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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墨兰随身带的小灵通铃声骤响,继而是她声情并茂地朗读文章给谁听的声音,把虚竹从睡梦中吵醒,他翻个身叫道,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你真是疯了。墨兰听到了,莞尔一笑,并没有收敛朗读的兴致,还是对着电话,换了一个坐姿,坚持把自己刚刚写完的一篇小说朗读完了。墨兰嗤嗤的笑声,证明得到了对方那位狂傲的文学大师的赞赏与鼓励。那人曾口出狂言,文学院算个什么。作家是培养出来的吗?那是天赋,天赋啊!
虚竹忿忿叫道,一对儿疯子。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大半年了,墨兰就没按时上床就寝过,这可折磨坏了虚竹那几十年如一日按部就班的神经系统,至今也调整不好与她同步。她一个人疯癫不算,有时心血来潮,还把虚竹强行按在椅子上,点开电脑,站在他身后,两只手按在他的肩膀头上,身子趴在他的后背上,把头探过来,和他头并头,眼并眼地盯着屏幕,强迫他看她写出的所谓心灵深处的文字,老公,你倒是看看嘛,看看你老婆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神经病!你想什么?你想红杏出墙,你想精神出轨,就是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写这么多有什么用途,是顶吃顶喝还是顶住?一分稿费没见着,电字儿倒是跑得飞快。哪天我腾出时间,非得写篇文章挂网上不可,揭露你们这些所谓女作家的精神病态生活,让人们看看有个喜欢写作的老婆,男人过得是什么日子,饭不及时做,衣服不及时洗,家里脏乱不堪,更可恨的是还不陪老公睡觉,深更半夜钻进被窝里,老婆的屁股也是拔凉拔凉的,像个没有体温的鬼狐精。
说着说着,他几度欲想站起身来,墨兰就整个地用自己的体重压着他安分地坐好。与此同时,委屈的泪水也滴落进他的后脖颈里,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他的表情也没有了温度。墨兰是个外在极为传统贤淑,骨子里又极为浪漫的女人。她是多么希望虚竹能静下心来读一读她心灵深处的文字啊!然后,在日常的生活中,给予她浪漫的情怀关照。
年年岁岁,月圆月缺,尤其是每月中旬那轮满月清辉尽撒床前的时刻,墨兰都会失眠,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那一轮冰冷的明月,想起虚竹那句:你疯了吧!顿时,当年那般惊诧、屈辱、愤恨、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成了墨兰婚姻中的一个隐痛或隐忧。月圆一回,她就审视自己的婚姻一回,继而就心痛一回。
热恋中的墨兰,在那个中秋的夜晚,熄灯号响过之后,明月把她从床上召唤起来,她想象着与虚竹在月下漫步赏月该是怎样的情景啊。她悄悄地遛出校园,向城市的对角线所在的另一个大学校园走去。这是一个举家团圆的日子,夜深了,月光洗却了街市一天的繁华与喧嚣,柳阴下的路灯也成了瞌睡人的眼睛,涣散着暧昧的光芒。静极了,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或急或缓或杂乱,犹如墨兰惊恐不安而又怦然不规则的心律,后来,甚至静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怖。
两点一线,四十分钟的距离,长得恍如几个世纪般的遥远,墨兰后怕了后悔了。然而,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以免被同寝室的同学取笑了去。加之想象到与虚竹月影下的牵手,说不定他能打破往昔的矜持,还能给自己一个渴盼已久的拥抱,抑或是热吻
有一段路,没有了路灯,一片云彩恰巧把月亮女神给隐藏了起来,路两旁的树冠合抱在空中,投下鬼魅的影子,阴郁了整个路面。骇得墨兰跑了起来,于是自己的脚步声又像是后面有人追赶来的脚步声音。
惊魂未定的墨兰用力地敲开了虚竹宿舍的门,他吃惊地傻站着,身子挡住了门口。出什么事了,这么晚?她以为他会欣喜她的到来,她以为他一下子会把她揽进怀里。然而,就这样怔怔地对视着,超出了她想象的范畴,她被问得一时无语。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惊异的神情,她涨红了脸,费了好大的气力,羞怯地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他释然了刚才的紧张,转身礼让她进了房间,随着关门的动作,甩出了一句:你疯了吧!
婚后他们是大院里极为模范恩爱的一对儿,南北地域文化的差异,性情内向外相的迥异,理科文科的学识不同,反而成全了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互补,相得益彰,相映生辉的情趣。工作、孩子、房子,忙得他们焦头烂额,贫贱夫妻,风雨共济,感情随着时光的打磨洗练,也由甜蜜的爱情逐渐过度为相濡以沫的亲情。人们见证了他们如影随形的生活历程。
当一切奔波如尘埃落定时,女儿考取了名牌大学,二人事业稳中有升,生活也步入了小康的行列。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获得了人生的第二次解放,已过不惑的人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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