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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时浔,怎么了?”傅时浔扭头,看着独自坐在最后面的人。
最终还是站起来,去找了主办方的人。
没一会儿,一直在前头招待人的韩照找了过来,“昭昭,你怎么坐这儿呢,我还到处找你呢。”
“您不是忙着呢,我就没去给您添乱。”阮昭笑眯眯的。
今天韩照是牵头的主办方,确实是特别忙,来的业界大拿挺多,他一个个招呼,难免没顾上阮昭。
“谁给你安排的位置?”韩照瞧着她面前摆着的名牌,这才发现不是阮昭躲清静坐这儿,而是她就是被安排坐在了这里。
“没事,我坐这里挺好的。”阮昭挺不在意的。
韩照:“胡闹,我让人给你换个位置,回头再领你见见人,你就是成天窝在你那个小院子里修画。”
最后,韩照还是让人给她换了个位置。
而此事刚回来的傅时浔,身边也跟着一个人,对方问:“傅教授,你朋友坐在哪边呢?”
傅时浔看着重新换了位置的阮昭,低声说:“算了,不用了。”
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改了主意,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位傅教授突然找来,想要给他朋友换个位置,虽然他们不好拒绝,但总会引起麻烦。
交流会顺利开始,早已经搭建好的舞台,有个年轻女人充当主持人。
接连两位上去的文物修复师,都是业界的顶级大拿,甚至还有一位还是国家级非遗继承人,虽然他们并不是很擅言辞,但是分享起自己的心得,还是能说的头头是道。
在场众人,也都听得极其认真。
不知不觉到了第三位,他一上来,众人讶异。
“这个雷大炮怎么来了?”
“主办方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请他,这会儿又不知道要骂什么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名气大,上节目都照骂不误。”
原来这次上来的这位白发老者,名叫雷益斋,不仅是一位文物修复师,同时也是一位鉴宝专家。多次上过电视节目,特别是鉴宝类的节目,因为其火爆的脾气,屡屡引起了非议和话题,倒也给节目带来了不少流量。
因此这老头也不知是真性情还是顺势而来,每每出现,必要炮轰。
这次他上来,倒还算平和,一开始说了说自己这两年鉴宝的心得,谁知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说道:“我知道现在时代变化了,很多年轻人入了咱们这一行,说起来以前的老规矩,就觉得都是老古董,老掉牙。但我觉得,咱们这行是跟文物打交道,有些该守的规矩,是不是还得守着。”
“《周记》有云,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既然当了这匠人,就该守住匠心,有些年轻人倒是好,仗着自己几分本事,肆意妄为,简直是钻进了钱眼里,什么脏钱臭钱都敢赚。”
“别的不说,就好比这球场上哪有人既当裁判又当球员的,既然学的是文物修复,怎么还能搅和到古玩生意里头去呢。要说单单做生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为了钱,给外国人修咱们中国的文物。那些外国人手里的文物,有几个是正经来历,不都是过去中国百年屈辱时,从咱们中国偷去抢去的。”
“要我说,这样的人,要是往前搁三十年,那就是国贼。”
“不折不扣的国贼。”
“所以我劝诸位一句,要是真为了钱,不要做文物修复这一行,倒不如趁着自个年轻,尚有几分姿色,找个有钱人赶紧嫁了。”
哗,现场渐渐起了声音,本来大家还安静的听着他骂人。
可是这会儿,这骂的好像越来越明显。
特别是最后这句嫁人,这不是指名道姓说,他骂的是个女修复师。
年轻又漂亮的女修复师,这在场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位。
这里面也不乏有认识阮昭的,毕竟年轻的大美女修复师,在场里面符合条件的就没几个,看长相和穿着,哪个是阮昭,还是很好认的。
大家这会儿众人不住的往这边看过来。
这骂的也忒狠了,简直是要撕了一层脸皮,还要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风暴的中心,阮昭,就那么安静坐在椅子上,淡然的望着台上耀武扬威的老头,唾沫横飞,仗着自己的老资历,肆无忌惮说着这些羞辱她的话。
坐在前面的韩照,这下都快忍不住,腾的一下就要站起来。
却被旁边的徒弟邱志鸣一把压住。
“师傅,你这时候千万要忍住啊,”邱志鸣小声说:“你要是这会儿跟他吵起来,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他骂的是小师叔。”
韩照气得胸口直起伏,压着声音怒道:“现在大家就不知道了吗?他这是在骂小昭吗?他是在打我老恩师的脸。”
原来雷益斋与阮昭的师父顾一顺一向不太和。
但这么多年下来了,也没什么事,谁知道他这会儿发什么疯呢。
“要不我让主持人赶紧结束?”邱志鸣低声说。
韩照催促:“还不赶紧的。”
邱志鸣正要给女主持人打眼色,让她赶紧把这位雷大炮送走。
阮昭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原本正要说话。
但不想前方突然有个极高瘦的身影站了起来,比她还要快。
“抱歉,打扰一下。”傅时浔站了起来,声音虽沉,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请问我这是走错地方了吗?今天这开的不是交流会,而是□□大会?”
