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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此时已将沈浪恨到极点,狠狠跺着脚,恨声道:“我偏不让你料中,我偏不回去”
但不回去又如何?
寒夜深深,漫天风雪,她又能去向哪里?
她又怎能探索出那些问题?
她忍不住又仆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突然间,一只冰冷的手掌,搭上了朱七七的肩头。
朱七七大惊转身,脱口道:“谁?”
夜色中,风雪中,幽灵般卓立着一条人影,长发披散,面容冰冷,唯有衣袂袍袖,在风中不住猎猎飘舞。
朱七七失声道:“金无望,原来是你。”
金无望仍是死一般木立着,神情绝无变化,口中也无回答——只因朱七七这几句话是根本不必回答的。
朱七七心中却充满了惊奇,忍不住又道:“你不是走了么?又怎会来到这里?”
金无望道:“静夜之中,哭声刺耳,听得哭声,我便来了。”
朱七七道:“你你昨夜到哪里去了?”
金无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朱七七知道他若不愿回答这句话,那么任何人也无法令他回答的,于是她也不再说话。
金无望木立不动,垂首望着她。
朱七七却不禁垂下头去。
过了半晌,金无望突然问道:“你哭什么?”
朱七七摇头道:“没有什么。”
金无望道:“你心里必定有些伤心之事。”
他语声虽仍冰冰冷冷,但却已多多少少有了些关切之意,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但他这句话不说也还罢了,一说出来,更是触动了朱七七的心事,她忍不住又自掩面痛哭了起来。
金无望凝目瞧了她半晌,突然长叹道:“好可怜的女孩子”
朱七七霍然站起,大声道:“谁可怜?我有何可怜?你才可怜哩。”
金无望道:“你嘴里越是不承认,我便越是觉得你可怜。”
朱七七怔了半晌,突然狂笑道:“我有何可怜我有钱,我漂亮,我年轻,我又有一身武功,谁说我可怜,那人必定是疯了。”
金无望冷冷道:“你外表看来虽然幸福,其实心头却充满痛苦,你外表看来虽拥有一切,但你却得不到你最最想要之物。”
朱七七又怔了半晌,拼命摇头道:“不对,一千个不对,一万个不对。”
金无望深深接道:“你外表看来虽强,其实你心里却最是软弱,你外表看来虽然对别人凶恶,其实你的心却对每个人都是好的。”
他轻叹一声,接道:“只不过世上很少有人能知道你的心事,而你可怜的女孩子,你也总是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朱七七怔怔地听着他的话,不知不觉,竟听呆了。
她再也想不到,世上还有人如此同情她,了解她而如此同情她,了解她的,竟是这平日最最冷冷冰冰的人物。
她再也想不到在沈浪,熊猫儿这些人那般残忍地对待她之后,这冷冰冰的人物,竟会给她这许多温暖
抬起头,她只觉这冷酷,丑恶的怪人,委实并非她平时所想象的那么丑怪,只因他的丑恶的外表下有一颗伟大的心。
她只觉他那双尖刀般的目光中,委实充满了对人类的了解,充满了一种动人的,成熟的智慧。
在这一刹那间,她只觉唯有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才是世界上唯一真正的男子汉。
她心头一阵热血激动,突然扑到金无望身上,以两条手臂,抱住了金无望铁石般的肩头,嘶声道:“人们虽不了解我,却更不了解你。”
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却将金无望惊呆住了。
他只觉朱七七冰凉的泪珠,已自他敞开的衣襟里,流到他脖子上,朱七七温柔的呼吸,也渗入他衣襟。
良久良久,他方自叹息一声,道:“我生来本不愿被人了解,无人了解于我,我最高兴,但最后唉,年轻的女孩子,是最渴望别人了解的。”
朱七七轻轻放松了手,离开了他怀抱,仰首凝注着他,又是良久,突然破涕一笑道:“昔日虽没人了解我,但从今而后,却有了你,世上虽没有人了解你,但从今而后,却有了我。”
金无望转过头,不接触她的目光,喃喃道:“你真能了解我么?”
朱七六道:“嗯,真的。”
她拉起金无望的手,孩子似的向前奔去,奔到城门口,城门虽紧闭,门下却可避风雪。
她拉着金无望,倚着城门坐下,眨着眼睛,道:“从今而后,我要完全地了解你,我要了解你现在,也要了解你过去你肯将你过去的事告诉我吗?”
