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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是在岳阳楼上所遇矮叟,醉叟钟望,当下心中一宽。
从听其嚷出罗公亮时,方知这长臂猴形老者就是名震江湖的通臂仙猿,暗道:“不好!这五个人中已有两人系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恁是醉叟武功高绝,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于是用手一按剑把,意欲在他被五人围攻时,现身相助。当手一按剑把时忽然触及掌中纸团,心中一惊:“这钟前辈于此时现身挡敌,显然的是不愿自己和这般人相见,且以纸团相示,必然另有原故。”
遂即轻轻将纸团打开,原来是用香头在供神纸上写就:“情势甚紧,猛虎帮高手云集,速与玉虹奔湘西雪峰。”下款无署,却是画的一只酒壶,心想:“看清形,这位老前辈对自己所遇,均已了然于胸!”
待向殿上看时,却见醉叟已落在大殿西首门边,猛虎帮的五名高手,除雷泽神龙侯九泉外,均已离座用目注定了他。
那通臂仙猿罗公亮,且已移步逼向他,在距离他三尺远近方始停住,却嘿嘿一声冷笑,道:“我道谁敢如此大胆,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矮鬼,正好!我早就要找你一清那笔旧帐!”吕天松本待撤身离去,因雷泽神龙他并未为醉叟之现身所动,为恐其发觉后,一时之间,难以脱身,故只有暂时隐伏待机,这一听到通臂仙猿口气,心道:“原来你们还有宿怨。”
这时却听醉叟嘻嘻一笑,道:“好哇!我老人家是矮鬼,你是猴子,这么一来,岂不要旁人看矮鬼耍猴了!”
随说,却用手一指在旁的雷泽神龙侯九泉等四人。吕天松虽隐身在神龛之上,闻言亦不禁暗笑却陡见那通臂仙猿面容突变,一声断喝已是一掌向醉叟劈至。
醉叟却迅速一腾身跃向殿前坍墀边,两手连连摇个不迭,那模样儿的确是滑稽之至,笑着道:“慢着!慢着,凭你那几手蹦蹦跳跳的玩意儿,绝不够我老人家耍的,还是叫你的同伴一道儿上吧,免得再次丢丑!”
吕天松知其想拿话激住通臂仙猿,免得其五人同上众寡不敌。
通臂仙猿果然怒骂道:“老鬼休得害怕,我罗某人绝不请他人帮手,就要取矮鬼的狗命!”
说时,又已挥掌劈来,醉叟仍然闪身避过,却又嚷道:“姓罗的!你急什么,就这殿前动手,要是惊动了菩萨,岂不罪过!来!来!来!跟我到前院空地上去较量吧!”
说时双足一错,身已如闪电般向庙前穿去,端的溜滑之极,猛虎帮的五人均为他这迅疾的行动所引,不约而同的都向庙外看去!神龛上的吕天松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即沿着神龛边缘溜了下来,循着原路转到庙后林中。
这时已隐闻庙前传来呼喝之声,知醉叟已和人家动上了手,遂至原地牵出马匹,上马驰回原路。这时已是日渐当中,骄阳似火,一望四周,行人稀少,心忖:“这会担搁,不要她已回去了,却在客栈等候我,倒不如暂时回去一看再说。”
遂纵马复向岳阳城垣奔来。离城尚有数里之遥,却见远远奔来一骑白马,心下不由一动:“莫非是师妹回头来找我么?”
这时,那白马已渐行渐近,见马上果然是一绝色美女,黛眉杏目,一脸焦急之色,那不是布玉虹还有谁来!这时,布玉虹亦已见到了他,各自一勒缰绳,将马打住。两人虽是邂逅不久,但在各自的心目中,对彼此的安危均生出一种关切之情。这一相见,各人心中好似去了一块重铅,心中一轻,不约而同一个呼声“师哥!”一个唤声“师妹!”原来,布玉虹因昨宵折腾,而且吕天松伤后之身,均需多加休息,故延至辰巳之交,始来迎宾栈相邀。
来到迎宾栈时,知他已离去了多时,相询伙计,说是:“临行曾询问至城陵矶道路,八成是去城陵矶了,见他匆匆而去,未携行囊,谅不久当会返店。”
伙计如此一说,布玉虹遂在城内游玩了半个时辰,见天将近午,再至店中,却仍未见他返来,心中甚感意外:“昨夜临别时分明已说得清清楚楚,即使是有急事他去,来不及知会我,也应该在店房中留下话语,难道又是猛虎帮人物诡计不成?”
