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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洛捷闲散地环着胸,俊脸闪动着诡谲的色彩,轻扬起孤度优美的下巴,在客厅里踅来踱去。刚刚认识了他众多姑姑中的一位,英只是听说他的父亲亲戚很多,但来往并不密切,凭良心说他不介意姑姑用如此赏识的目光直瞪着他瞧,可父亲自始至终无视于他的举动还是刺痛了他幼小的心灵。
泽西把手伸向烟灰碟,捻熄了香烟,很快又点燃一根。
英眸中倏地闪过一抹诡诈,含着微微的笑容说:“你和妈妈还真心心相印,最近都对烟草事业做起贡献。”
泽西动作微微停滞刹那,蓦地心中为之一动,怅然问道:“她不是已经把烟戒了吗?”
“还不是跟开水龙头一样简单,你们到底闹什么呢?爸爸,你别光顾着抽烟。”英开始不耐烦起来。
泽西的喉结动了动,沉默无语。
英望着父亲安静的神情,急躁的情绪竞霎时间消失了,突然间想到母亲在小时哄他入睡时说过的话:“天庭饱满的额头上散着几绺白金的发丝,高挺的鼻梁,尊贵的绿色宝石般的眼瞳,那是他独有的气质。你很像他,我的宝贝,继承我的只有这黑发,是我太沉迷于这容貌了,所以上帝把你也设计成这样。”如果走在街上恐怕父亲会是众人注视的焦点,而母亲恐怕没见过略带忧郁感的父亲。高贵优雅深沉,是会让女人心碎的。
不,并不是所有女人。英看着他的姑姑毫不留情地敲了父亲的头,高声说:“泽西,认真回答你儿子的问题,不然我会把你赶出去。”
“没有什么,英,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还小,不要为我们担心。”同儿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泽西也一直把儿子想得非常单纯,所以他对会不会给儿子造成心理上的阴影还是有所顾忌的。
英聪明地看出父亲的弱点,耸耸肩,歪歪脖子说:“好吧,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们会和其他许多夫妻一样离婚,你知道吗?我认识很多父母离异的孩子,他们早恋、吸烟、阅览**网站,甚至吸毒。如果尤里希斯叔叔当年不是遇到浮楼那,他说不定也早横尸街头了,亚伦爷爷在这点上很不负责任。”
儿子的话一声一声敲击在泽西头上。他猛然间想到如果他们离婚,英会不会——
不等他幻想完毕,英继续下重药:“还有,你知道吗?依克他对妈妈还不死心,他这小子脑子一定有问题,小时候就欺负我和爸爸你,我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依克,宽恕我吧,虽然我是讨厌你,但为了他们的幸福,只好委屈你当坏人。
又押对宝了,泽西惟一心存芥蒂的家伙便是依克,闻言立刻有了反应:“他这小子从小就阴阳怪气的,我和唐还没离婚呢,他又来掺和什么。”将来就算离婚,也要告诉唐不许她跟依克结婚。
可惜泽西也不动脑筋多想想,离了婚他还能要求前妻不要跟谁结婚吗?
斯着泽西有些赌气的话,克拉拉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诚实点儿,泽西,你不会希望唐再嫁给任何人的。”
谁说的?但泽西-想到唐成为别人的妻子,为别人做饭,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脸色越来越阴郁,眼神也越来越可怕。
英怯怯地唤道:“爸爸,你在想什么,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泽西忙道:“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儿?”
“放心吧,以我这么大的个头,不会有人不识相地小看我的,再说我也打电话报平安了,他们不会担心我的,爸爸,我们回家吧。新的家你还没见过呢。”英-洛捷软语央求。
“新的家,她好端端干吗搬家?”泽西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你知道,‘天使城堡’太大了,妈妈希望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小一点儿就可以,所以把原来的地方改成了酒店。”
泽西踌躇着,他觉得自己同唐之间有层莫名的隔阂,使两人相处时格外酸涩。
英之所以如此卖力,一个原因是这种局面可谓他一手导致的,思忖片刻,他焦急地催问:“爸爸,你想好了没有?为什么你一遇到妈妈就变得畏手畏脚了?我真怀疑你‘博爱’的名声都是假的!拿出你情圣的风采如何?”