金无望目光遥注远方,没有说话。
朱七七道:“说话呀!你为什么?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说给我听,都没有关系,我既了解你,但能原谅你。”
金无望叹息着摇了摇头,目光仍自遥注,没有瞧她。
朱七七道:“说呀!说呀!你再不说,我就要生气了。”
金无望目光突然收回,笔直地望着她,这双目光此刻又变得像刀一样,闪动着可怕的光芒。
朱七七却不害怕,也未回避,只是不住道:“说呀,说呀。”
金无望道:“你真的要听?”
朱七七道:“自是真的,否则我绝不问你。”
金无望道:“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女子,只要遇着美丽的女子,我便要不顾一切,撕开她的衣服,夺取她的贞操。她们越是怕我,我便越是要占有她,自我十五岁开始,到现在已不知有多少女子坏在我身上。”
朱七七身子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紧紧缩成一团。
金无望目中现出一丝狞恶的笑意,接道:“我平日虽然做出道貌岸然之态,但在风雪寒夜,四下无人时,只要有女子遇着我,便少不得被我摧残,蹂躏”
朱七七身子不觉的颤抖着向后退去。
但后面已是墙角,她已退无可退。
金无望狞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你听了为何还要害怕?你此刻可是想逃了么哈哈”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历久不绝。
朱七七突然挺直身子,大声道:“我为何要怕?我为何要逃。”
金无望似是一怔,倏然顿住笑声,道:“你不怕?”
朱七七道:“昔日你纵然做过那些事,也只是因为那些女子看到你可怕的面容,没有看到你善良的心,所以她们怕你,要逃避你,你自然痛苦,自然怀恨,便想到要报复,这本也不能完全怪你,世人既然亏待了你,你为何不能亏待他们,你为何不能报复?”
她微微一笑,接道:“何况,你此刻既然对我说出这些话来,那些事便未必真的,更不会也对我做出那种事来。”
金无望道:“你怎知我不会?”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纵然做了,我也不怕,不信你就试试。”
她身子往前一挺,金无望反倒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愕然望着她,面上的神情,也说不出是何味道。
朱七七拍手笑道:“你本来是要吓吓我的,是么?哪知你未曾吓着我,却反而被我吓住了,这岂非妙极。”
金无望苦笑一声,喃喃道:“我只是吓吓你的么”
朱七七道:“你不愿说出以前的事,想必那些事必定令你十分伤心,那么,我从此以后,也绝不再问你。”
她又拉起金无望的手,接道:“但你却一定要告诉我,昨夜你为何要不告而别,你你究竟偷偷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金无望怔了一怔,道:“不告而别?”
朱七七道:“嗯,你溜了,溜了一夜,为什么?”
金无望道:“昨夜乃是沈浪要我去办事的,难道他竟未告诉你?”
这次却轮到朱七七怔住了。
她呆呆地怔了半晌,缓缓道:“原来是沈浪要你走的他要你去做什么?”
金无望道:“去追查一批人的下落。”
朱七七道:“他自己为何不去?却要你去?”
金无望道:“只因他当时不能分身,而此事也唯有我可做,我与他道义相交,他既有求于我,我自是义不容辞。”
朱七七道:“哼,义不容辞,哼,你倒听话得很为什么人人都听他的话?我不懂!”抓起团冰雪,狠狠掷了出去。
金无望凝目瞧着她,嘴角微带笑容。
朱七七顿足道:“你瞧我干什么,还不快些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事?追查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你也要像他们一样瞒我。”
金无望沉吟半晌,缓缓道:“沈浪与仁义庄主人之约,莫非你又忘了。”
朱七七道:“呀,不错,如今限期已到了”
金无望道:“限期昨日就到了。”
朱七七道:“如此说来,你莫非是代他赴约去的?但但你又怎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你又是怎样向仁义庄主人交代的。”
金无望道:“代他赴约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在暗中为他监视那些代他赴约的人。”
朱七七着急道:“你越说我越不明白,究竟谁是代他赶约的人?”
金无望道:“展英松,方千里,胜滢”
朱七七截口呼道:“是他们!原来是他们。不错,只要他们一去,什么误会都可澄清了,沈浪无论去不去,都已无妨。”
语声微顿,突又问道:“但这些人既已代沈浪去了,为何又要你监视他们?”
金无望道:“这其中的原故,我也不甚知晓,他只要我将这些人的行踪去向,探查明白,再回来相告”
朱七七恨声道:“原来你们是约好了的。”此事沈浪又将她蒙在鼓里,她心中自然恼恨,却终于忍住了,未动声色。
金无望颔首道:“不错。”
朱七七道:“约在什么时候?”
