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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我是医生,我是专门治疗白血病的医生可是,我这个医生有什么用?我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不、不不是的,不怪你不怪你,你没有错的。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洛哭着抱着他,泣不成声。
“她是在我的面前离开的我却无能为力我不配做医生”他狠命地摇着头,不停地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洛终于知道,原来,晓患了白血病,而且这些日子就住在墨晗的医院。墨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该是多么痛苦。她最清楚,是的,她太清楚了,没有人比她清楚看着自己的爱人痛苦却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们都痛不欲生。他们见过,千年前就见过。他们了解彼此,连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十分了解。他们已经为彼此守侯了千年。
洛的心都快碎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牵挂了20年的男人,爱那个叫做晓的女孩,爱得那么深那么深,其实,洛不知道,她何止为这个男人牵挂了二十年?
墨晗转身把她抱在怀里,用很温和很温和的语气问:“洛,你爱我么?”
她点头。每一次低下头都磕在他的锁骨上。古人传说,如果你能在爱人的锁骨上留下自己的血液,来世那人就会顺着血迹找到你,继续前缘。洛是有这个心愿的,即便她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看着他的锁骨,多么渴望它能将自己的幸福牢牢锁住。然而,洛的幸福在哪里啊?现在,她虽有这个愿望,却不敢用力地磕。此时此刻的墨晗多么脆弱,像初生的婴儿,敏感柔弱。
墨晗轻轻把她的下颚扬起,靠近自己的唇,缓缓地,淡淡地,坚决地说:“你不要爱我,因为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说罢,用力抱着她,给她最深情的吻。
第二天早上,洛起来的时候墨晗还在熟睡。洛走到窗子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体上。清晨温柔的阳光亲吻着她的身体,她走进光明中,慢慢靠近自己的灵魂。洛知道,他不会爱上她了,他是一个重情意讲信誉的人。他昨天夜里只是把自己当做另一个女子的替代品。洛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醒,便清楚了一千年前的一切。真的,原来一切都是注定。世事到头终有报。
(六)
清池。水榭。阴雨。幽竹。
江南的雨季,石板桥上总是湿漉漉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细雨绵绵敲打着石板上的青苔,还无意中打湿了谁的心?
这一世的伊是江南有名的歌妓,美貌倾国,才气倾城。
伊和公子陌是如何相识的人们都不清楚,只知道,满城在传,公子陌爱上了卖艺的伊,准备讨伊做自己的填房。公子陌,是扬州太守家的长公子,年二十有三,前不久刚刚迎娶荆州某大户人家千金。这条街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公子陌因为这桩婚事发了多大的脾气啊。平日里那么温和谦恭彬彬有礼的他居然公然顶撞双亲。不过,最后陌还是妥协了。他是一个孝顺到可惜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父母的欢乐的孩子。有这样的儿子,两位老人真幸福。
伊独自走在街上,天已经黑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犬吠,匆匆而过,也消失了。伊怀里抱着她的琴。这把琴是他送的,焦尾琴。一曲弦声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巷子的尽头,她看到自己的目的地。高高的围墙遮挡住望向天空的视线,住在里面多不自由啊。伊扫视了一眼围墙,那灰黑色便烙进她的脑海里了。
伊给太守家弹琴的时候已经很晚,太守和太守夫人只听了一小会儿就进内堂休息了。亭子里只剩下伊,公子陌的妹妹小冉,公子陌还有他的新婚夫人。伊的手指拨动的愈慢,公子陌的心里就愈不安。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女子。从她的目光中,他能读出比东海还深的怨恨。伊的目光太悲哀,琴声愈发凄冷。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伊的声音柔柔的,凄凄的,听得陌的心都碎了。
伊用最后一点温情看着陌,只那一眼,陌想他永远都不会再忘记这个女子。陌看不到自己的心,它早已碎裂成残片,再也不可能拼凑到一起。伊笑了,笑得如午后的阳光一样,和暖灿烂。陌看到她笑,嘴角轻轻扬起。伊仍笑着,手却越来越快地拨着琴弦。音乐仿佛一下子有了魔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弹不得。伊的笑容变得狰狞。突然,一根琴弦从她手中飞射而出直奔新娘。可怜的女子这时都看呆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陌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她的前面,用玉佩打下了琴弦。伊的笑容抽搐了一下,很快,数根琴弦尽数射出。陌再也不能保护他的新娘。那个可怜的女子只摇晃了几下就不明不白地倒下了。小冉躺在地上,双手拼命地伸向陌。陌挣扎着拉住妹妹的手,她在他耳边呢喃着说:“哥哥我爱你。”
说完,带着满足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陌吃力地抱着妹妹。转过身看伊。伊还在笑,笑声凄厉,每一个音符都在陌破碎的心上用力割着。伊终于又听到他的声音,那个他深爱着的男人的声音多么好听“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伊不说话,也不笑了,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哀怨。她站了起来,走到陌身边,俯下身来看着小冉苍白的脸说:“因为她们爱你。”
“那你就可以杀了她们?你知不知道,爱是一个人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伊缓缓转过,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他多么熟悉。多少个夜里,那双眼睛那么温柔地滑过他的唇。而现在,这双眼睛让他觉得陌生。
“你在怪我么?你在责备我么?我做错了是么?现在你讨厌我了是么?”伊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冰冷的眼泪滑过她美丽忧愁的面颊,落在陌的手上。陌感觉到自己心里的血液快要溢出来了。
