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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觉得上天还是很公平的,难道不是吗?她在对苍蝇残忍的同时,也在承受着蜜蜂对她自己的残忍。
23时,苍蝇竟打电话过来了,蚊子以为他已经生她气了,至少会生一天吧。可是电话里头的声音丝毫不见愠火,只有祝福及关心,蚊子的心在追踪着蜜蜂的行迹,嘴巴机械般对着话筒不断地哦。苍蝇问,怎么啦?不开心?有心事?没有。真的没有?真的。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每次打电话给你都是这个模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你什么意思?没有。你是不是叫我以后别给你打电话了?随便你。嘟嘟嘟。
蚊子盯着天花板,这次苍蝇该生气了吧,不会理会她了吧。毕竟,一个人的容忍是有个底限的,毕竟,一颗心是会疲累的。
此后,苍蝇就真的没有给蚊子打过电话了,而蚊子也没有主动地发信息和蜜蜂玩笑了。蚊子祈祷,让苍蝇这次可以坚持下去,她相信,时间可以将一切整容,同时,她也想让时间给自己的心整容。她承认,自己并非真是一只外坚内强的蚊子,在蜜蜂的无意中,她为了那份一相情愿而遭遇太多的伤害,她累了,只想找个角落歇一下,逃离与他有关的世界,修复还原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一个月,一个月,是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蚊子不晓得。在这一个月里,她成了一只在夏天在冬眠的蚊子。然而,让她很有挫败感的是她可以让脚步冰封,把肉身锁在宿舍里,却没有那么高深的魔术把心也冻结。她的心总会不听话地揪空溜达出体外,插上思念的翅膀,飞向梦里的影子。
当那天早上,蚊子接到苍蝇的电话时,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然,话筒里的语言怎么让人如此难以置信?苍蝇说他现在就在她的宿舍后下,让她马上下楼。蚊子同力咬了一口枕头,枕头说很痛,她才相信这是真的,只不过它真的很接近虚幻。
蚊子赶下楼,远远便看见了苍蝇。原来猴子还有个苍蝇这样的远亲,叫瘦猴,蚊子见到苍蝇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注意力而是集中在他的身形上:如果让我拥有苍蝇那瘦猴般的身材就好了。
苍蝇见到蚊子时,露出比45度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并企图来个美国式的拥抱招呼,被蚊子轻盈闪躲过。苍蝇本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城市有份好工作,如何好呢?好在钱币的金额够高。可是,苍蝇却头脑过热把它抛弃了,只身来到这个他一无所有的小城。苍蝇说在他的世界里,爱情比事业更重要,他要先有爱情再创事业,辞掉了工作回来是为了专心地拍一场全职爱情恋爱为职业,努力干出一番成绩。苍蝇把身边那个大大的箱子推给蚊子。
什么来的?
你猜!
不知道。
裙子和麦片。
裙子和麦片?
没错,里面有各种款式,各类颜色的裙子,我就不信没有一条是你喜欢的,也有各种牌子的麦片,还有一些是没糖的,所以应该总有一样是你喜欢喝的。
蚊子看着地上那只大大的箱子,心里有点想哭,不是感动的,而是难过的,难道认识她十多年了,就换来个这样的理解程度?以他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喜欢的不是一条款式新潮,颜色相配的裙子,也不是一种不加糖不甜不腻的麦片。他是真的变傻了,还是在自欺?
又不是我生日,送我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
我希望可以送到你喜欢的东西。
我不喜欢。
你还没看就说不喜欢?
不用看了。我不喜欢穿裙子和喝麦片的。
为什么?
没有原因,只有结果。
我不信!我也不管,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只有我可以给你你喜欢的东西,只有我可以让你幸福。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可我能给你的只有对不起。
苍蝇没有离开这个让他受伤的小城,反而在这里搭营了,他在蚊子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并在一家酒吧当鼓手。
蚊子觉得,自己飞不起来了,翅膀太沉重了,背负的包袱过多,天性爱嗡嗡叫的蚊子,仿佛中了黑旋风一样,全世界安静了。
蚊子问小九:我是不是比希特勒还残忍?
如果是的话,那你就可以统治地球了,你统治了地球么?没有,所以你不是。
可我觉得欠他太多,他把全部都给了我,却不可以从我这里换取到丝毫。
靠!你傻子啊,这个事哪有谁欠谁的理?
真的没有么?
没有!
蜜蜂突然而至的信息让蚊子咬了自己两口才敢相信这不是白日梦。蜜蜂问她今晚是否有空,如果有的话,可否赏脸到忘了吧一会?蚊子所有的为淡忘而付出的努力都在此刻举起了白旗,尽管忘了吧便是苍蝇工作的地方,但她已无瑕顾及。
当蚊子耗尽翅膀的元神飞到忘了吧的时候,她就象先吃了软骨散再中了寒冰掌一样,先软后冰,不是因为体力的亏损而是因为心痛的过分。蜜蜂依然有着让阳光也嫉妒的笑容,他用迷死人的笑容,电死人的眼神,柔死人的口吻,但却是冻死人的内容向蚊子介绍了他旁边的那个大帅哥甲虫,言内之意即是他在做媒人,蚊子没有想哭的感觉,相反,她想笑,笑自己。此时,苍蝇的歌声响起,是蚊子钟情的一生有你。蚊子很痛快地把心中的感觉表现于外,她笑了,而且笑得很响,很响,笑到连眼泪都出来了,蜜蜂和甲虫甚是不解,因为他们并没有在说笑话。
蚊子对甲虫说,请我喝酒?
