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平静与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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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季节，无疑是一个令人心灵平静的季节。看那单薄的阳光，顺着低垂的枝梢缓缓流淌；看那纷飞的纯白精灵，把冥冥中的呓语轻轻倾诉；看那清冷的星子，像一个痴情少年，执著地祈听谁的推门声，等待门中涌出温暖的灯光，带着这个季节才有的淡淡忧伤。

    在城市寂寥无语的夜晚，我构想着另一个缥缈的城市。那里的街头，有没有梦舟停泊，有没有箫声流浪。不经意地微醉了，心的触角在沉默中复苏成网，打捞盛着神谕和古禅的魔瓶，却倒出了两个声音和满城的空旷。一个声音问：如果经历了一次彻底的身心迷乱，是不是就可以从此享受一生的平静，然后再不疾不缓地顿悟生命的真诠？一个声音答：也许最丰盛的阳光，总在平静的日子里留下深刻的注脚，只有为游弋的灵魂驻守故乡的人，才能触摸那原始的温暖。

    那是一个如何驿动在异风与异水间的灵魂？

    我的守候又将在黑夜里伫立成怎样的风景？

    有时在梦中也平静地拢起月光，拢成一团透明的虔诚，尔后又纵手释放开来，看那银色的光芒倾泻千里，浸沐着世间万种生灵可是，我却没有时间为此感动，这一刻，我又在黑暗中醒来。醒来了，那盏橙黄色的台灯注视着我，有些莫名的寒冷。

    又是雪花纷纷扬扬的午夜。天语簏簌，星月却失聪了。我凝视着那个灵魂，如此真实的一个背景——背对梦境，亦背对远远遁去的爱情。这个平静的季节令它向隅孑立着，孑立又丰盈——不是所有的孤独都经得住圣洁花期的迢遥，不是所有的寂寞都能承受滚滚红尘的炫耀。还有那些与灵魂彼此支撑着的思想、情感和期望，都如此单纯而美丽，虽然免不了些许忧伤，但是失去这个缘故，还会有什么来迎接和拥抱微笑的生命。

    这个季节，我聆听着罗曼?罗兰慈爱的忠告：等待的时候自有一种悲怆而痛快的感觉。虽然你受着压迫，浑身难过，可是你感觉到血管里头有的是烧着整个宇宙的烈火。陶醉的灵魂在锅炉里沸腾，像埋在酒桶里的葡萄，千千万万的生与死的种子都在心中活动。

    是的，这个季节如此玉洁冰清，那些来自过去的、未来的生命的跫音，让你在平静中感觉真实的疼痛，让你在忧伤时沉淀思想，让思想在沉淀中上升。正因为你和我同样充满了血肉和灵性，又同样深深挚爱和珍惜生命，那么就让我们和这个季节一样平静着走向春天。看那银色的山峦悠然露出新土的颜色，看那料峭的田野悄然绽放的嫩绿枝条，看那零落成泥的花瓣重在林间吐纳芬芳，看那淙淙的清泉又在金色的阳光下舞蹈谁的心灵能不为此感染，轻盈地飞升了，飞进淡云清风。

    这个季节，正以生命的平静和忧伤，抚摸着你的、我的生命。

    (199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