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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吗?眼睛睁得开吗?”樊振宇坐在佟海宁床畔,手指滑过她额际秀发,心疼地停在她粉色脸颊。
斑驳的热烫红潮早就从她皮肤上退了,但是他们仍记得那狂野色彩在她身上奔腾的模样,令人感到怵目惊心的模样。
“这不是睁开了吗?”佟海宁轻笑了起来,握住他放在颊边的手。“是还有点不舒服,但是已经好多了,医生不是也说没事吗?倒是你,你看起来比我还不好。”
从没见过樊振宇如此疲惫的样子,他看起来好累,甚至连眼睛下方,都有着淡淡青色暗影。
“我没有不好,只是累了。”樊振宇反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凑在嘴边吻了一口。
“一起睡吧。”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怎样?她依然感到好想睡。
佟海宁伸手拍了拍床侧邀他上床共眠,惹来樊振宇一阵好笑。
“现在真不是个色诱我的好时机,夫人。”
“谁在色诱你了?”可恶!只是一起睡,谁说要做些什么事来着了?佟海宁甩开他的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樊振宇瞅着她,冲着她笑,却难得地陷入沉默,没有再回嘴。
“你在想什么?”静睇了反常的他半晌,佟海宁终于问。
“在想,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樊振宇停顿了会儿,又问:“夫人,你想跟我离婚,或是怎么样吗?”分居?或是不连袂出席他的竞选活动,什么的?
佟海宁一怔。
“为什么这么问?傍晚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因此自责,或是对我感到内疚。”
樊振宇没有回话,只是又默默地将她的手牵回来,百感交集。
懊告诉她,这件事情是樊振邦做的吗?但是,即使不是樊振邦,未来的日子里,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她都有可能因为他的政治身分与立场而遭遇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或言语攻击。
如果她没有嫁给他,如果她还是一个平凡的小学教师,她可以过得平淡安稳得多,正如同她娴雅清淡的性格一般。
“welcometothejungle,你说的,你忘了吗?既然已经踏进来,就没打算再出去了。”佟海宁忽然开口道,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认真地朝他甜甜一笑。
“你知道吗?我很认真地上网查过了,真的有首歌叫做welcometothejungle,那个重金属乐团的主唱是怎么唱的?他唱——欢迎来到丛林,你能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但是最好别想从我这儿拿?你好恶劣,竟然用一首那么暴力的歌曲来欢迎我嫁给你”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当她首度看见这歌词,脑中便马上浮现樊振宇和她初次见面时,那张微带着讽意与兴味的脸。
***
她想,樊振宇当时是真的想劝退她,放弃跟他结婚的念头,远离政治圈这个是非之地,只是很可惜,她却难得地被他激出了一丝不服输的个性,真成了他的妻子。
这男人,真的心很软,真的很孩子气,佟海宁又愉快地笑了起来。
她唇边的温柔笑意只令樊振宇内疚得想从地表上消失。
“我后悔了。”沉默了许久,樊振宇终于吭声。
“后悔什么?”佟海宁不解地问。
“后悔娶你,后悔跟你说过什么该死的welcometothejungle,政治丛林太危险,我本来就该单打独斗地去闯,不该拖着你下水。”或许,他没娶杨千淇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或许当初,他便是因为爱杨千淇,所以舍不得将杨千淇拉进这个险恶的环境里来;而他对佟海宁没有爱,所以他可以客观地看待她嫁给他之后可能面临的一切,他对这段互相利用的婚姻没有罪恶感,对她没有内疚感。
樊振邦说得对,他是下流!
或是他没有爱上佟海宁,他充其量也只是个自私自利的浑蛋,一个利用女人的浑蛋!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爱她、珍惜她并且想保护她,所以没办法忍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没办法忍受自己是造成她处在污浊环境中的原因,没办法忍受再一次看见她遭遇危险。
如果那人不是樊振邦叫来的又怎样?如果那瓶子里装的不是辣椒水又怎样?他胆颤心惊地不敢再胡思乱想。
“如果我被毁容了,或是断了条腿、昏迷了什么的,你还要我吗?”佟海宁问。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说夫妻要讲恩义,没有你我跟谁讲恩义?!我当然要你,我不要你要谁?要鬼啊?!”樊振宇难得地面有愠色。
“那就好了。”佟海宁被骂了,竟然还笑得甜蜜。“我才不要跟你离婚,或是什么的,你既然记得我说夫妻要讲恩义,我也记得你说过政治人物不离婚。”
“”樊振宇感到很无奈,不禁出声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笨?说我心里有女人了也劝不退,被泼了一身辣椒水也赶不走,这种逆来顺受的毅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就说我不会从你身边落荒而逃嘛。”佟海宁轻声笑了起来,然后被樊振宇搂进一个热得发烫的拥抱里。
“对不起。”歉然的轻徐男嗓里,蕴含了太多错综复杂的情绪。
他真的对她感到好抱歉,为他与她的婚姻,为她今日遭遇的危险,也为他对她曾有的无情,他怎么可以告诉如此爱他的妻子,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你不需要对不起,真的。”佟海宁轻抚了抚他背脊,闯进他暖热的男人气息。
“对不起,为了我动机不单纯地娶你、为了我利用你得到岳父的支持利用得顺理成章、为了我告诉你我心里有别的女人、为了我令你遭遇危机,为了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对不起”樊振宇说得详细坦白,神情肃穆地像极与神父告解。