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因店伙说过吕天松曾打听去城陵矶的道路,遂上马出城,向城陵矶方面迎来,恰好两下相遇!
心中一宽,却含笑问道:“师哥一早就去城陵矶,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么?”
吕天松见问,心想:“这倒好,我跑了一上午还不是为了你吗?”
口中却道:“师妹不是在晨间遣令妹来嘱我去城陵矶接应你吗?”
说罢,却见布玉虹闻言后,面容倏地露出了惊疑之色,急道:“师哥!我没有遣人邀你,更没有什么姐妹同行,说不定这又是猛虎帮的诡计。请师哥将经过情形说个明白,以释小妹疑念!”
说后,连连催其速说。吕天松心下亦是一怔,遂将晨间以来之情形,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出来,只听得她惊疑不定。惊的是天下竟有与自己相同得一般无二的人?奇的是这姑娘若说是猛虎帮的人物,那吕天松岂能如此无阻的安然回来。若不是猛虎帮人物,那她诓他去城陵矶是何用意?是以心中疑惑难解。这时,日已刚午,烈日正炽,两人这一相谈,不觉间在路侧停了下来,那打从道上经过的行人,均是汗流浃背。
见这一双少年男女相对立马路侧谈得津津有味,却在这般烈日下暴晒,连汗珠也没有一颗,均纷投以惊异的眼光。良久,两人方始发觉,于是布玉虹立即将马头圈过来,与吕天松并辔催马,向城内驰去。途中,谈及雷泽神龙侯九泉与通臂仙猿罗公亮时,两人均认定若其知裘氏兄弟受创,必会以全力来对付自己二人。
自己虽是有醉叟暗中相助,仍是众寡悬殊,遂决定遵照醉叟所示,立时离开岳阳,动程赴雪峰山。同时布玉虹已暗度:“钟老前辈之所以指示自己去雪峰之急,必是要自己去找雪峰三老。”
当下将这意思说与吕天松,他对三老心仪已久,闻此行可与相见,心下甚为喜悦,雪峰三老在武林威望甚高,隐居于湘西资江上游的回龙潭清风山庄。本来,由岳阳去回龙潭清风山庄,应当由水路渡过,溯资江而上。但是因为二人均有座骑,水路反而不便照顾,遂决定由陆路南下湘中,经长沙渡湘江西行。
于是两人入城,各自返回店房,给清店钱之后,携取行囊相偕出城,沿着湘鄂古道南行。
这一湘鄂古道,一面仍是傍依洞庭湖岸,一面却是十数里宽的平畴阔野,其间阡陌纵横,尽是金黄的禾穗,微风吹过,穗浪波起,使人心神为之一爽。
布玉虹那骑欺霜赛雪宝驹,一上大道,早已是领先而驰,吕天松座骑虽无这宝马神骏,却也是千一之选,放开四蹄追了个首尾相接。
两人这一疾驰,约莫有一个时辰之久,已跑过了数十里地的路程,这时,地势渐高,古道亦已离开洞庭湖岸向前延伸,进入高低起伏之丘陵地带,放眼前途,已有一水由东向西奔流。
当下两人均一勒绳,将座骑放缓。
吕天松不识此间地形,正要催马趋前询问,却见布玉虹回首笑道:“这儿系是新墙河,河对面方有买卖食物之店,师哥腹中怕早已饿了,我们还是赶快渡过河去进食吧!”
