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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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这如水的月光，依然是这月光使你不得不从梦里跳将出来；没有什么声响，可这过于皎洁的月光，分明在窗外喧嚣着涌进屋里，在你感到有些清寒之际，渐渐积淀着升起来，直到把你的心灵也缓缓地漂起。

    蓦地，你记起了第一次聆听排箫时的情景。那一刻，你的心里被空灵的箫声充溢着，除了眼前那一墙明亮的月光，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流走了。仿若是那林间清冽的泉水，只有一种微凉而透明着的感觉――水面有太耀眼的月光的碎片，你什么也寻不见；还有水边那些暗色的砺石，就在你的注视下沉默着，它们什么也不说，让你极想怜爱着握住它们，就像握着谁的有些冷的手而这只是流动的箫声，如同流向异乡的清风，如同面对远方的微笑，如同雨中的紫丁香默默地绽放开来，被一双忧郁的黑眸子于静默中观望。

    那一次真的是在异乡的街头，你削瘦的身影，被一盏盏初上的华灯慢慢地拉长，又缩短；再伸长，复变短在这只有自己的目光才注视着的单调游戏中，你忽然感觉千里之外的家门就在眼前了。你感到手里捧着的两包黄山贡菊花，已然有几朵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在那冒着热气的清水里，一瓣一瓣地伸展开了――于枯萎的花期之后再一次释放生命的气息，于干涸太久的某一个午夜再一次复苏灵魂。你不知道自己离黄山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回到家门前是在什么时分。这只是一种不能思忖出答案的思忖，亦是一份太遥远的渴念。

    抬起头，还是这一轮从家乡赶来亲近你的皓月，把你的目光对视得有些模糊，有些湿润，更有一份莫名的感动。只在顷刻间，你突然感到生命里那些经常隐藏着的温暖，一下子都涌到身畔。是这月光，携来你在某个午夜时分的呓语，携来你在某个清晨吹响的风铃声，还有你背起行囊时，对带不走的一件御寒上衣轻抚时的心情这月光，把留在家里的感觉一丝一缕地送到你的心头、你的眼前，仿佛家门就在前边街头的拐角处。

    它总是如此在静寂中流动着，却分明又是一种喧嚣，一种痛彻人心的喧嚣，不论你在梦中微憩，还是在梦外感悟；不论你在家乡留守，还是在异地辗转，它总是这样喧嚣着袭近你，让你不得不在它的笼罩中无处栖遁。而每逢此际，你的心灵便如涨来的潮、落去的汐，在它银辉的感染下，尽情汹涌而来，无意地在静寂中燃烧成海火；忽而，就又退去，以反反复复的浪头推着自己离开。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突如其去么？不，那被天庭的皓鸟所呼唤的，正是如此清晰而又平静了的灵魂，不再如季节河那样浮躁，不再像梅子雨那般忧伤，却似那不谙红尘的雪莲，在一望无垠的雪域中独自感受着生命的力量。

    每一次如水的月华轮回到你窗前的夜晚，你又总是在夜央时分醒来，仿佛对这极有生命质感的月光，早就有一个不再变更的承诺。就这样，期待着它喧嚣地涌向你的身旁，再感受着被它浮向心与灵退潮的岸边。正如同一个人恬然地在梦中构造着世界一样，此时的你，被这喧嚣的月光赋予了感悟生命的门。是的，只有这种月光普度着所有注视着它的诸多生命，向那经历了痛创之后的诸多心灵的深处走去。在那里，因为经受了苦难，生命之花才更加馥郁芬芳，因为经受了创伤，生命的底色才更加清晰，才使一些真正有价值的希望和理想，被深深地种植在这必然茂盛的土地上。

    哦，这喧嚣的月光，如水的月光，如你生命中永远的图腾。即使你走得再遥远，它也会永远如约如期地、无恙地走近你，使你的心灵深处不仅仅是一些痛创被铭记着，铭记着痛创再执著地踏上新的征程，而且在每个日子里都会为生命的真诚而感动。这喧嚣的月光呵，给人以启迪，给人以感悟，给人以真正的信心和热爱生命的力量，这些正在你和你周围人的身上释放着美好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