佟海宁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你对不起什么?这些事情,除了你心里有别人之外,你早就告诉我了,我同意了,才答应嫁给你的。”
***
她还记得,他当初是怎么威吓她樊夫人这个位置有多难坐的呢。
只是,今天傍晚,当她眼睛痛得睁不开,当她的皮肤热辣刺痛到仿佛被灼伤,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担心她再也无法看见樊振宇的脸。
然后,她好心疼他曾经经历过的,比她疼痛一百倍,并且留下纠结伤痕的背伤。
她的丈夫有多么勇敢,经过了这么可怕的痛苦与惊吓,却能如此坚定不移地走在一条正轨上,走在坚持理想的梦想之路上。
她是这么地因为他而感到骄傲。
樊振宇盯着她毫无责怪,且对他百般包容的眼,浅叹了口气,心中的内疚感却更深了。
“我要许愿。”樊振宇还没想到该对她说些什么,佟海宁却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呃?”樊振宇一阵错愕怔愣。
他的夫人,每次许愿的时间点都很妙
“你要许什么愿?”他问。
佟海宁将最后一枚筹码从枕头下拿出来,按进他胸膛,紧贴他心口。
“我知道这有违你的意愿,也违背了我们婚前的约定”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不是只有夫妻恩义”
樊振宇瞅着她焦虑的眼,静待她诉说第三个愿望。
佟海宁深呼吸了好大一口,传出的嗓音悠悠柔柔,软软地回荡在室内——
“我希望你爱我。不是只有坦白,只有恩义,不是因为我父亲是谁,不是因为我是你父亲希望你娶的妻子我希望你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佟海宁、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我希望你爱我”
樊振宇视线凝定在她脸上,回应她的沉默很长,长到她以为他已经不打算回应。
佟海宁胸口一窒,顿时委屈得极想掉泪。
果然还是不行吗?有恩有义,有耳鬓厮磨,有肉体缠绵,最终,仍然算不上一对真正的夫妻?
樊振宇将那枚心口上的筹码缓缓推回去给她。
“夫人,这个愿望,我无法答应你。”
佟海宁垂眸,在他说完话的第一秒便眨下眼泪来。
樊振宇伸手抹去她的泪,俯低脸庞,亲吻她略带着咸味的唇畔。
“把你的筹码收回去,你不需要向我要求一样你已经拥有的东西。”柔煦温沉的男嗓在她耳边低声回荡。
佟海宁惊愕地抬眼望他,又唯恐会错意,美眸沁含水雾。
樊振宇睇着她怔愣委屈的脸庞,不自禁叹息,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里。
他原就不是个能把性与爱率性分开的男人,他给了她许多心怜疼宠与体贴,她难道不明白吗?
她早就在他心里,是他疏忽,才会从未向他提起?抑或是她陷得太深,于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
樊振宇牵起她的手,凑在唇边吻了一口,然后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拿下,望进她不明所以的眼。
“我,樊振宇,愿意娶佟海宁作为我的妻子。从今以后,不论好坏、不论贫富,不论健康或是疾病,我都承诺将爱我的妻子并珍惜她,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指尖稍稍使力,将婚戒缓缓滑入她的无名指。
佟海宁微微一愣之后,傻傻地回望他,激动地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段结婚誓词十分简单平凡,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却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感到震撼。
樊振宇好笑地揉了揉她怔怔的脸庞。
“我爱你,这是你早就拥有的东西,你别问我爱你什么,我没有办法把抽象的感情具象化,或许我从你为了我脚受伤时就已经对你感到心动?或许是从摩纳哥开始?也或是从你在起居室等我回家时开始?总之,我说过了,我喜欢有你在身边,不管这是日久生情,或是什么,都没办法改变我已经爱上你的事实。”
佟海宁望着樊振宇真诚诉说的眼,无法阻止自己哭得越来越厉害。
她回想起当时听见他说,他心中另有其人时的沉重闷痛感,对比现在耳边听到的,觉得这一刻幸福得仿佛虚幻。
樊振宇恋恋地抚过她缎般秀发,轻声道:“welcometothejungle,夫人,我相信,爱情丛林,我是走进去了。”
不管当初牵引他们两人走入婚姻的动机是什么,重点是,他们现在彼此相爱。
至于相爱的时间点是什么,承诺相守的初衷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还有谁能像她,那么执着坚定地爱着他?明明性格恬淡,云淡风轻,却劝不退也逼不走,傻傻地陪在他身旁,给他最平凡的家庭温暖,给他最踏实的幸福满足感。
他是爱过别的女人,但是那又如何?他过去的恋情令他现在更懂得如何去爱。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乐于给自己的女人她们想要的东西,杨千淇要自由,他便还她;佟海宁想与他相守,他便陪她,但是现在他知道,若是有一天佟海宁对他说,她想离开他,他恐怕都无法放手。
原来,爱情里不只有成全,更包含自私的占有。
如果,当时他与杨千淇之中有一个人对这段感情够坚持,坚持到佟海宁一样赶不走劝不退,那么也许,他与杨千淇可以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也许,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今,物换星移,他是如此庆幸自己能够得到一份如此坚毅的爱。
“我爱你。”樊振宇又说了一次,重申自己的立场。“现在,陪我经历了这么多,你也看见了,这就是我所在的世界,我所处的江湖,你今天既然没反悔,日后,就算你想走想逃,我也会把你抓回来,不论是什么jungle,你都得陪在我身边,我们都在一起不准逃,再可怕,都不准逃”
他话中的坚定温柔心意令佟海宁盯着他,深深地赖进他怀里,止不住哭泣。
“我没有要逃、没有要逃”她语带哭音地喃喃说道。
他是如此坚强,他没有从他背负着莫大压力的原生家庭中逃走,嫁给他,她也不逃,他在哪儿,她都不逃
一直以来,总觉飘荡无依、悬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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