没问题。
喝多少都行么?
行!
你会划拳么?
当然会!
那我们来划,赢的人干了。
赢的人干?
没错。
好。
蚊子不大精通划拳,总是成为输家的常客,可是今晚却很例外也很意外地,她老是赢,是否赢家可怜她,为她开了大门,为何偏偏选在今晚?蚊子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的酒量竟是这么好,好几杯见底了,她却似乎没这回事,谁说的,越想喝醉的人就越不会醉。
蚊子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只听到他们在称赞她的酒量是女中之冠,他们喝到很晚,走的时候,蚊子提出一个人回去,避免心痛加重的办法就是先下手扼杀让自己受伤的幼苗,她知道蜜蜂不会主动说送她的,她独自回去当然有人不放心但绝对不会是蜜蜂,她多么希望这些担心的语言是从他的唇间发出而不是从甲虫和苍蝇的嘴里。哪怕是虚伪的,带有敷衍的欺骗性的也好,愚蠢的女人,总是在无奈的爱面前宁愿掩耳盗铃地自欺。
酒吧别后的日子,蚊子的生活内容添加了一只甲虫的存在,蚊子对他没有像对别的追求者一样,讲三个字对不起当作圣旨后踢他们进冷宫,至于甲虫的待遇如此优先的原因众多,一是他人太帅,钱包够涨才气照人,身边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异性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二是他温柔体贴心思细腻,没有女人会抗拒被宠爱的感觉,三是她年龄也不小了,快成烂残渣了,总得让自己在变成腐烂品之前把自己推销出去她为自己找了一堆沙那么多的理由,却始终敌不过最原始的一粒铄石,和甲虫一起,就可以经常看到蜜蜂。尽管很多时候他们身边都会有着不同模样的艳蝶,但她喜欢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就像美人鱼心甘情愿为王子跳滴血的舞蹈一样,只要是自己认定了有价值,那便不会去顾及那道伤有多深。
每次相会有蜜蜂在场的时候,蚊子对甲虫就特别殷勤亲热,对自己这种举动,蚊子可以很正确地解释,她只想看看蜜蜂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哪怕是一点点不自然的表情,蚊子都已经满足,不过别人可不一定都能知道正确的答案,至少他不呢功能,他总是戏笑蚊子:大庭广众之下,不用这么露骨吧。
就是喜欢,怎么,嫉妒?
对对对,我承认,我嫉妒。
内心一阵暗喜。
我嫉妒的是你啊,真想不通,甲虫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就对你这样平凡普通的女人死心塌地,放弃了整片树林呢?
内心一阵寒流。
蚊子笑了,狂笑不已。
面对着一个就对你毫无爱念的人,无论你为他做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心痛,也不会心动,更不会心乱,因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
甲虫很快就察觉了蚊子的胃不好,也发现了她从不穿裙子,他比苍蝇知道的多出一条,他知道麦片不适宜,而燕麦合适。于是,他老是买燕麦给蚊子,也喜欢拉她去逛那些漂亮的裙子,群每次都是空手而归。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叫蜜蜂的设计师,所以没有适合蚊子心情的裙子,她只穿他设计的裙子。她不是拒绝裙子,而是拒绝蜜蜂以外的设计师。
又一次相聚酒吧。蚊子迟到了,可是当她赶到忘了吧的时候,那里的动作片正上演到高潮,而苍蝇和甲虫是戏的主角。蚊子看着他们两个扭成一团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蜜蜂去拉他们,被苍蝇用力一推,狠狠地撞击了酒柜然后跌倒在柜下,柜子遭受外力的冲击,把力道反射到酒瓶身上,酒瓶们就在柜子里左右摇摆着跳舞,有一个还很不满意柜子小小的空间,正准备把舞台扩展到柜子之外。
不要!
蚊子扑上前抱住蜜蜂,蜜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玻璃开花的声音,接着他看见蚊子的额头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蚊子躺在病床上,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她已经清醒过来了,而且还很清晰地听到了医生的话
她的头部受到打击,可能会造成局部性的失忆。
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和她的记忆的全部,但她却懊恼为什么记忆对她如此忠心,为什么不抛弃她。她知道,他们三个都在她的病床旁边,但她却不准备对着他们醒过来,尽管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可是,人很多时候都会选择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探病的时间过了,他们也要离开了,而蚊子的眼睛终于也可以再见光明了。蚊子看着窗外的落叶,在风中舞尽它生命里的最后一道弧线,留下一份凄美。每片叶子的舞蹈都有句号,没段戏曲也应该有个结局,无论是什么样的,都要有个结局,而这个结局的导演只能是蚊子自己。蜜蜂连她胃痛都不知道,连她从没穿裙子都没发现,那她还在等什么呢,还在执着什么呢?苦苦地死守着一棵铁树,想要求它生花结果,这不仅是对自己青春的虐待也是对铁树的残酷,何必又何苦呢?这种坚持真的有价值么?
当他们三个再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蚊子了,只听到医生口里留下的信息,已经失忆的蚊子被她的亲人接走了,但接去哪里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