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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傍晚,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学校美术楼的阳台上吹单簧管。当他停下来,看到远方闪烁的星空,被风吹动的树林,昏暗的桔色路灯,学校操场上零星的跑步者,从楼下匆匆走过的上自习的学生,还有音乐楼里回荡着木管乐器的曲调白衣少年突然被这样的情景感动了。他想——也许多年以后,我会回忆起今天的感受吧?那回忆里,也会有自己的单簧管旋律吧?于是他抛开心事,专心致志地练起了单簧管
后来,一描果然回忆起了当时心情。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心中诧异,因为当年我数次从楼下经过,仰头看到这个吹单簧管的同窗,曾经思忖——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从此时到彼时,已经十年。
去年,一描在自家楼顶种了一棵桃树,奇迹一样结出许多香甜的桃子来,我们便约定每年在他家开一次同学“蟠桃会”今年的“蟠桃会”正好是中师毕业十年。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是边工作边拿文凭,真正的校园生活停止于十年前。当年朝夕相处,今日十年一聚。那感觉就像当年我们都曾爱过的beyond所唱:“眼前不是我熟悉的双眼,陌生的感觉一点点,但是他的故事我怀念。回头有一群朴素的少年,轻轻松松地走远,不知道哪一天才相见”我们惊喜,感叹,进而唏嘘酒喝得有些多了,回忆借着酒流淌出来蔓延开,每个人记忆中的细节,拼凑出了十年前的年少轻狂。
说到毕业晚会上,所有的人都喝醉了,莺莺和另一个同学敲碎了音乐馆的玻璃门,导致半年没拿到毕业证,大家都笑了。莺莺站起来,倒一杯酒递给一描说——我敬你一杯。我们这才知道,当年学校教导主任调查是谁砸碎了门,一描呆呆地站起来说:是我。虽然英雄救美并未生效,却让莺莺记了十年。
有意思的是,关于莺莺一醉砸门的事,毕业时我就写过断续的日记,却是现在才知道怎么把它写完整。
其实,我记忆中的一描并不像是会“英雄救美”的人,他非常沉默,还有点古怪,似乎永远都穿一件白衬衫。同学三年,我们没说上二十句话。印象中唯一与他相关的事,是学校篮球赛时,我们班的男生第一次获胜(也是唯一一次,因为全班只有九个男生),女生大摆庆功宴,全班狂欢。一描恰好没参加篮球赛,活动中他跳出来大声说:虽然我没有参加,但不能说明我就不是男子汉!话音一落,掌声狂响。
然后他表演了一段慢吞吞的太极拳,几次有出错拳的迹象,全班笑疯。
毕业后的几年里,我们再无联系。直到四年前在同学生日会上偶然相遇,我才发现一描已经完全不是记忆的样子。他变得善谈爱笑,谈到我们都喜欢的漫画,几乎一晚上把几年来未说的话全补上了。
那是一个惊喜,就像一夜之间天上掉下个多年好友。熟悉却新奇。
常常觉得一描是个匪夷所思的人。他可以做到心无旁骛,长年专心致志地做一两件事。比如学英语和画漫画。而且他做事总是保持自己的风格。有时我说,一描,背段英语来听。他就像收音机一样劈里啪啦倒出一大段课文来,像唱歌一样——这是他发明的学习方式。他很有条理地安排一切,向着自己定下的目标大步地走,绝不浪费时间。而我不行,我总是被无数的东西吸引眼光和精力,东张西望,一事无成。所以我很羡慕他,一描却总说,没有好或不好,是各人的生活方式不同。
一描在一家报社做美编,他的同事常在qq上跟我聊关于他的“八卦”据说有一次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一描同学特意穿上西装,打扮一新地去相亲。路过电影院,发现正在放魔戒3,不假思索就买票进去看电影了,把相亲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另外他还忘记带手机了,同事携mm狂打三小时他的电话无果。后来,一描很可爱地打电话去问:你是谁啊,打这么多电话给我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一描为了证实自己的无辜,第二天特意把西装穿到报社去给每个同事看
我在qq这边笑呛了,这种事只有一描才做得出来。而且让人觉得那么自然,生不起气来。但我知道,一描绝对不是完全粗枝大叶的人。在很多细节上,他细腻得惊人。
朋友说,一描是内心单纯的人,我觉得这是对他最好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