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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位早已盛名在外的东方画师,一直让不少人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们认为韩冬是通过“神隐”增加画作的神秘性,故意压低产量致使供不应求来烘托价格,加上他有个精通炒作的经纪人,和一个长袖善舞的弟弟,这些情况都难免让人觉得韩冬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我哥的神秘确实为画作增添了价值。”韩骤没有否认,直言不讳的说:“那些传言也不能说都没道理,如果没有广茂叔,无论‘雪圣’还是‘大隐’,或许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
“确实。”今墅安打了个转向,将车从大道上往胡同里开,这是条近路,刺眼的阳光在拐进胡同的瞬间变得稀薄凉爽,他说:“韩冬最开始就是跟现在这位经纪人合作的吗?”
“不是。”韩骤摇摇头,他话音落下片刻,好像在从记忆里捡数过去的日子,那是一段叫人并不怎么开心的时光。
照韩骤的说法,韩冬很小便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刚开始家人意识到画品可以拿去卖的时候,是由韩爸爸来代为操持打理。
当时艺术品行业刚从全球性不景气的状况中缓过劲儿,亚太这边本身起步晚,国内交易环境并不像现在这么规范,韩爸爸又没什么经验人脉,吃亏上当的事儿没少受。
“那时候‘韩冬’还不出名,不像现在天价也有人抢着要。”韩骤挠了下眉毛,“我记得最早有个画廊,拿他的画去竞拍,故意抬高价钱,那你说谁愿意花高价买一个初出茅庐小画家的作品,所以很自然就流拍了。”
“然后画廊把这些画握在手里,反复这么操作,几次之后终于把画炒到了一个预期值,这时候再稍稍放低价格,就很容易能卖出去了。这乍一看有人帮着炒价像挺好,殊不知我们家要等到最后拍板,买家付账之后才能拿到钱,这中间几个月几年不仅没钱拿,甚至因为买断协议而不能私自售画。”
“而且你知道。”韩骤将头往今墅安这头歪过去,“我们最后能拿到的钱,仅仅只是最初上拍价格的分成,跟后来卖出的高价压根没关系,人画廊赚的就是那个差价。”
“那时候家里条件又不好,画画的东西也贵,我都想出门捡破烂了。”韩骤说得自己都想笑,“后来遇上广茂叔,这些情况才得到缓解。”
今墅安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刚才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偶尔会皱起眉,但眼中的情绪却不浓烈,就像在复述一场年代久远的电影,有过感情,但都已经是过去了。
韩骤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中的困意还没完全消散,与今墅安四目相对的时候没有躲闪,而是眨眨眼,冲他轻点了点下巴。
今墅安对于韩骤家里的情况,父母的情况都知之甚少,他只能听着,不时问一些自己知道的:“你是来这上大学之后,才正式代替父亲跟许广茂接触吗?”
“对。说起来广茂叔跟我挺自来熟的,他明明比我大一辈,但一见面就拿我当哥们,我刚接触他的时候还真挺不习惯。”
韩骤说着话,眼睛就看向车窗外,眼见着高楼大厦从摩肩接踵,渐渐夹上了矮旧的多层,这是时代与时代交替的见证,也是人与人逐渐疏远的凭证。时代朝前走着,邻里间的人情味却一点点薄了。
车子很快驶到了目的地,热闹的声音从市场里传过来,将韩骤几欲昏睡的神经叫醒。
他跟今墅安把车停在一边,并肩往正门走。
“这里原来是一片散市,后来太乱了影响市容,就给规弄成了市场。”韩骤抬头看着有点老旧的红色铁字牌,感慨说:“我穷的时候去过很多破烂市场,一度以为我这辈子都得混在这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