说完,却又催骑前进。半盏茶时间,两人已来到渡口,正好有一船待渡,遂即下得骑来,牵马上船。船家正在持篙起船,这时,却见河边堤岸奔来一人,这奔来之人似有着十分紧急之事,须赶着过河似的。
一见船家起船,口中直着嗓子大喊,双手不停的挥舞,招呼着船家停船,脚下更是举步迅捷,眨眼间已奔到停船所在,但船家已将船驶离岸边,水流船急,虽是一眨眼之间,却已是离开岸边两丈有余。这奔来之人一见船已离岸,更是大急,就似赶着回家救火般,不顾性命地奋身向船跃上来。船家见状,已是一声惊呼!吕天松亦是心头一怔,正思若是这人落水,即出手救援,只见其跃起的身躯,在空中四肢乱舞,直向船梢落来。
尚在距船梢尺余远近,似力用尽,口中“哟!”了一声,人已直向水中坠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他那挥舞着的左脚,无巧不巧的碰在船尾的桨柱上,这一碰之力,那挂着的木桨迅即滑落水中。
桨页为水一激,柄端上翘,力量何等巨大,眨眼间已将这条左腿挟在桨柄与船舷之间,整个上半身却倒挂在船边。
但其两臂却已是浸入水面,手臂激起的水沫将头面浇了个透湿,口中更是高呼“救命!”这时,船已离岸畔数丈,因为这一碰撞,船身在水面已是摇晃不定,船中另外几名乘客,唯恐船只翻覆早已慌乱做一团,更增了船身的摇晃。吕天松救人要紧,顾不得船身翻覆之险,已经一跃而至,伸手就抓住了这人的另一只右脚。
待其双臂离开水面后,方始空出一只手来将其左脚退了出来,这当儿船身已稳,原来却是布玉虹已用千斤坠功夫,将它稳住。吕天松将这人左脚退出后,两手分握其两腿腕,用了三成劲力,欲将其整个身子提回船上。
就在其身子快要被提上船来时,猛感双手一震,陡觉河面似有一股绝大吸力般将这人身子向水面猛然一吸。自己亦被这股吸力带得身形连晃,几乎跌下水面,心下一惊,无暇细思原由,赶忙双臂加了几成劲势,方始稳住身形,将其提上船来。
这一阵纷乱!船家早已惊得呆在一旁,船在失去控制后随着水流之势,斜着向下游冲去。待吕天松将这人提上船来,全船乘客方始恢复宁静,却投以责难眼光投向这几乎落水之人身上。
船家惊魂甫定,见船被水冲向下游来,赶忙将舵扶正,起碇将船驶向对岸码头。这时,吕天松陡觉布玉虹面露疑惑之色,正在暗中打量被自己救起之人,心下一愕:“难道这人还会有何蹊跷?”
因适才在匆忙中未曾将他打量清楚,遂即闪动星目仔细看时,只见他年在五十左右,一身青布短衫,似是身罹重病,浑身瘦得皮包着骨头,面容更是如黄蜡般毫无血色,但五官却是生得非常端整。
大约是在久病之后再经这一阵折腾,体力更是不支,连那适才为河水激溅淋湿的头脸,也无力去揩抹,就合目垂头蹲在船尾不停的喘息。吕天松看不出这人有何碍眼之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见其一身之外无他物,心想:“这老人着实可怜。”
遂即于马鞍行囊中抽出一方布巾,丢向他身畔,道:“这位老人家,还不赶快将头面水湿揩干,若为寒冷一逼,岂不更使病体加重?”这老人抬头用那双暗淡无光的黄眼,扫了吕天松一眼,一声不响,顺手接住掷过来的布巾,在头面上略一揩拭。
却不归还,竟自缠到自己颈间,仍然垂首喘气。对这老人无礼之态,吕天松并不以为忤,反认为这老人病势加重,心下更对其增加几分同情之心。再看布玉虹之时,却见她对着河面出神,似在思索什么似的,这时,忽感船身微微一震。
原来这一会儿船已抵达岸边,于是招呼布玉虹牵马上岸,回头再看那病人时,已见其随着其他客人步上岸来。
这河的南岸,有十余间房舍经营着各项买卖,布玉虹已领先来到一家食物店门首,因这时不是进食时间,是以四座皆空,两人随将马匹系妥,进入店内,随意要来几样食物,匆匆果腹。正在进食之时,忽闻适才来路渡口,有一阵蹄声传来,转眼间,只见数骑打从店门首疾驰而过。其中一骑在这店门首缓了一缓,马上之人似是向店内窥探,待两人注意时,未容看清其面,已催马疾驰而去。
吕天松心下一怔,却闻布玉虹轻骂了声“鼠辈!”却低声道:“师哥!我们快走吧,猛虎帮人物已赶到前面去了,沿途我们要小心着点!”说罢,却盈盈一笑,无限关怀情意,尽含于这低声笑语之中!吕天松连连含笑点首,并道:“师妹但请放心,只要我们随时提防其暗算,谅这群妖魔小丑,尚是难以奈何我们的!”
