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红的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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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飘逸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地上铺了一层洁白的晶莹。天很冷，而我却止不住想呕吐，为的是那早已没有了生命的小小的躯壳。

    我家离我上班的地方不远，要走过一条车多人少的公路。那是一个多月前，秋日的清晨里，路边的杂草已有一层薄薄的霜露，走在上班的路上，迎面扑来的风略有几分寒凉。路边一棵已飘落颓叶的树下，有一张桔红的童毯格外引人注意，我走过去一看，发现童毯里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或她静静地闭着双眼，好象在沉睡。我吓得大叫起来：“快来看，这里有个弃婴！”路上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走过来，她是一名中年妇女，她很平静地对我说：“我早上五点过钟来扫地时它就在这里了。”从小我就怕死人，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婴儿，我问：“是死的还是活的？”她仍然平静地说：“不知道，反正没听到哭声。”清晨行人很少，我和她站在那桔红色的童毯旁，看着稀少的人时不时从我们身边走过。

    之后的几天，我从那里路过，眼睛都怯怯地朝那树下看去。那张醒目的桔红童毯在秋风中非常刺眼。大约三五天后，我发现那块童毯被人移到了树后，我已确认那小小的婴儿已是一具死婴。我想，或许哪一个好心人将那小躯壳送到了山上或埋到了什么地方。我怀着好奇、怜悯或者更为复杂的心情，走到那棵树旁，尽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况吓了一跳：那小小的躯壳赤裸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上，小手紧紧地攥着，眼睛依然静静地闭着，小小的脸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也许有人想让他或她入土为安，就近铲了一些土，胡乱地敷在他或她小小的裸体上。那张桔红的童毯在他或她的身旁。大叫一声，捂住狂跳的心，我逃之夭夭。

    此后，每当我从那里路过，眼睛都忍不住要往那棵树下看。树下没有土丘，那张童毯已变得肮脏而暗淡，但那桔红依然那么深深地刺痛着我的眼睛和心房。

    几场秋雨把人带进了冬的严寒中。那天天晴，我特请了单位的一位男士陪着我去那棵树下。来到树下，我当即吓得大叫起来，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拽着准备当护花使者的同事就走。那同事见我花容失色，故作轻松地调侃：“早知道你还是要被吓一跳，就别浪费我的时间，陪你白跑一趟。”我双腿发软，蹲在地上干呕。那小躯壳已开始腐烂，全身发黑，脸上的五官是一片黑黑的模糊，拳头大的头象一块乌木木雕。阳光下，他或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知道那是人体腐败的气味。

    我再也不敢走到树下，去看那小小的躯壳。但从那里路过，我还是管不住我自己的眼睛，带着几分探望、设想、关切，把眼光探向那那个地方，并不高大的树下，那颜色渐褪的桔红成了我心中的一块痛。

    今天下雪了，气温也许已在零度以下了吧。那棵树的叶子已只有参差的几片。树下的那块桔红是一团肮脏的湿濡。下午下班时，雪花又飘了起来，我鼓着勇气，来到这棵树下，洁白的雪已浅浅地掩埋了地上的杂物。在那棵树下，已分不出哪是雪堆。哪是可能已不存在的小小躯体。但一个拳头大的圆形物体提醒我，那是小婴儿的头骨。颜色已和土地的颜色别无二致。那里就可能是小躯体所在的方位。我的胃猛地痉挛起来，一种干呕的感觉再次冲上我的喉咙。我强抑着要呕吐的冲动，将我的伞放在了树下。想让不大的伞为他或她撑一片安宁和温暖。其实，他或她早已不需要拦风遮雨了，他或她已变成了一片迎风迎雨的泥土。

    冒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在想，小躯壳的生身父母怕他或她冷吗？他们来看过他或她吗？在雪中想着被他们亲手抛弃的小生命，他们的心流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