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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是一个美妙绝伦的青花瓷器。透白的薄瓷胎上印着豆青釉青花,图案是两只飘逸的飞龙围着一颗发亮的圆球。美在这两个飞龙没有常见那种狰狞的张牙舞爪,倒有几分清瘦的仙道之气,瓷器底部有清秀的仿宋回文“白玉斋”的堂名款。“斋”字大概就是我启蒙前认得的最雅致的汉字了。外婆说,这种图案叫二龙戏珠。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这是一个平口青花瓷笔筒。就是数学书上说的“圆柱体”那种。
外婆出生书香门第,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这笔筒有何来历,外婆也不知道,反正她出嫁时外婆的母亲把这笔筒给了她,说,读书人家的姑娘,嫁到夫家要做好相夫教子的本份。那个战乱的年代,小康的外公家男孩女孩都进了学堂,外婆遵母训一生都勉力于相夫教子。但是那个寄托着外婆母亲厚望的青花笔筒却被外婆用来装猪油。那时候一年四季能有猪油吃的人家并不多,妈妈的姊妹们便把那个青花笔筒称为“猪油罐”
父亲和母亲结婚时已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了。外婆比她母亲现实,她只希望女儿衣食无忧。因此,母亲结婚时外婆的“猪油罐”装着满满一罐乳白的猪油成为了我们家的“猪油罐”那真是一个幸福的“猪油罐”啊。小时候外婆来我们家小住,总会在热腾腾的米饭出甑时盛上一碗热饭,加一点点盐和酱油,然后让哥哥去把“猪油罐”抱来,用筷子小心地拈上拇指那么大一点乳白的猪油拌进热饭。顿时,猪油饭的香味随热气飘进两个小馋猫鼻子里。我和哥哥尽力地吸着鼻子,想把这个香味全部享尽。我们一边咽口水,一边努力用小手扒着外婆的手臂,踮起脚尖看外婆手里的饭碗。外婆却不急,用蒸饭用的纱布把酱油饭捏成圆圆的两个饭团再分发给我和哥哥。兄妹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饭团吞进肚里,两双眼睛再巴巴地望着外婆。外婆慈祥地摸着我和哥哥的头说:好了好了,等爸爸妈妈回家了再吃。兄妹俩便听话地出门玩去了。直到爸妈下班。至今,只要一提起“猪油罐”我们的童年记忆就是酱油香的猪油饭。天堂里的外婆在氤氲缭绕中慈祥地望着我们。她一定希望我们都有一个盛满猪油的青花瓷器。
外婆曾对我说过,与“猪油罐”配套的还有笔架山和笔洗,放在曾外祖的书房里,非常漂亮。拥有一个精美的青花瓷器,成为我的奢望。青花瓷的淡雅、青亮、精致,几乎是一个女人终身的向往。
不久前回家,从母亲那里再次目睹了青花笔筒猪油罐的风采。她依然那么青亮透明,玉一般温润,绸一般亮泽。在了解到青花瓷在中国陶瓷史上的地位后,我更是不敢小觑这个“猪油罐”了。抚摸着这个曾储存我们童年幸福的“猪油罐”以我有限的一点知识,琢磨不出它是出自宣德青花瓷还是乾隆青花瓷。也许她就是民初的高仿明清青花。我以手轻叩“猪油罐”她发出清脆的透响,铮一般明亮清澈。我得意地对哥哥说:“猪油罐”也许是宣德青花瓷哟,哥哥,咱们的“猪油罐”值大钱了!我转身将“猪油罐”递给哥哥。不料,就在这转身伸手之间“猪油罐”正好碰在大理石桌尖锐的拐角上。“猪油罐”发出一声脆响,但明显带有嘶哑的哭泣声。我的心陡地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小心翼翼地接过“猪油罐”细细地看,一根明显的裂纹从上拉到下,直直的,新白色。我和哥哥对视着,楞了。哦,青花瓷!
一面墙不会因为一道钉子钉出的缝隙轰然坍塌,一只精美的青花瓷器皿却会因为一次意外的碰撞成为残品。
有的裂痕永远不能弥合。
我的心针锥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