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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所之于我的,是财富,是笔下的言谈的珍藏的财富。
路
最后沉淀下来的,是一条路,是我关于在这个城市最初的印象。
记忆里,是奶奶带着我,走过那条路,寒来暑往,上小学的路,那步行的十五分钟的路,每天来回一共四次,包含了多少年幼时的希望与企盼,多少属于孩子的真纯的东西。即使是如今已是柏油路面,那些走过的脚印,也是一点一点的掩盖在了地下深处的位置。
先是要过一段小巷的,奶奶牵着我的手,在小巷泥泞而凹凸不平的路上前行。我对那些东西是熟悉的,熟悉最初的这个城市的味道。巷子是纯朴而陈旧的,有着低矮的房檐和潮湿的泥土路面。记忆里小巷里总是充溢着孩子的尿布、牛奶的气息、女人们劣质的香水味、男人们的汗湿味。只是那就是这个城市原本的面目,就象我是熟悉着那些在黄昏时分,我下学的路上,家家户户在窄窄的小巷中,搬出凳子,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样子,我熟悉的就是那些总挂在外面的毛巾床单,衣服被子,我熟悉的是那一段的心情,属于孩提时懵懂的心情。
走出小巷,是条略为宽阔的路,记忆总是停留在那些潮湿的屋顶房檐,残败的红砖瓦墙上。那时的墙上总有些字迹和图画,虽然中间也有不少是骂人的语言,或者是些朦胧的关于情感的话语,然而更多的还是那些画,小鸟啊,天空啊,云啊,房屋啊,树啊,太阳啊等等,我喜欢在独自回家的路上,看着周遭的墙,看着那些属于自由和散漫的东西。那里最好的建筑就是一个客车厂了,里面有很多崭新的汽车,还总是有股机油的油漆的味道,让的我们很是向往。
那条路转拐的地方有个总是会在夏天里推着个很老式的绿色的“冰箱”来卖冰棒的老爷爷。我自小不爱吃零食,但是对于冰棒却从来是情有独钟。所以常常会在那个冰箱前流连。然而可怜的是小学三年级之前我是没有零花钱的,直到后来,偶尔的才会有那么一毛两毛乃至五毛的零花钱,才能用来在偶或放学回家的路上和伙伴们买那种很便宜的冰棒来解解谗。再后来,钱越积越多的时候,渐渐有了一块几毛的时候,爱上了桔子棒冰,开心的时候我会请朋友一起吃,现在想来,许是因为从小就喜欢喝桔子水,所以才会那样的喜欢桔子棒冰吧。
转过那条路,在路的尽头有家宠物诊所,诊所很小很小,但那也是我第一次知晓,原来,这世上也有专门为那些猫猫狗狗看病的医生。旁边是个家属区,我们常常去到那里捡一些据说是彩色的玻璃,为此常常弄的是两个口袋脏乎乎的,两只手也脏乎乎的,没少挨过奶奶的骂。
左拐过去便有很多的琴行,因为旁边便是音乐学院,对面是川剧学校,四周有好多卖乐谱啊,和各种各样的琴的商店,以及一些专门调试琴的铺面,还有那些卖练功裤练功服的地方,比比皆是。再往前面一点,就是我的小学。其实说来还是很汗颜,在那里,受了那么多年的熏陶,陶冶,到后来还是对着五线谱很头痛,这,真是无从谈起。
毕业以后,很少有机会再回去了,那些回忆也渐渐的风干,忘不了的,也一直是些看起来很不起眼很平凡的小事,但是却那么深深的牢牢的,驻扎在心里。曾经我们一起去找寻那些石子儿和好看的玻璃;曾经我们一起偷看川剧校里的排练;曾经我们一起在川音里排练我们自己的小队节目,曾经我们勾着手指带着女孩子那个年龄特有的张狂吃着冰棒,一只手拎着书包假装洒脱狂放;曾经我们还一起去偷客车厂里那个黄底白点的至今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纸;曾经我们还悄悄的拿了粉笔在那些红砖上涂抹着字迹那些东西,象薄雾一样,缓缓地,却是匆忙的,迅速的散开,留给自己的,只是你张开手准备留住时,指间幽然落下的露珠。还记得自己春游时落进池塘里穿着别人的衣服回来在小巷里哭着跑进奶奶的怀抱,还记得自己张皇的害怕着一个总在那一段路上的傻子而气喘呼呼的跑进大门,还记得自己包着一只眼睛小心走路的情景,还记得是啊,都还记得呢,那些曾经的,属于金黄色的,年幼时光。
只是,就算是记得,又能怎样呢?心绪间竟是幻然一片。
如今的路,已是面目全非,路是柏油马路,卖冰棒的老爷爷,不知在何年何月已经消失了,客车厂在一片高楼林立中显得有些猥琐了,琴行也是堂皇着,小巷似是仍然在,只是那里面的人还有房屋已是白转千回,不知流落到了何处了,那些墙壁也都是涣然一新。现在的小朋友想来也不再会若那时的我们,写着那些
稚嫩的东西画着那些稚嫩的画。我有些怅然。有些东西,一旦过了,就是永远的消失殆尽,是永远的不可寻。尤其,尤其是回忆这东西,甚是磨人,却也只是颓然。
这个城市和我,都在路上,慢慢的成长,慢慢的变化,以自己的方式,抹去一些旧的,然后添上一些新的。我有时在想,我会不会在这个城市中,突然会有一天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触摸不到自己了,或许,是在久居后的某一个时刻,又或许,是在多年后重回故里的那一刻。
我,把自己丢掉了吗?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