雷益斋这会儿骂的痛快了,反而笑眯眯的说:“倒也不是,只是有感于如今文博行业里的一些乱象,以及看到有些年轻人误入歧途,我这个老头子有感而发。大家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当然,我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他们好。”
这老头当真是狡猾,这会儿骂完了,他痛快了。
居然让大家不要见怪。
多可笑,一句为了他好,就可以掩饰一切。
傅时浔望着他,淡然说:“所以您的意思是,你不惜当众将你口中这样的年轻人羞辱了一遍,甚至以国贼这样极端的称呼,只是为了他好?”
“你……”雷益斋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丝毫不给自家面子,他一怒之下问道:“你是什么人,有资格教训我吗?”
“北安大学考古系教授,傅时浔。”
阮昭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后背终于椅子,安静望了过去。
她坐在那里,傅时浔的身体正好挡在她的前方。
就好像,在这一场风波里,他就是这么挡在她前面的。
明明不关他的事情,他却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傅时浔:“虽然我教书育人的资历尚浅,但在我教学的生涯里,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位老师是出于为学生好的目的,而当众以这样极端羞辱性的言语攻击对方的。”
这下周围算是彻底炸开了。
本来大家只是来参加一个交流会,何曾想还有这样的大戏。
“这个教授,干嘛突然出来说话?雷大炮骂的也不是他吧”
“这次雷大炮算是踩着硬茬子了吧,真的是。”
“怎么,就许这雷老头骂人,还不允许别人反驳了,我倒是觉得这位傅教授说的挺对的,要真有劝诫之心,何至于这么当众羞辱人。”
傅时浔这人从来都坦荡,他要说的话,虽冷淡却让人信服。
雷益斋怒道:“你这是在说我故意刁难她?”
“对。”傅时浔毫不犹豫。
轰,这一个字,犹如彻底点燃了整个会议厅,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对方。
傅时浔冷漠的望着对方:“首先,年代确实是不同了,谁说做文物修复工作的人,就非得过着清贫的生活,赚钱有罪之论,早已经不适用。我想如果一个职业,连基本的物质需求,都无法满足自身的话,那么这个职业最终必然会走向消亡。”
“请问在座每一位,有谁是希望文物修复这个行业,彻底消失的呢。”
“况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赚钱的途径正规,又何必纠结对方是如何赚钱。连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不也频繁登陆各大综艺节目,可有人说过您沽名钓誉呢。”
“至于说替外国人做修复,您是有真凭实据,还是道听途说。如果是真凭实据,不妨拿出来。但如果是道听途书,那么请您下次说话之前,再仔细考据一下。毕竟一件古董的真假都要说出一二三点依据来,您要是评判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光凭听说二字,就轻易下定论呢。”
阮昭这会儿心头的怒火,早已经随着傅时浔的话消散。
她早就知道,虽然傅时浔性子冷淡,但他一直隐藏着毒舌属性,如今他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雷老头留,简直是里子面子,都给对方扯了下来。
雷益斋给阮昭的羞辱,他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阮昭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受过非议,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她并非天生冷淡,只是受了太多了冷眼和难堪,才变得这样尖锐冷漠。
后来她学会保护自己,别人对她狠,她就对别人更狠。
她靠着这股狠,撑到现在,她要成为比所有人都成功的修复师。
可这是第一次,有个人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不仅替她分担这份羞辱,甚至也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替她还击回去。
这会儿傅时浔,似乎已经说完,要说的话。
居然直接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往回走。
直到他走到阮昭的座位旁,他站定,转头,眼神清冷而平和,“有些不值得听的话,一句都不需要听。”
阮昭正要笑,就看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到她身前。
“走吧。”
这一刻,阮昭看着眼前的这只清瘦而有力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那么平静的摊在她面前。
哪怕他刚才帮她回怼了所有的羞辱,却似乎都不及这一刻他伸手的有力。
因为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他站在她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