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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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刷地一声拉开窗帘。

    之前在酷热的春和流徙的风沙里闷窒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款款释放开来，有着异乎寻常坚决的姿势。色彩也逐渐脱去之前的掩饰修正，一个个恨不能回复到幼儿时代，粉嘟嘟的脸庞，乌溜溜的眼，再在腮上刷一点过分透明的色彩。每每在街上看到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心生敬意恨不能再多看两眼，直到接收到人家悻悻的眼光才晓得自己居然放肆了，作乖作笑，收眼帘走人。

    小时候可全不是这样。

    六月之前，不管多热，最多只能释放一下小脚丫子。就这样还要忍住同学惊异的招呼：“你穿凉鞋了？”仗着自己总是比同学小这么一两岁，笑一笑混过去，也就罢了。但在班主任那里总是不端庄的代表，自习课上走到我旁边时，总要修正我的坐姿，再加一句带点严厉味道的批评：“别把袖子撸这么高！”天知道只是刚过肘弯，真真是没天理。

    旁边的同学便会看着笑。有时候约回家一起写作业，还会把这新闻报告爸妈，亏得二老圣明，从不理会，只笑笑敷衍过去。于是修炼出绝厚的脸皮：此后的班主任再训，一律嬉皮笑脸是是是，从不放心上。

    而裙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六一前一个星期，全体女生就说好集体穿裙子出来亮相。六一那天却总不能比前几天的炎热，时常还下一点毛毛雨。坐在台下花枝招展全身哆嗦之际，必然看到全班女生低声抱怨：“我妈今儿早上不准我穿裙子，害得我还哭了一场。”或者“我妈早想到了，还给我带衣服了”云云。裙子的快乐就这样持续一个夏天。我在上高中之前从不知道九月一号以后也可以穿裙子，白白浪费了之前无数郁闷的心情。

    后来就没这么多小心情关注裙子的事情了。不外热了就穿冷了就换，也逐渐知道裙子和短袜的配搭最最要不得——亏得我初中时候还崇拜一个红裙白袜的老师n久。再后来裙子已经不算什么。周围有更多的谋划和未来，身上裙子安静地贴衬着，颜色也渐渐素净下来。大学里一个男生告诉我：“男人看到穿裙子的女子，总会少些防备。”于是裙子又成手段了。

    逐渐在离家不远不近的城市里把漂泊做成了姿势和习惯。连六月都风沙很大，吹得走在街上的女子长裙飞舞长发散乱。有时候看着报纸有一点发怔：前些天的雨水在别地方已经造成了山洪。忽然就产生了一些些的惘然和在许多时空切换的间隙里停留的欲望。风沙过后总是一点躁热和许多莫名其妙的小心情。年年如此。有时候还可以因此回忆起自己的故土，四壁封锁的墙和静夜里昏黄的灯光、老人迟疑的笑语。沉默一下，又一天就晃晃悠悠过去了。

    北京也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