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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伸了老长看着,见儿子冲到眼前,低声道:“璃珠不过想跟你道个歉,门恰好坏了,扈妈正在替你开,你拆门做什么?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张君转身就要走,却叫区氏一把扯住袖子。她道:“你方才的举动吓坏了她,进去哄哄璃珠去!”
她蜡黄的脸上一阵阵往外渗着冷汗,如此不顾命的要替儿子撮合。张君盯着自己那只官袍的袖子,抬眉问道:“母亲,您这又是何苦?”
区氏死不放手,张君狠命在扯,姜璃珠越想越伤心,直接就哭出神来了。忽而帘外一阵风动,周昭挺着八个月的孕肚,与如玉两个走了进来。
如玉也是狭促,听到暖阁中的隐隐哭声,再看区氏抓着张君的袖子死不放,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看区氏已是强驽之末,怕张君真要背个气死老母的名声,过去借着拍区氏背的功夫,从中一划道:“爷明日要面呈皇上的折子不是还未写么?快回去写,我在这里替爷伺候着母亲就好。”
张君总算得脱,可自己走了,若如玉要在此受磨搓,他又舍不得,还正犹豫着,如玉眨巴着使个眼色。张君犹豫片刻,终是信了如玉,转身走了。
周昭叫出姜璃珠来,还挺着大肚子,先就深深对她行了个福礼。姜礼珠不过一个伯府姑娘,那里能受得起国公府世子夫人的礼,连忙避让道:“姐姐这是做甚,妹妹万万当不得,快请起来!”
“听闻伯府三夫人病重。这是我的失职,接你到此,竟就没有过问过南宁府的事情。”周昭肘着姜璃珠,将她的手递给身后自己房里的婆子,吩咐道:“扶姜妹妹去休息,她母亲病重,想必内心焦虑之极,明日一早你们就套车,送她回伯府。”
她回头道:“侍疾的事情,若母亲嫌如玉和香晚做的不好,媳妇虽身子重,却也不敢懈怠,今夜媳妇便守着母亲,如何?”
区氏略怔了怔,一看如玉站在周昭身旁,就知道是她搬了周昭来解张君的困。心早被如玉气烂了血淋淋的,偏偏还发作不出来,伸手指着如玉道:“你双身子的人,快回去歇着。既老二家的这样孝顺,便叫她侍疾即可。”
周昭说要侍疾,当然也是随口说说,做为长媳,要给如玉和蔡香晚两个做榜样而已,听了区氏这话也走了。如玉早知会是这个结果,拂裙坐到了那鼓凳上,笑盯着区氏问道:“母亲是要睡,还是再起来坐会儿,可要解溺否?”
不知为何,区氏忽而觉得二儿媳妇的目光,恰似当年自己小时候躲懒不肯学规矩时,自家嬷嬷的目光一般。仿佛看透了她的心,冷笑着要看她玩个什么花样。区氏冷闭了闭眼,稳定心肠暗道,我才是这府中的主母,她再奸滑也不过是我儿媳妇,名都未正言都不顺,还不是任由我揉搓,我怕她作甚?
既想到此,她也是早准备好要揉搓如玉的,招了招手,扈妈妈已端得大半盆各色杂豆来,递给如玉道:“二少奶奶,咱们夫人病了,老奴往开保寺祈愿,法师说数数佛豆念念佛号,只怕就能好了。夫人此刻睡觉,您便跪在她的床前,将这半盆豆子挑分了,如何?”
所以,大半盆的豆子,挑一粒念一句佛号,有红豆绿豆,还有大麦杂粮,这一盆跪在地上挑拣完,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如玉端着盆子,跪到了蒲团上,几只铜盏就在区氏的床头摆着,她这是打算自己夜不休,也要熬死如玉了。
如玉捡着那佛豆子,一口地藏王菩萨,一口观世音菩萨,念的极认真。不一会儿扈嬷嬷熬不住先睡着了,再不一会儿,区氏也在她喃喃而语的低沉声音中渐渐眯糊。忽而,区氏觉得如玉似是不念了,猛得一下惊醒,强撑着眼睛再看,却见如玉低眉顺眼,仍还念着。
她放了心才要睡去,忽而又是一声冷笑。区氏气的怒火三丈,猛得惊醒,却见如玉老实本份,两只肩膀缩窝在一处,小尼姑念经般,犹还乖乖的念着。
“母亲,快来喝药?”这一回不是心影,而是真的了。如玉抬起头,替区氏擦了一把额头濡湿的汗,手里捧着碗汤道:“喝了这药,您就可以放心的去了。您的大儿子眼看人头落地,张君他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我一个乡妇,往后得做国夫人了,哈哈哈哈……”
区氏忽而从梦中惊醒,倒吓的如玉一跳。她不疑自己疑神疑鬼在做梦,果真以为如玉要喂药毒自己,指着如玉一身又一身的出着冷汗,吼道:“叫她走,叫她快走!”
外面又扑进来个人,捧帕哭着,竟是被禁足在后面小院中的邓姨娘。才不过一个多月,她早没了如玉初入府时那少妇人的风情,进来便哭着跪到了地上,磕着头道:“夫人勿要再发怒了,奴婢愿意在此伺候着夫人,替夫人数佛豆,替夫人尝汤尝药,但求夫人能好起来!”
区氏本就在病中,还有些怔住,醒悟过来才知自己是梦一场。张登刚从枢密院回来,犹还穿着官服,挥手示意如玉退下,一妻一妾,他是准备要自己调停了。
如玉出了院子,秋凉的夜里远远还有哇鸣,她走到竹外轩门上,便见一个年青高瘦的男子,背身在那从青青翠竹畔背身站着。如玉以为是张君在等自己,快走了几步,忽而又有些疑心,月光下看不真切,迟疑了片刻,待那人转过身来,犹还分辩不清究竟是张诚还是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