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们是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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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学期期末语文考试的作文话题是“心灵的震撼”有学生这样写到：“那身居陋巷草屋却能安贫乐道悠然采菊南山的陶渊明，那面对同列噤若寒蝉自己却仗义执言的司马迁，那在逆境中始终保持者乐观豁达的心胸‘一蓑烟雨任平身’的苏东坡，他们这些文人都以自己独立之精神高贵之人格人性之魅力给予我们这些后人以心灵的震撼。”应该说这一段话史实文采都不错，可是我在“文人”的两个字下重重的划一横线，另外写上一行小字：“别说他们是文人。”

    果然学生拿着词典来问我。因为词典上明明写着：文人，指会作诗文的读书人。学生问，为什么这些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那么多丰富诗文的人，不能说他们是文人？我说，这是我的说法，因为他们可不仅仅只会作诗文。

    说起文人，总会让人想起“文人无行”这颇让文人气短的四个字。

    文人整起文人来总是置人于死地而后快。你看那李斯，集书法家文学家为一身，可谓文人中的上品。可是若看到他在争夺权力时，面对在学养在谋略上在文章的见解的深刻上都要高他一筹的韩非，那副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嘴脸，你就能体会到文人那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原来也是杀人的利器。

    文人相轻。文人见文人很少有惺惺相惜的。若是某一个文人因为自己的文采诗名要挡了那三四流文人的前程，那也是不惜造谣诽谤之能事，不把你排挤出圈决不罢休。你看看当年苏东坡周围那些谄媚的小人们，你就会发现那绝顶的想象力虽然写不出绝世的诗文，若是用他来诽谤别人，他还都能在人家苏东坡的诗文里找出理由，编造谎言，捏造罪名。想象力在这里也算发挥到了极致。

    而那些真正的大师们却不是这样。李白“一生低首谢宣城”而杜甫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极尽溢美之词来赞美李白。你看“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这样的句子人家老杜也敢写，说庾信的诗清新而不俊逸，鲍照的诗俊逸而不清新，而李白的诗兼而有之，其清新俊逸之风实在是无人可以匹敌的。有才华的人是不会怕因为赞美了别人而辱没了自己，更不必用打击别人来抬高自己。

    孔老夫子说过“君子不器”的话。我是这样理解老夫子的话的：有德行有修养有学问的人不要让自己仅仅做了供别人使用的器物。比如家庭主妇手下的锅碗瓢盆，比如工匠使用的刨锯凿绳，比如用于战争的刀剑戈戟。我想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若是读书没有让自己知书达理，只是做了书囊的话也罢了，充其量不过是某一方面的“匠”而已，比如教书匠，至少不会有害人的心思。若是吟风弄月附庸风雅呢，也不坏，只是做了器物中的花瓶，大而壮，远而观之，小而巧，把而玩之。可若是读了书成了“文人”不幸又让自己的私欲膨胀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害起人来那知识也就变成了武士手下的刀剑。不过这些文人怕是连武士都不如的，因为武士至少还有“武德”

    苏辙在写给苏东坡的墓志铭中有这样一段话：“其于人，见善称之，如恐不及，见不善斥之，如恐不尽，见义勇于敢为，而不顾利害。用此，数困于世，然终不以为恨。”如果套用这样的标准来说君子的话，应该是“见善称之”“见不善斥之”“见义勇为之”而这样的人是不能用轻薄的“文人”来称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说法，那就是大师，我们灵魂的大师。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对此也只能是肃然起敬后，敬而远之，因为我们是怕因“困于世”而“恨”吧。

    2006年1月17日星期二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