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从门前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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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是老家的庙会，难得在家站上一天。一到家，又被门前的绿荫给吸引了。门前树木环抱，门楼绿树掩映，地面阳光点点，秋虫在棉田歌唱。歌声汇聚成盛大的交响乐，在门前此起彼伏。我仿佛是一位凯旋的战士，树木百草是迎我的鲜花，鸟虫飞蝶儿是待检阅的仪仗，它们正在举行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隆重迎接我这位归来的游子。

    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小景！似乎树上每一枚绿叶，地上每一片阴凉，都会寻到我少年时的韶光，就像梦境，始终于脑海萦绕。每年夏、秋季节，当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当阳光斑斓，树荫婆娑，我就一直想把门前的这片绿荫再用相机拍摄一下、记录一次。我对门前的绿荫有着太多的痴情与眷恋。

    于是，我匆匆拿出相机，在门前开始不停地拍摄。青翠的绿叶，斑斓的光影，拨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艳丽的色调，绿荫的恬静，让我更增添了对门前景色的眷恋与挚爱。因而令我兴奋，使我陶醉。

    其实，家门前原先并没有这么多的树，只是长满杂草的空地。空地的下面又与铁路沟毗邻。那年，父亲就在这块儿空地上，开荒种植了只有两分地大小的菜园。然后在里面栽植了茄子、青椒、南瓜等，并于边缘处点种了扁豆角和丝瓜。父亲经营的小菜园虽然不大，但是令我十分喜欢。每次回到家，我总要到里面转悠一下，去观察一下菜的长势，看是否有大个儿的茄子、青椒长出来了，随后拽上一只，回来自己动手炒一碗半生不熟的菜。因而我从那个时候就领略到了田园的恬然与清幽。为了使菜长得更加旺盛，父亲经常把家里的水龙头拧开，让清水顺着水道流淌到菜园里。

    以后，父亲为了使这一小块儿地严实起来，又从野外刨了很多槐树苗栽在周围，给菜园做篱笆。慢慢地槐树长高了，绿荫如伞一年年增大。没多久，菜园完全给绿荫盖住了。菜畦见不到阳光，蔬菜无法生长，因此这片儿地往后也就闲置了起来。但是，真应了那句有意栽花无意插柳的老话，槐树后来居上，因此年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把门前打扮得清幽秀丽。

    有一年，由于埋在街上的自来水管里面长满树的根须，水管被堵塞了，于是，居住在我们周围的大多户都吃不到水。为此，吃水要跑到几百米外的邻队去担。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这些，总以为我们这边的地势高，水流不过来。所以，个别家庭把自来水管往深处改造，在院子的一角，挖一个近两米深的坑，将水龙头安装在下面。这样，流水虽不是很足，然而总算能吃到了水。我们的北邻家就把水管这样改造了，我们吃水时，就到邻居家去担。挑水时，先把水桶用带铁钩的长棍儿系进去，然后用固定于棍子一头的十字状铁钩，将水龙头拨拉开，水就哗哗地流了。等桶里的水接满后，再用同样的方式把水龙头拧紧，然后用长棍勾上来。

    为了接水方便，后来，父亲就在门前这块儿闲地的中间，用同样的方式将水管改造了。由于门前这块去处的地势比较低，我们家的这只水龙头出水量就比别人家的要足。因而，房前屋后的左邻右舍都改到我家门前来挑水，一时担水的人络绎不绝。

    在菜畦的南边，往东有一条小路，这是通往二队菜园的路。以前南头过铁路的码头还没挖掉时，走这条路的人不是太多。自从铁路实行电气化以后，为了保障铁路运输的安全，所有穿越铁路的码头就被铁路部门挖断了。再后来，村民把码头的土起掉垫了房基地。南边的码头没有了，往后，我家门前的这条小路上，走的人就变得多起来。每年夏秋两季，从这条路上拽菜回来的乡亲们，翻越铁路路过我家门前，就会在阴凉下歇歇脚，拉拉家常。然后将筐里的菜送给我们一些，以至于我们都不好意思在门前乘凉了。

    再后来，火车经过几次大提速，门旁边往东去的小路也给铁路部门封堵了。人们要往铁路东的地里去，得绕到北头的地下桥。现在，我望着昔日人来人往被踩得发白的小路，此时几乎已被绿草给覆盖严实了，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蓦然相见，小路便给我一种苍凉与陌生感。

    趁朋友们还未到，我就坐在门边的水泥墩上乘凉。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好天气。阳光从头顶上飘下来，落在褶皱的绿树上，落在门前踩凹的台阶上，落在依然被乡亲们喊着小名儿的我的肩膀上。槐树撑开了绿伞，筛滤了今天的骄阳，阻隔了昨天的时光，也使得情感犹如地上的阴凉而变得扑朔迷离。橘黄色的阳光像捧在手里的流水，从槐树的指缝里一点点的漏下来，被浸湿的地面斑斓婆娑，也让人生绿地生出几许迷茫。一些蚂蚁从阴凉里爬出来，穿过今天的阳光，又走向昨天同一处阴凉。

    一只蝴蝶从门前飞过，倏地消失在影壁墙的后面。不知是为了躲避多年前的身影，还是怯于今天的相逢，急匆匆飞往绿荫深处，飞进右面的那片棉花地，躲藏起来，再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