随答,却已在身边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来付了食物之资,遂即相偕出店。吕天松一直心念着那病人,这久未见其经过,出门后再向道路两侧仔细一打量,仍是未见,暗思:“这人若非住在这附近,必是转入另外道路去了。”遂解下马匹,攀鞍上马,随着布玉虹朝南而行。
这时日已西斜,非复午刻炎烈,两人控马并辔,边驰边谈,一面却赏览着沿途清秋景色,谈笑中时间过得更快,不觉已是日落崦嵫。
布玉虹一看这古道四周景物,道:“前行约二十里地就是长乐街市镇,我们早点赶到那儿休息吧!”
吕天松心想:“师妹对这一带地理倒是非常熟悉。”
心虽在想,却已连连点头,正要催马赶路,陡见当头有两点白影向南飞去,心下不觉一动,这时布玉虹亦已见到,却道:“这是两只银鸽,师哥难道看出它有什么异样来?”吕天松见问,遂将上午在城陵矶曾见猛虎帮用飞鸽来传递消息之事说出,并道:“看这两鸽神态,绝非普通农家所饲,十九是猛虎帮用来传递消息之用,现既是朝南飞去,我们不妨顺道看其落于何处,说不定会发现这班人落脚所在。”
布玉虹一点头,两人即策马向前疾追!转眼问已是追了五六里地,因道路弯曲,飞鸽飞的却是直线,任凭这两骑如何迅疾,但仍然是越追距离越远,渐渐的剩下两点小影。
就在这时,隐约之中只见那两点小影略一回翔,却迅疾斜着向东南方一座高岗之下飞落。两人相视一眼,却已将马缓慢下来,布玉虹道:“这两鸽若真如师哥所说的系是猛虎帮用来传递消息的,现既落于前面,那今晚我们更要加意小心了!”
吕天松心知师妹是因自己初入江湖,连宵已两度为人所诈,唯恐不慎再中了人家诡计,故一再提醒自己小心,心中虽是感激之至,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当下微一点首,仅报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这刚,两骑已转上了一个小坡,夕阳西照下坡前已是一片平畴,十数里外一水晶莹如带,并隐隐显出一座市镇来。
布玉虹玉手一指这市镇道:“那河道就是名闻天下,战国时楚大夫屈原所沉的汨罗江,市镇名长乐街,我们今晚就在此处落店!”
两人遂复策马疾驰,待赶到长乐街市镇上时,已是夕阳西坠。这长乐街在汨罗江北岸,街道长约里许,尚称繁荣。两人找了一家较大客栈,选了两间紧邻的上房歇下,并叮嘱伙计好好照顾马匹,多加饲料,所需银两,明朝加倍给付。
伙计见这二人气概不俗,连声唯唯应是,并送上茶水,侍候饮食,甚为周到!这一阵担搁,已近黄昏,两人相偕出店,在街上溜了一周。来到汨罗江边,只见江水滔滔,归帆片片,却不知三闾大夫魂归何处,仅对着滔滔江水凭吊而已!
回店时,已是掌灯时分。唯恐夜间有警,入店时于店房四周察看了一遍,见马已缚于后院棚中,槽中食料充足,方始放心,因明朝尚需赶路,遂各自归房休息。连宵未曾好好睡过,吕天松躺下就已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为一阵马嘶之声惊醒过来。一骨碌翻身坐起听时,其间并夹杂着叱喝之声,系从店房之后马棚处传来,心知有变,急抓起塞于床头宝剑,开门跃出。
只见明月满庭,隔邻师妹所居房门已开,内已无人,遂翻身上屋向后院看去,只见月色下后院中已有数条人影围住布玉虹激斗!
布玉虹虽在围攻下,那长剑却使得轻灵巧快,出神入化,只迫得那围攻之人,似风车般转动。遂赶忙双足一点瓦面,身形已似鹰隼般扑向当场,身在半空,口中一声怒叱:“鼠辈敢以多为胜!”
