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人进步成为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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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对所谓官场小说不感兴趣，也许是因为男人世界里与生俱来的那种被权力膨胀起来的欲望，那种为满足自己的权力欲相互倾轧的不择手段，在现实生活里多多少少看到过一些，私心里认为小说里的所谓典型形象不过是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无所不用其极罢了。而对男人而言，这实在是一种常态。所以当我拿到范小青的女同志时，实在是有些好奇，我想见识一下我们这些女同胞们如何周旋于那个被认为是男人的天下的权力场中，如何在强大的政治漩涡中把握自己，让自己从容的进退有余。她们的所思所想，她们的痛苦和快乐。

    当我把小说全部看完之后，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万丽不断常常说起的“进步”和这“进步”之后，女性被权力异化的悲哀。

    小说是以万丽从一个中学老师到官场上的成长和沉浮为主线的，塑造了在政府机关这个环境中几个不同个性的女性形象。作家范小青充分发挥了女性作家在叙事描写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优势，在小说的前半部分放弃了一般官场小说在宏大的事件中去展示人物形象的写法，一开始就把女主人公万丽置身于日常的机关事务中去，让万丽在对环境和人事的察言观色中展示她内心最隐秘的一角。让机关里的环境和人事撞击乃至颠覆她已有的价值观人生观。这样的颠覆表面看来水波不兴，却在人物的内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虽然对这样的颠覆，万丽有过挣扎，有过抵抗，但终究随着自己对权力的深入对政治的深入，内心里变得坚硬起来，冷酷起来。权力在耀眼的光环之下把人格式化，无论男人和女人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相似地如同一个模版复制出来的。如果要说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权力还把女人与生俱来的那些妒嫉狭隘膨胀成为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因此同作为女性的她们在权力场中永远不可能惺惺相惜，而只有相互间的利用和不动声色的倾轧。当然与此同时权力也剥夺了她们作为女人享受友情爱情亲情的甜蜜和幸福。这就是女性在权力之中“进步”的代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作家的本意。

    所以如果我要从正面来评价小说中塑造的主要人物的话，万丽娴静大方温柔善良，余建芳勤勉踏实任劳任怨，伊豆豆伶牙俐齿活泼率直，陈佳的温文尔雅才华横溢，许大姐宽容慈爱善解人意，聂小妹泼辣能干敢作敢当。可是如果我要用另一面来评价她们，就会让人匪夷所思了。在家里，用万丽口口声声“进步”的标准，她的丈夫孙国海朋友全都被称为狐朋狗友。而老公也因为没有升为科级似乎成为她永远的下级，作为妻子的她给予的几乎全都是呵斥和讥讽。在官场上，她为了完成市委书记交给自己的使命，不惜牺牲友情，放弃伊豆豆，放弃老秦，把南星大酒店的地抢给了向一方，换回自己想要的城东的那块地去增加自己政治前途上的筹码。让心灵完全屈从于权力。而陈佳，这个才华横溢的研究生，为了升迁却甘愿与崔部长偷情。伊豆豆为了能呼风唤雨，利用顶头上司老秦对自己那点非分之想，为所欲为，逞所谓的英雄豪气。而她对万丽的友情更被她自己当作一支“绩优股”作为长期投资的对象。那个宽容慈爱的许大姐为了丈夫的部长职位不惜出卖他人。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在权力的诱惑之下。她们在权利场中背离了了原本属于女人的善良贤惠，多少有些面目狰狞。

    而在小说的最后我留意到这样两个细节，一面是余建芳在那个十几年来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朱部长病逝时，没有“挺得住”“扑到朱部长身上痛哭，谁也拉不起来”以致于最后给自己竞争者一个把柄，最后没能当上正县长，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政治前途就在那一哭中土崩瓦解；一面是原本打算在自己深爱着并且也是自己政治前途的引路人的康季平的坟前呆上一天的万丽一听到市委书记的秘书打来的电话“不由自主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把康季平远远的抛在了墓地里”这一“哭”一“离”在余建芳那里是女性意识回归，而在万丽却越走越远。作者是别有深意的。

    好的小说总是要通过这样那样的故事诠释作家本人对生活的洞察和理解，并且这样的诠释不会拾人牙慧，它会给读者带来一些深层次的思考。范小青的小说女同志就是这样。她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将女性处于权力、政治旋涡中的处境和复杂情感做了细腻地描述，将女性在现实社会中的生存空间、环境影响、心理变化刻划得入木三分。而在这样的描述中作家似乎也在不断的提醒我们去思考，政治与女性，政治与人性，怎么才能做到“看破红尘爱红尘”而这还真是一个亘古难题。

    2006月6月8日下午于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