金无望道:“约定便在此刻。”
朱七七四下瞧了一眼,咬着樱唇,道:“约在什么地方?”
金无望扬了扬眉道:“就在这里等。”
一句话竟似有两个声音同时说出来的。
朱七七一惊,回首,已有个人笑吟吟站在她身后,那笑容是那么潇洒而亲切,那不是沈浪是谁。
朱七七又惊,又喜,又恼,跺足道:“是你,你这阴魂不散的冤鬼,你你是何时来的?沈浪笑道:“金兄眉毛一扬,我便来了。”
朱七七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你为什么做事总是鬼鬼祟祟的瞒住我,你要他去追查展英松那些人,为的什么?”
沈浪道:“此事说来话长”
朱七七道:“再长你也得说。”
沈浪道:“我是见到那王夫人后,与她一夕长谈,她便将展英松、铁化鹤、方千里等人,俱都放了出来,我一怕展英松、方千里等人,与你宿怨不解,二来与仁义庄约期已到,是以便请展、方等人,立刻直到仁义庄去,将此中曲折说明,也免得我去了,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朱七七道:“这个,我知道,但你为何又要他去监视?”
沈浪道:“只因我始终觉得此事中还有蹊跷。”
朱七七道:“自然有些蹊跷,这我也知道。”
沈浪笑道:“你既知道,我便不必说了。”
朱七七怔了一怔,红着脸,跺足道:“你说,我偏要你说。”
沈浪微微一,笑,道:“试想那王夫人对展英松等人既是完全好意,为何定要等到我来后,才肯将他们自地下窖中释放出来!”
朱七七眼睛一亮,道:“是呀,这是为什么?”
沈浪笑道:“事后先见之明,你总是有的。”
朱七七娇嗔道:“你以为我真的糊涂么,我告诉你,她暗中必定还有阴谋,但行藏既已被你发现便只有索性装作大方,将他们俱都放出”
沈浪颔首笑道:“好聪明的孩子,不错,正是如此,但还有,她将展英松等人放出后,自己也说有事需至黄山一行,匆匆走了。”
朱七七道:“是以你便生怕她要在途中拦劫展英松等人,是以你便要他一路在晴中监视,何况,你表面既已与她站在同一阵线,金兄留在那里,也多有不便,自是不如在暗中将他支开的好。”
沈浪笑道:“你果然越来越聪明了。”
朱七七“哼”了一声,面孔虽仍绷紧紧的,但心中的得意之情,已忍不住要从眉梢眼角暴露出来。
沈浪道:“这些事,我本无意瞒着你,但当着王怜花之面,我却不能向你说出唉,幸好你在此遇着金兄,否则否则”
朱七七眼睛更亮了,道:“否则怎样?”
沈浪道:“否则又要令人担心。”
朱七七痴痴地呆了半晌,轻声道:“你会为我担心?鬼才相信哩”话犹未了,梨涡隐现,已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的悲哀、苦恼、委曲、难受却早已在沈浪这淡淡一句话里,消失得无踪无影。
金无望冷眼瞧着他两人的神情,脸上又似已结起一层冰来,此刻干“咳”了声,沉声道:“展英松等人一路赶到仁义庄,路上并无任何意外,我目送他一行人入庄之后,便立即兼程赶回。”
沈浪失声道:“这倒怪了”
他皱沉思良久,方自展颜一笑,抱拳道:“多谢金兄”
金无望道:“多谢两字,似乎不应自你口中向我说出。”
沈浪笑:“不错,这两字委实太俗。”
金无望道:“那王夫人既未对展英松等人有何图谋,你今后行止,又待如何?”
沈浪沉吟半晌,反问道:“金兄此后行止,又待如何?”
金无望仰天长长叹了口气,道:“仁义庄之约既了,展英松等人亦已无恙,无论如何,此事总算告一段落,我我也该回去了。”
沈浪动容道:“回去?”
金无望垂首道:“不错,那柴玉关虽凶虽恶,但他待我之恩情不可谓不厚,终我一生,总是万万不能背弃于他”
霍然抬起头来,目注沈浪,缓缓道:“却不知沈相公可放我回去么?”
