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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墨林和花不语提早从医馆回到大杂院,手上还持了一盒曲霜差小翠送来的月饼。
不语瞪着这盒饼,心里可闷了。
这个曲霜,还真是有心人。这盒月饼是出于京城最有名的饼铺正兴号,若关系不够、预定不够早,就算你捧着金子去,他们也不卖你一个的。
那月饼在她手上拿起来又放下,总觉得若是吃了就是输了这一场。她抬头看见对面的墨林已经开始津津有味吃将起来,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好吃吗?”
只见墨林嘴上根本没空,只点点头敷衍了事。三两下把莲蓉酥解决了,还想拿豆沙馅的尝尝时,他才终于正视不语的怒容。放着眼前这美味至极的月饼,而一向嗜吃甜食的不语居然连一口都没动,想来想去只会有一个原因——她又在吃曲霜的醋。
“不语,这月饼真的好好吃,你不尝尝吗?”
“哼!狐狸精送的月饼,你小心等会这些月饼变成烂树叶,叫你肚子痛上几天几夜。”
虽然知道她不是真的有恶意,可听她这样胡乱编派曲霜,墨林还是忍不住要劝她:“不语,曲姑娘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也明白。何必老是要这样说人家呢?姑娘家造多了口业会变丑八怪的。”他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见着墨大哥又为了曲霜责备自己,虽然知道是自己理亏,她心里还是不免不悦。不语知道自己外貌当然不如京城第一美人,谈吐也没人家那样得体大方,一比之下高下立见。怅然若失地看着墨林,她怯怯地开口:“墨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曲姑娘?”
墨林看着她那担忧的脸,笑道:“我喜欢她。”见她眼眶突然一红,忙解释:“但仅止于朋友间的喜欢,如此而已。”
她脸上登时扬起笑容。
一会儿满脸通红,绞着手,害羞问道:“那,我呢?”
他眼神转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个不语啊!
半晌,她以为墨林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突然又听见他的声音。
“我对于你的感情恐怕是再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了:“亦父亦友”他的眼神并不回避她受伤的表情,他不愿意瞒她。
“不会变了吗?”她追问:“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对我的感觉不只如此?”
他凝视着她认真的脸,故作轻松。“我不知道,看你怎么表现喽!”
他真的不知道。也许当他们再共度三个寒暑之后,他会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语姑娘已有了不同的;感觉;也许在那之前,她已经先遇上了真命天子。未来的事,真有谁说得准呢?
花不语小小的脸上又出现光彩。”那表示我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比曲霜有希望?”
他笑着点点头,又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她仰起脸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笑容一绽,突然拉起墨林的手就往露台去。“走,我们赏月亮去。”
窗外月色诱人,不语正拉着墨林要到露台去赏月,忽然天井传来罗老二嚎亮的吟诗声,怪腔怪调乱恶心的。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日出皓兮,佼人铡兮。舒忧受兮,劳心慑兮。月出照兮,伎人燎兮。舒夭绍兮,费心惨兮。”最后一个“兮”字尾音还拉得特长。
“瞧你兮来兮去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啊?”罗大婶正张罗着小凳小桌到天井,准备给罗大叔等会儿泡茶聊天用,看见儿子在那摇头晃脑念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忍不住说他两句泄他的底。
花不语和墨林在露台听了这段对话,忍不住相视而笑。
“我看包准是这月光太美,迷得罗二哥以为自己是诗仙下凡了。”墨林笑说。
“你说嫦娥是不是很傻,竟然飞到月亮上去?”不语将肘子撑在栏杆上,托着腮帮子上脚在背后踢呀踢的。
“怎么说?”他问。
“月亮上就一只捣药的胖兔子、一个砍树的臭男人陪着她,她不寂寞吗?”
“也许吧!也说不定她已经煮了那只胖兔子,还和那砍树的臭男人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墨林笑说,顿了一会儿,他望着月亮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
感觉到墨林不同于平常的情绪,不语不禁转头凝视他。看不到他平日带笑的眸子,他的侧脸此时看来竟有点冷酷。
秋夜的微风吹拂在身上,她突然感到一阵凉,不自主用双手环住自己。
“冷吗?”笑容又回到眼睛里,墨林的面容又是平时熟悉的样子。
他转身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不语身上。他的双手因披衣的动作环过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圈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突然觉得,这世上她只求拥有这一个怀抱。
心中一阵激荡,她偷偷地,带点试探地将螓首埋人他宽厚的胸膛。
天地似乎静默了。忍着内心的澎湃,她不着痕迹地呼吸这男人身上的气息。炫然闭上眼,她将脸埋得更深——他的心耽为什么仍然可以平平稳稳?
