要杀他们的吗?怎么会是去宰羊?这怎么可能?
对于错,就在一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
不论对错,斩草要除根,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道剑影,白光闪过,顷刻之间,命断尘埃。砰的一声,陶碎成片,白色蔓延,刺目惊心。
“你们……你们……”肖兴像一只枯朽的树,横卧在门槛边。
一切太过突然,就似电闪雷鸣般来了又去,很长一段时间,幽玥都无法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肖兴死了,昨夜那个慈祥痛哭的老人,谁杀的?卿天羽!昨天兴致勃勃说带自己去看景致的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
两行泪沿着眼角缓缓而下!
十六年的痛苦也不及此刻之痛。
“走“卿天羽拉着幽玥正准备踏过肖兴的尸身。
“不!“幽玥西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卿天羽,转身朝身后的东厢跑去。
卿天羽迷蒙之中感到自己错了,可见惯了杀戮的他连眉头都不愿皱一下,既然已经错杀肖兴全家,就没有理由让肖兴独活,那份被扭曲的自尊心支撑着他那“高昂“的头颅。
门被推开,入眼是尸体!尸体!尸体!充斥着血腥!血腥!血腥!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杀人魔!你这个魔鬼!”幽玥不知道除了这样痛彻心扉的痛呼,还能如何发泄内心的悲痛。
“我杀了你!”幽玥拾起身旁的一截竹棍朝卿天羽掠身而去,可又怎样去杀人呢?
四目相对!太多复杂的情绪包含其中,似乎有那么一闪而过的愧疚。
“是我的错,我不该来这,这是我杀了他,佛祖不会宽恕弟子……”幽玥扔掉竹棍,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幽儿” 卿天羽感到心好痛!好痛!他是第一次尝到愧疚的滋味,额母死的时候,他只是个孩子,是惊恐大于心痛,而现实是彻头彻尾的愧疚,无地自容,如果自己是魔鬼,那又是谁把他变成魔鬼的呢?又是谁把他逼上了这条路?
一掌挥下,幽玥昏了,有些无法面对的事实,昏不可不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醒来之后又将如何面对呢?
有些雷雨之后有彩虹,可大多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