沈浪苦笑道:“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人金兄对那柴玉关,可谓仁至义尽,我又岂会学那无义小人拦阻你的义行。”
金无望长长吐了口气,喃喃道:“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人,但”
再次抬起头来,再次目注沈浪,凝目良久,厉声道:“而今而后,你我再会之时,便是敌非友,我便可能不顾一切,取你性命,你今日放了我,他日莫要后悔。”
沈浪惨然一笑,道:“人各有志,谁也不能相强,今后你我纵然是敌非友,但能与你这样的敌人交手,亦是我人生一乐。”
金无望缓缓点头道:“如此便好。”
两人相对凝立,又自默然半晌。
忽然,两人一齐脱口道:“多多珍重”
两人一齐出口,一齐住口,嘴角都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的笑容,朱七七却不禁早已瞧得热泪盈眶。
她但觉胸中热血奔腾,忍住满眶热泪,跺足道:“要留就留,要走就走,还在这里噜嗦什么,想不到你们大男人也会如此婆婆妈妈的。”
金无望颔首道:“不错,是该走了,江湖险恶,奸人环伺,沈兄你”沈浪截口道:“金兄只管放心,我自会留意的,只是金兄你”金无望仰天长笑道:“但将血泪酬知己,生死又何妨”挥挥手,踏开大步扬长而去,再也不回头瞧上一眼。
朱七七目送着他孤独的身影,逐渐在风雪中远去,又回头瞧了瞧沈浪,突然放开喉咙,大呼道:“等一等慢走。”
金无望顿住脚步,却未回头,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七七咬了咬嘴唇,又瞧沈浪一眼,道:“我我要跟着你走。”
金无望身子像钉了似的钉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既未回头,也未说话,想来他已不知该说什么。
朱七七却不再瞧他了,大声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同情我,了解我,这世上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不跟着你跟谁。”
金无望似待回头,只是仰天长笑一声,向前急行而去,那笑声中的意味,谁也揣摩不出。
朱七七大呼道:“慢些,等我一等,带着我走”
呼声之中,竟果然展动身形,追了过去。
沈浪伸手要去拉她,但心念一转,却又住手,望着朱七七逐渐远去的身影,他嘴角似是泛起一丝微笑
朱七七放足急奔,奔出了十数丈开外,偷偷回头一望,呀,那狠心的沈浪,该死的沈浪竟未追来。
再往前瞧,金无望也走得踪影不见了。
漫天飞雪,雪花没头没脸地向她扑了过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又是悲哀,又是气恼,又是失望
她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她边哭边跑,泪水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既不辨方向,也不辨路途,只是发狂向前奔
前途茫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纵然辨清了方向,辨清了路途又有什么用?
眼泪,好像要结成冰了。
她狠命地用衣袖擦去泪痕,喃喃道:“好,姓沈的,你不拉我,看我真的死了,你对不对得住你的良心,但但我为什么不死呢为什么不死呢”
她又举手擦眼泪,却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这一撞竟撞得她一连退出四五步,方自站稳,她正待怒骂,猛抬头,石像般的站在她面前的,却正又是金无望。
此时此刻此地再见着金无望,朱七七真有如见到她最最亲热的亲人一般,也说不出是悲?是喜?
不管是悲是喜,她却大呼一声扑了上去,扑进了金无望的怀抱,抱住了他,比上次抱得更紧。
金无望发际,肩头,都结满了冰雪,他面上也像是结满了冰雪,但一双目光,却是火热的。
他火热的目光,凝注着远方的冰雪。
良久,他自长叹一声,道:“你真的跟来了你何苦来呢。”
朱七七的头,埋在他胸膛上,带着哭声笑道:“我自然要如此,我真的跟着你从此以后,你永远再也不会寂寞了,难道难道你不高兴么。”
金无望道:“从此你永远都要跟着我?”
朱七七道:“嗯!永远都要跟着你,永远不离开,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但你也永远不会赶我走的,是么?”
金无望苦笑一声,道:“可怜的孩子”
朱七七道:“不,不,我不可怜,我才不可怜呢,有你陪着我,我还可怜什么?你从此可再也不准再说可怜了。”
金无望喃喃道:“可怜的孩子”
朱七七埋着头,不依道:“你瞧你,又说了,你说,你说我有什么可怜?”
金无望叹道:“你又何苦为了要气沈浪而跟着我?你又何苦?”
朱七七大声截口道:“我不是为了沈浪,自己愿意跟着你的。”
金无望道:“但沈浪来追你回去如何?”
朱七七道:“我睬都不睬他。”
金无望道:“真的?”
朱七七道:“一千个真的,一万个真的。”
金无望默然半晌,忽然道:“你瞧,沈浪果然追来了。”
朱七七身子一震,大喜呼道:“在哪里?”