左手提剑,右臂抖动,已有一缕劲风向近身一名使刀的匪徒卷去。这名匪徒正被布玉虹剑势迫得向后一退,骤闻身后叱声,尚未来得及回首察看,已感一股极强的掌风袭至。来不及闪避,一个壮大的身躯,已被震得直飞出丈余远近,方始跌落在地,口中喷出一缕血丝,已自倒地不起。
那围攻布玉虹的另外几名匪徒,一见同伴受伤,齐吃一惊,这惊楞间又有一名匪徒“吭!”了一声,向后倒退出去。原来是为布玉虹剑尖伤着右臂。饶是已有两人被伤,但剩下的这几名匪徒,一声呼哨,院后门却又拥入十余名匪徒来,围着布玉虹死命攻击不退。
吕天松睹状,心下火怒,身方落地,已腾身再起。正要出手来收拾围攻布玉虹的另外匪徒,却闻她急道:“师哥快去追赶盗马贼人!这班匪徒待我来收拾吧!”
原来,布玉虹人虽入睡却是极为警醒,初闻马嘶之声,即已惊觉系自己宝驹所鸣,知有人对宝驹侵犯,宝马通灵嘶鸣,招呼主人往救。于是起身提剑向后院马棚中赶来,身方飞上屋脊,已见后院门大开,马棚中正有两条黑影在控马权行。
一人已将吕天松的那骑健马控住先行驰走,另一人则因自己这宝驹长嘶反抗,已闹得手忙脚乱。但这人骑术甚高,对于马匹个性弱点熟知,因此,宝驹虽是反抗,仍然被其制住向外飞奔。
布玉虹睹状,一声怒叱!人已挺剑飞向这后院之中,身刚跃起半空,已有数点寒光向身前袭到。忙在空中用剑一挥,将袭来暗器磕飞,就在身形缓了一缓,那盗马之人已控着自己宝驹冲出后院!这马一见主人到来,虽是被人制住弱点,身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奔,却仍是希聿聿的长嘶不已!
布玉虹见宝驹被人盗走,心下一急,脚方沾地,已腾身复起,向马后追来。就在这当儿,屋角暗影中已有数条人影跃出。各挥兵刃阻住去路,待挺剑前冲时,这班匪徒却一声呼哨,团团将其围住动手。动手时虽知这几人武功并不太高,但皆似拼命般向已围住狠斗,一两招之内却不易将其解决。
她心正暗暗发急,这时吕天松已闻声赶来,故赶即招呼他追赶盗马匪徒。吕天松这时,用眼一瞥马棚,果然师妹的那骑宝驹与自己座马均已不见,遂道了个“好!”字,一颔身已翻出院外。
月色这时正为一片乌云所掩,四野顿时一暗,方自寻思匪徒逃走方向,陡闻东北角隐隐传来一声马嘶!遂不迟疑,展开身形竟朝东北方向奔去。这时马嘶声仍是断续传来,吕天松身形展开,真个是疾途飞鸟,一口气追了七八里路,这时月色复明。
遂借着月色向前察看,却仍无所见,心忖:“自己脚下不慢,怎的追了这久,尚是踪影不见?”
心虽在想,脚步可没有停步,向前又疾追了一盏热茶之久,离店房已是越来越远,这会儿已听不到马嘶之声。脚下亦感高低起伏,知已越过平野,进入丘陵地带,心中不禁迟疑,脚下也随之减慢,同时,放眼一察看四周。
月色下见自己所行之处,荒草没胫,灌木丛生,连条道路也无,前面数里外却隐隐有一道岗峦横亘。猛然忆起黄昏前那对银鸽所落方向,似亦在这左近,于是奔向就近一座较高的山坡之上,向四周搜寻。
陡然间,见东面半里之外似有一条人影一闪而没,心下一振,当即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已来到一道小岗前,绕过小岗,隐身向前察看时。月色下却见这岗后有一条二尺余宽的山道,由平野阡陌中直向这丘陵高处延伸过来,十余丈外,却为黑压压一片树林遮断。
当下心中一喜,暗思:“适才人影,必是由此山道经过之人,如此夜深尚有夜行之人出没,必是左近居有江湖人物。”
方欲转上山道向树林中察看,猛觉打从平野这端传来一阵沙沙之声,拢目察看时,见阡陌中向山道上扑过来一条人影,暗思:“这夜行人恰在此时从此经过,十九与盗马匪徒有关。”遂即将身形隐伏不动!