“陌你负我”伊慢慢起身,长发被寒风吹得四处飘舞,同她飘逸的白色衣裙一样。她很大声地哭喊:“陌,你负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负我?”喊得声嘶力竭。
陌快坚持不住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恍惚地笑了。他的声音如同伊记忆中一样温和动听。
“伊,我没有负你。我这一生,爱的人只有伊。伊乖,伊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们都没有错,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爱是我们的权利。伊,你要好好过伊最乖,陌爱你,我的爱永远在你身边我爱你伊”
伊哭得再也流不出眼泪,喊得没有了声音。她靠在陌的胸口,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心跳声。她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温柔如水热情如火。陌是笑着死去的,笑得眼里都是泪。她也笑了,最后一次,在他的唇上留下自己的吻。
“一生,只爱伊一个人”伊哽咽着重复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陌,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都究竟是为什么啊”伊用力在陌的锁骨上撞着,终于流下了鲜血,把陌颈边的衣衫都染成鲜艳的红。她又是哭又是笑地看着陌,咬破自己的嘴唇,用流出的一点点血液吃力地在他的胸口写下“伊”
“伊也爱你,伊永生永世都只爱陌一个人伊永远都是你最乖的伊我的陌”伊服的慢性毒药发作,倒在陌的怀中,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听众们都陷入沉重的悲痛。原来,痛这么轻易就能蔓延的。
(七)
伊来到地府,她的怨气太重,连阎王都为之一震。比她怨气还重的,是小冉和那个可怜的女子。她们三个在阎王面前立了怨咒。
伊,从此为舞鬼千年,而其他人则进入轮回。千年后,如果伊还能找到陌,如果陌还爱着伊,伊就可以重生为人,就此了却三条人命的血债。如若不能,伊将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超升。
伊相信,陌会记得她的,陌答应过只爱她一个人的。伊愿意用一千年的时间来等待,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做赌注,来证明爱情的永恒。
(八)
墨晗起来的时候看到洛坐在窗户那边的墙角,蜷缩成一团。他走过去,把洛的头抬起来,看到她满脸泪痕。
“洛,你怎么了?”他温柔如昨夜。
“陌”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晗给她穿好衣服,拉着她的手走出家门。
墨晗陪她去郊外玩,看着青山绿水,呼吸着洁净自然的空气,洛开心得不得了。她和墨晗在草坪上跑啊唱啊,活像两个疯子。墨晗很疼她,不时就会问她累不累,是不是饿了。洛说自己不累,以后连累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晗的眼中偶尔还是会飘过一丝忧愁,一丝孤独。洛都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记忆,什么也带不走。而除了回忆,她又能给陌留下些什么呢?千年前,并非陌负她,是她那么深地伤了陌。所以,千年后,是该她赎罪了。她在离墨晗很远的地方大声对他喊着:“你知道么?我是上帝身边的天使!我可以召唤出你的晓!”
墨晗笑了。“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我谢谢你!”
他怎么知道,洛是真的可以找回他的晓的,过了今天晚上,洛就要离开,晓亦会返回与他重逢,继续千年前的未果之缘。
晚上,洛躺在他的身边。这大概是她最后一点幸福的时光了。夜很深,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洛看着这个男人,他是那样的温文尔雅,那样的帅气可爱,那样的执着孤傲。这是她爱的男人,爱了一千年还多的男人。月色如水,洒在他的身旁,为他的身体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辉。我爱的男人,他多么有魅力。墨晗用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小丫头,还不睡觉?”
“陌,你真温柔,真可爱你是那么好的男人被你爱的女孩子真幸福。”洛和他四目相对。
“可是,那个女孩永远都不会是我”她哭了。
“洛怎么了啊?不哭哦。我喜欢你的。但是,晓是我的爱人,我不能再爱别人你也是墨心中很重要的人呀。”
“晓是你的爱人你不会再爱其他的女子陌,你一生都只爱晓一个人是么?”她哭得更厉害。墨晗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点头,就如同一千年前的伊,点得那么用力,那么坚决。
伊的心都碎了。
陌为她擦完眼泪,她问他:“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有没有一点爱我?”她又哭了。陌闭着眼睛,搂着她,没有回应。他想说有,却对不起晓;想说没有,又怕伤了她。只有沉默。
陌没看到,她的泪水已经不是清澈透明的。那些艳丽的色彩再一次绽开在伊雪白的衣裙。
“洛,乖,睡吧。我当然爱你。”伊听到他这样说,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安心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九)
我讲完了故事,起身要走。谁知,听众们都唧唧喳喳地闹开了。
“完了么?”
“完了。”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就是以后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呀。伊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么?陌还记得她么?陌最后究竟跟谁在一起啦?”他们的问题可真多。我听得不耐烦,向东边走去。
筠筠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我猛地一回头。
“你也想知道后来?”
她害羞地点点头。
“算啦。既是故事,何不让它在最完美的时刻结束?”我摆摆手,扔下筠筠,一个人走了。
(十)
我飘到这个城市最高的塔尖,站在上面向下望。下面的某个窗子里,一定也有一双眼睛,在这个宁静的午夜张望着。它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在寻找什么。那深邃的眸子,孤独的眼神多么熟悉。
算了,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我继续舞起来。我是舞鬼,舞蹈是我的宿命,没有尽头,无法逃离。小鬼们都说我的舞姿有种她们摸不透的东西,我只是笑。我知道,那种韵律,叫做孤独。我只是一个孤独旋舞的舞鬼。
该结束了,我怎么又多说了呢。
既是故事,就让它在最完美的时刻结束吧。
我心已死,独自舞遍天涯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