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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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敏感，跟天气时节尤其颇有缘分，春伤秋悲，柳醉枫叹，即使须眉吴钩，望滔滔江去，帆远雁来，也不禁油然感叹。

    曾经在南京呆过一段时间，很是怀念那里一条种满梧桐的小路。伤者恋秋，绝人爱冬；人很多时候正因为心情低落才更容易醉于萧瑟的景色里。说来也巧，在南京那时正好是十月份，秋了。有意无意，回家的时候都会绕那条小路，慢慢地踱。白门沉积了太多的感情，容易鸟别惊心，花落溅泪的人，还是不要去那里。但万里悲秋常作客，怀远思旧，有时就像一个瘾，如男人的烟酒，迷上了，脱不掉。

    易安醉酒，醉愁，浓睡不消残酒。来南京，其实是想换个环境，也不算是逃避。就像三毛那样。只是人情敏感，自己太容易见物生情。叶而已，秋到便落，非人事，只是文人偏说无边落木萧萧下，凄凄惨惨戚戚。自己天生如此，也不能怪前人误人子弟了。况且，情蓄于中，总要发之于外的，即使明月不解我，对影成三人。西楼望月，自叹咨嗟，虽然某人不知在何处灯火阑珊。其实在南京也没有太多空闲去感叹消沉，人活在这个世界再风花雪月痛哭流涕，也得顾着眼前的现实和生活，除非你不想活了，才大可以落花犹似坠楼人。但是兴尽悲来，案牍之后月明灯孤，岁月去了，不知何时白华隐约，惘然之情又历历在目，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愣愣地走在那条满是梧桐的小路，看着不时过去的男女老少，良久，才在树下的长椅坐下，眺望西边红褪夜上，万家灯火。人的感情是一副眼镜，有色的。灯火灿烂，万紫千红，如似京华车水马龙，如何不让人迷醉，只是失志者自觉京华忧客而已。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觉得早就没有小时那么天真，可惜人非草木，不恸者，非痛时。须眉尚有横泪江东，感情如何不丈夫。我坐在冷凉的长椅上，看着梧桐叶落，听着夜风过耳。感伤是生活的奢侈，但却像盐一样，并非可有可无的，不像味精。

    虽然又离开南京已经好久，坐在梧桐叶漫天下那个夜晚也已经久远得恍如隔世，但在南京的感觉，月上窗纱时，历历在目。人活得忙碌，过了某个年纪，似乎麻木了，但当曾经心里那片叶子飞过，会有一份旧时的感情回来，如是昨日。可是景触万千，不如一人。弱冠之所以有别于不惑，前者因景动，后者因人恸。

    此回南京，物非人非，只剩下我现在坐着的路边长椅，剩下头顶那夜幕，还是那年的天。面前马路人车如梭，视我者，若痴人，不解情绪万千。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万紫千红，最后灯疏影朦，夜深人静。我站起来，离开那张长椅。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