这人脚下甚快,吕天松将身形伏好,已见其顺着这条山道,没入树林之中!这一来吕天松恐再有人从后上来,被人发现后多费手脚,因此,已不想循这条山路向前追搜。
一见距路侧二丈余远近苇草丛生,正是掩身所在,遂借着苇草掩蔽身形,绕入树林之内。月光透过树梢枝叶,如筛般露下缕缕银光,照着林中地面,尚可看清这条山道是顺着山隈向左面伸出。入林已见适才过去这人,隐约间尚在林中向前穿行,于是择那林木浓密处将身形隐起,远远跟着这人前行。
前行约两箭之远近,忽又觉得来路方向有夜行人带起衣襟飘风之声,赶忙停步隐身在一丛矮树之后。向后察看,已见树影中又有一条人影疾奔而来。
月影稀疏下,见这人身材纤细,背负长剑,脚下轻盈迅捷,顺着山道疾行而至。渐行渐近,吕天松越看越觉其身形像是师妹布玉虹,心下一喜,暗道:“她必是追蹑前面这夜行人而来。”
正待她来近时出声招呼,月色下,却渐发现这来人面容有异,待其近前时暗中仔细一看,心中吃了一惊。原来这人身形虽极其似布玉虹,但却生得一张极其丑怪的面貌,暗幸自己适才未曾叫出声来。
否则,不但闹出笑话,若这丑女与盗马匪徒同党,岂不未将贼人搜着,却自己先露出行藏来。这一惊顾之间,那丑怪女人已顺着山道前去了三四丈远,看这份轻身功夫,可见其武功必是不弱。
唯恐自己行动间带出声响将其惊觉,不敢跟得太近,待其去了十余丈距离,方将手中宝剑向腰间紧妥,展开身形,远远将其跟定。前行不远,见这山道已穿出这段树林,伸向那道岗岭之下。身甫出林,忽见那丑怪女人脚下倏的加快,纵跃如飞,转眼间已失去其踪影!
吕天松睹状,亦是脚下加劲,向前疾追,看看来到那高岗之下,已见这条山道伸向右侧山脚。原来这丑女身影是为这转弯处树木所遮,是以不见!这时顺着这方向朝下一看,月色下见前面豁然开朗。山脚处显出一片树林,林中隐隐有灯光露出,已遥见那丑怪女人身影已追过了前行那人,两人前后均扑入那片树林之中,眨眼间已是不见。
吕天松脚下不停,亦扑向这山脚之下。渐近山脚,这时已看清这片树林中有座巨大庄院,院外周围有一堵五尺高矮的围墙,墙外绕着两丈宽的一道水沟,沿墙树木森森,远看恰像是树林一般,灯光系是由前院中一所厅房中射出。
在这庄院四周绕行了一遍,吕天松却未发现适才所见两人的踪迹,倒察出这庄院内不时有人巡更守望。略一沉吟,已断定这二人十九已进入这庄院之内,遂决意往内一探,当下即择那隐蔽处窜越河沟,翻入围墙,暗中察看之下,这庄院内不但有巡更守望之人,而且暗角处亦有人隐伏防守。
吕天松身法何等快捷,借着屋脊暗影掩住身形,闪过几道防守暗椿,打从后院向前面那座闪出灯光之厅房所在而来。越过数重院落,已隔着一个五六丈宽大的天井,遥见这厅房后墙上开着一列明窗,窗前天井之中,正有两株高大梧桐。
虽近中秋,梧叶已开始凋落,但树上仍可隐身,一打量附近暗隐处无人隐伏防守,遂不迟疑,双臂一抖,人如一头灰鹤,冲天而起。待身形拔起两丈来高,两臂一收,一式“雁落平沙”已轻轻落向靠右边那株树上,真个是轻如柳絮,连树枝也未颤动一下!
吕天松将身形隐妥,举目看去,见这厅内甚为广阔,两侧均有门与左右正房相通,当中有一木案,案旁坐着三人,正在喁喁而谈。这三人面部均是冲着内面而坐,一眼均已看清,当中这人长得塌鼻翘唇,正是催命判官裘刚。
左右坐的两人,一系湖中三凶中的水花蛇胡杰,另一人黑紫面皮,相貌平平却是未曾见过。这时听得催命判官裘刚道:“胡舵主盗来的那骑白马,可藏隐妥了没有?”