再过四个月圆,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便整整三年了。三年,足够让一个青涩的少女变得心思绵密,也够把一分敬爱酿为绕指柔情。只是,只是
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墨林既不将不语推开,也不将她抱紧,就这样任由着她。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仍亲密地交叠,他们的心绪不约而同都回到三年前初相遇的那一日。
那时候,她还叫花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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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杭州梁家。
花铭-刚吹熄了烛火准备就寝,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唰唰声。今晚她心绪多了些,所以才会到近三更还未眠,但还有谁这么晚还起来走动?
也许只是畜生误闯进院子里,但她一颗心总放不下。她披上外袍,决心探个究竟。
推开窗子,屋前的花园哪有半个影子?敢情是她多心了。
关上窗,正准备回榻上休息,谁知一转身便发现身后已多了一个人影!
“谁?你要做什么?”虽然她知道对方必定不怀好意,但还是不经思考地多此一问。颤抖的语音泄露问话者的不安。
那人很谨慎地没有回话,只是又迫近了一步,一股浓浓的酒气混着不洁的汗昧教铭-一阵作恶。
房里很暗,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男人在笑!花铭-全身窜过一阵寒意。
蓦地,她大叫出声。那人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步,很快地用手捂住她的嘴。一股不愉快的气味同时侵入她的口鼻,想也没想,她张口就咬。
男人吃痛地松开了手,恶声说:“小贱胚竟敢咬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花铭一阵悲伤忿怒,差点要大喊:“大表哥,你当真这样讨厌我?”
粱修文但笑不语。
“表哥,你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里,究竟想怎么样?”不想再和他痴缠,花铭-冷冷地问眼前这个似乎生来就是要恨她的男人。
他想怎么样?俊美的脸上浮起疑惑的表情。是啊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他想知道为什么今晚在温柔乡中惊醒,竟会如此强烈地希望身边躺着的人是这个冷冰冰的小表妹?
尤其在知道她已被许配给别人之后,他的心里便一直无法平静。他本来是想,过些日于要同爹要求把表妹许给他,他知道爹是不会反对的怎知
小时候欺负她,的确是因为讨厌她,但随着年岁增长,小表妹出落得愈来愈标致,他心里对她的感觉便愈来愈不同。第一次试图“碰她”是十五岁那年,有一天看见她瀑布般的乌黑秀发在身后摇曳,他忍不住伸手撩起她一缯发丝。
他忘不了她当时恐惧又厌恶的表情,就像她现在一样。
那抹邪气的笑又出现在他的俊脸上。“我听爹说,你的婚期在三月。”见她不置可否,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记不记得我说过你迟早是我的人?我得趁我将来妹夫占这个大便宜前,先要了你这清清白白的身子。
他在说什么?
花铭-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不及多想,她拔腿向房门跑,可是梁修文三两步便追上,把她扑倒在地。她的额头磕上了桌角,一阵晕眩模糊了她的视线和意识她想出声,却开不了口;想反抗,手脚却软绵绵地使不出力。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翻了过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要解她的单衣。
恐惧刷过她的身体,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张口大喊:“你会后悔的!你最好杀了我!杀了我!”
一瞬间,梁修文似乎痛苦地闭上眼,但下一刻他脸上又回复那邪魅的神情。他阴阴笑了,眼睛直直凝视着她。“你错了,我是个不会后悔的人。你是我的。”
感觉到表哥的手已来到她的颈项,动手要扯她的肚兜,一股更大的忿怒淹没了恐惧,使她的神志稍微清醒,勉强集中精神四处搜寻可以利用的东西。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杯碟破碎的声音。
花铭-手里兀自捉着桌巾一角。方才她猛力扯下桌巾,桌上的茶壶水杯全砸在梁修文头上,鲜血汨汨而下。
他往旁斜倒。
好半晌,她终于颓软地坐起身来,眼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深怕他随时又会向自己伸出魔爪。
他死了吗?自己杀了人吗?她颤抖着手探向表哥的鼻息——还有气。
她慌了一阵,想到该向人求助,脑子里却怎么也转不出个对象。
突然,她心里的慌乱都在一瞬间平息了。
她早就明白的,不是吗?她在这栋宅子里是孤立无援的。
三更的梆子刚响过,过不久,杭州城便要提早扰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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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身子早巳疲惫不堪,双脚轻飘飘地失去知觉,拒绝再往前移动半步。花铭-转动僵硬的脖子,微明的天色让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抹紫,空旷的郊野无声地回视她。
一阵寒风吹过,半人高的芒草沙沙地低了头。她终于跌坐在地上,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即使她再坚强、再冷静,也不过才十五岁,荏弱的少女。
好像听见远远有人声传来,难道是来寻她的?不行,她绝不能再回去。
勉强再站直身子,踩着踉跄的脚步,她往荒野的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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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庙出现在眼前时,花铭-有种获救的感觉。她真的好累,迫切地需要休息。
庙的外观相当破旧,庙门已塌了一边,门口两根石柱上的飞龙也不见了头,只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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