她身子立刻离开金无望的怀抱,回头一望,来路雪花迷茫,哪有沈浪的影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再回头,但见金无望嘴角,已泛起一丝充满世故,充满了解,但又免不了微带讥嘲的笑容。
朱七七脸红了,却犹自遮掩着道:“他来了我也不睬他,我我”
金无望摇头叹道:“孩子,你的心事,瞒不了我的,你还是回去吧。”
朱七七顿足道:“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金无望道:“但你又怎能真的跟着我。”
朱七七道:“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死在你面前。”
金无望苦笑望着她,半晌喃喃道:“跟着我也好,反正沈浪必定会跟来的,他任凭朱七七跟着我,只怕也是为了便于跟踪我的下落他未曾明白逼着我带他去寻柴玉关,已算他对我的一番义气,他若要暗地跟踪,自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怎能怪他?”
他自言自语,既然像是在为自己分析,又像是为沈浪解释,他语声低沉含混,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清。
朱七七道:“你说什么。”
金无望道:“我说你要跟着我,唉,就走吧。”
两人急行半日,正午到了西谷。
这是新安城西的一个小镇,镇虽小,倒也颇不荒凉,只因此地东望洛阳,北渡大河来往客商,自为此镇带来了不少繁荣。
朱七七一路始终拉着金无望的手,入镇之后,仍未放开,别人要对她怎么看,对她怎么想,她全不放在心上。
别人自然要对她看的,心里也自然是惊奇,又觉好笑,但只要一瞧到金无望的脸,便也不敢看了,笑更笑不出。
朱七七轻声道:“你瞧,别人都怕你,我好得意。”
金无望道:“你得意什么。”
朱七七笑道:“我就希望别人怕我,但别人都偏偏不怕,如今我跟着你走,就好像跟着老虎的狐狸一样,可以沾沾光,也可以当做别人都在怕我了,我自然得意,只是只是肚子太饿了,想装神气些,却又装不出。”
金无望忍不住一笑,道:“你此刻便吃得下么?”
朱七七道:“我又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一遇到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就吃不下,喝不下了什么事我都很快就能忘记,照吃不误,所以我五哥说我将来必会变成个大大的胖子。”
金无望不禁又为之一笑,道:“胖子又有何不好?走,咱们去大吃一顿。”这冷冰冰的怪人,此刻不知为了什么,竟仿佛有些变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金无望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当下问道:“你五哥可就是江湖人口中常说的朱五公子?”
朱七七叹了口气道:“不错,我那五哥,可真是个怪物,我家里的灵气,仿佛全被他一个占尽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最得人缘,最能讨人喜欢,我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口中虽在叹气,心中其实却充满了得意之情。
金无望道:“我也久闻朱五公子之名,都道此人乃是浊世中翩翩佳公子,只可惜直到此刻,我仍未见过他一面。”
朱七七道:“莫说你见不着他,就连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几乎有三两年未曾见着他了,他总就像游魂似的。呀,到了。”
“到了”的意思,并非说“游魂”到了,而是说饭铺到了一一,问小小的门面,五张小小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酒香,茶香一阵阵从门里传了出来,只可惜桌子上却坐满了人。
金无望道:“此地生意太好”朱七七道:“生意好的地方,酒菜必定不差。”
金无望道:“怎奈坐无虚席。”
朱七七道:“无妨,你跟着我来吧。”
拉着金无望走进去,走到角落上的桌子边一站,这桌子上坐的是两个面团团的商人,正吃得高兴,猛一抬头,瞧见金无望,直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嚓,赶紧垂下头,再也吃不下了。
朱七七拉着金无望,站着不动,那两人手里拿着筷子,挟菜又不是,放下又不是,竟拿着筷子就去算帐。
于是朱七七与金无望便在这张桌子旁坐下。
金无望摇头道:“果然有你的。”
朱七七道:“就叫做狐假虎威。”
金无望忍不住大笑起来,但笑了半晌,又突然停顿。
朱七七道:“你为何不笑了,我喜欢你的模样。”
金无望默然半晌,一字字缓缓道:“这半日来,我笑的实已比以往几年都多。”
朱七七呆呆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究竟是酸?是甜?是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这时酒菜已送来,于是朱七七放怀吃喝。
金无望却是食难下咽,朱七七便不住为他挟菜,别的人既不敢瞧他们,又忍不住要偷偷来瞧。
只因这两人委实太过奇怪,男的太丑,女的太美,又似疏远,又似亲密,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谁也猜不出来。
朱七七只作不知不见,笑道:“这一块你非先吃下去不可,空着肚子喝酒,要喝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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