吕天松闻言,暗道:“原来盗马匪徒就是你们这班鼠辈”
这时却听那水花蛇胡杰答道:“马是已藏妥了,不过在开始时。未料到那畜生性儿竟是非常的顽劣,险些乎被它掀下马来,被那玉靖蜓赶上用剑伤着!”
催命判官裘刚,这时面露笑容,似是非常得意,对着胡杰道:“胡舵主这主意倒是妙着!这两娃儿丢掉了座骑,必然是要下来寻找,即使是不寻找了,另找座骑,恐怕在这一两天之内,恁怎的也走不出三百里周围去,待天璇堂侯堂主与天玑堂主一到,那还不是乖乖的将那份宝图献出。”
接着是一阵哈哈笑声。那坐于一旁沉默无言的黑紫面皮汉子,这时却接口道:“胡舵主这主意虽是妙着,不过那两少年男女将座骑丢了,只怕是不会就此干休的。要是在这左近仔细一搜,恐怕我们这陈家庄秘密所在是难瞒得住人家的。
“要是这时侯罗两位堂主尚未到来就动起手来那我们不能不事先想个法儿来对付,免得临时措手不及!”厅内一阵沉默,吕天松虽看不清这三人面容的变化,显然的是事先未想到这一着,是以均被愣住!
一阵沉默后,却又闻催命判官裘刚道:“崔舵主所虑甚是!若这两人真个找上门来时,那我们只有一面与其周旋,一面却快去将金姑娘请来一挡了!”
胡杰却接着道:“对!金姑娘虽然不是本帮中弟子,但她爸爸却是掌着帮中大权,而且既已和我们同行,一见我们打不过人家,想亦不会袖手的,但不知侯罗二位堂主何时能够赶到?”
那姓崔的汉子却答道:“黄昏时接岳阳楼方面飞鸽传来消息,说是罗堂主途中遇了一昔年仇人,要担搁一天半天的时间方可赶来,如果金姑娘能替我们阻挡一阵,大约在明天黄昏至迟后天早上,侯罗二堂主就可赶来。”
吕天松这时已将这班人盔马之意了然于心,但却不知这金姑娘是何许人物,暗思:“看这三人对她如此倚重,武功必是了得,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思罢,正欲现身叫破其诡计,索还马匹,陡闻庄前响起一阵蹄声,暗思:“这时尚有人来,倒要看看是有何事故。”
这念头方罢,蹄声已戛然而止,随见打从厅房正门走进一个人来,细一打量,却是洞庭三凶中的独角龙王涂如海。
独角龙王涂如海脚刚踏入这厅中,已对着催命判官大声道:“裘香主!这两个点子实在扎手得很,幸而那姓吕的小子先一步出来追马,饶是剩下那臭女人,一下子就被其伤了五六个兄弟!
“幸而我见机得早,用马声将其引了追出,不然那兄弟们伤得更多,现在将它引到汨水下游荒山中去了!大约不在天明前是不会发觉的!”
吕天松闻这独角龙王满嘴秽语,心中已泛起怒意,及闻师妹已经被其用马诱往汨水下游荒山之中,遂决定先下手追回座骑,再去寻找师妹!于是一长身,已由树枝头穿上这厅房屋脊。却在双足一点屋脊时,脚下稍一加力,那屋瓦早已震得响起一片哗啦啦之声,灰屑瓦片直向厅内纷纷落下。
裘刚等知来了江湖高手,故意的碎瓦来戏弄自己,已将灯火熄灭,纷纷执着兵刃打从厅内向前后院中窜出。吕天松在将屋瓦踩碎那一瞬之间,已打量清楚这厅房前院系是四五十丈宽的一片空旷之地。
空地右侧一株树荫下,拴着涂如海适才骑来的那匹健马,遂耸身一跃,如飞鸟掠空般落向院中。身甫落地,脚尖轻点地面,已经窜向厅房正门前丈余远近之处,双手一叉,迎着前门而立。
这时,正好打从这厅房前门窜出的二人,系是催命判官裘刚与水花蛇胡杰。这二人一见来人竟敢冲门而立,齐吃一惊,来不及看清面容,不约而同的将猛窜出来的势子,倏地一收,已分左右落于阶沿之下,同时各将手中兵刃当胸一横,以防人乘机对他们突然施袭!
身形落定,催命判官已看清这冲门而立的是吕天松时,不但面容带惊,而心中更其诧异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