克拉拉眯起水眸,凋侃:“英,你父亲是害羞呢,他爱你母亲,所以很紧张。”
“别胡说,克拉拉!”泽西陡然低喊一声,表情带着隐隐的忸怩。
克拉拉舔了舔红唇,向英眨眨眼睛,促狭地笑了,嘟唇暗喻道:“泽西。你一直赖在这儿,会破坏我难得的假期,假如今年我再结不了婚,你就等着我妈妈来‘轰炸’你的耳朵。”
“行了,我走。”连哄带激,泽西算是下了决心——
++——
事情往往是出乎人意料的,当泽西坐上飞机时,唐几乎没差多久也上了飞机,可惜行程恰恰相反。
两个人的失望可想而知,但泽西除了失望外还松了口气。
深夜。
安然入睡的泽西像是做了噩梦,他感觉到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他,猛然睁开眼。
“啊——”泽西吓得惊坐起身。
灯亮了,唐深潭般的黑瞳紧张地望着他“泽西,你做噩梦了?”
“上帝,你想吓死我吗?干吗一直盯着我。”泽西喘息着对唐说。
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刚回来,怕吵醒你,就坐在这儿发呆。没事干,就看你了,反正你赏心悦目。”
泽西耸耸眉峰,低喃:“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你吓到,睡觉吧,你不累吗?”
“不累,在飞机上睡够了,我旁边坐了一位很美的变性人,你猜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唐兴致高昂地问。
熟悉她那种狡诈的目光,泽西想了想问:“是变性前还是变性后?”
“你聪明了呢,老公。”唐的黑瞳邪魅地望着他,这种感觉泽西似曾相识“变性后。”
“男人。”泽西不假思索地说。
“哇塞!好厉害,你怎么猜的?”唐坚信这是个有深度的问题,他一口猜对,又不像是蒙的。
“你说过:女人想变成男人是一种进化,男人想变成女人是一种变异,我想能让你夸很美的应该是进化的人,而且不会有男人变成女人还很美。”泽西说。
“你把我的话当成至理名言?可是男人变成女人也可以很美的,像泰国人妖,很多是你喜欢的类型,像尤里希斯变成女人也会很漂亮的。”唐充分地举例证明她的观点。
“我是故意逗你,可你不是生气,你是无奈。泽西,那样你才会露出真实的表情,是在我面前才会有的表情。”唐轻抚着泽西的面颊,真心实意地说:“和以前的触感一样好呢。”
泽西明白是什么感觉了,是他头一次遇到这个魔女时便注定的一生悲惨的命运。
她当时的眼神和现在的眼神是一样的,像个独裁者似的宣布:你是我的,泽西,你跑不掉了。
“这样也不错。”泽西的唇角溢出一抹浅浅的悠长的笑容,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唐可不喜欢泽西有除了泡女人之外不告诉她的事。
伸手攫住唐,长而有力的五指探入她发丝,压着她脑勺向下按,在她睁大眼睛不解时,封住她小巧的唇瓣。
“别——泽西——我,我还没洗澡呢!”唐的呢喃渐渐被呻吟声取代,而后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水床的感觉真好。
插曲
天界的书房,天使们正忙碌地工作着,登记死者的生平事迹,以作为审判时的鉴证。突然远处传来的杂沓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天使们几乎是整齐划一地在眨眼间保护住自己的工作成果,并将死者的灵魂挡在身后。
一条娇小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一头栽入大天使迷加勒的怀中,呜咽的声音如黄莺泣血,令闻者同悲。
迷加勒和蔼地柔声安慰他:“拉飞尔,怎么了?”
“他没事。”一位身形高大的黑发天使粗鲁地将娇小的身躯拎到自己身旁。
“路西华,你不要老是欺悔拉飞尔,他很爱哭的。”一旁的天使们好声劝说着。
拉飞尔抽泣着仰起小脸,周围的灵魂发出惊叹,浑然忘记自己死去的事情,巴掌大粉嫩的小脸挂满泪珠,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泛滥的碧绿湖泊,红嘟嘟的小嘴歪着,鼻头小巧,抖动着瘦弱的肩膀,为了这么可爱的人儿,油然生起一股勇气,甚至连生前是杀人犯的恶人都站出来向路西华竖起拳头。
冷峻得像冰雕般的路西华仅眨了一下眼,衣袖一挥,其余的天使们来不及阻止,便见满天空飘着被肢解的灵魂,死灵们才发觉一个事实——他们真的是死了,可还是又怕又恐怖又痛。
伸出胳膊,路西华抱起拉飞尔,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天使们无不投以忿恨的目光,悲愤地望着受人敬仰的迷加勒大天使,齐声说:“为何不制止路西华的行为,他太恶劣了。”
迷加勒慈爱圣洁的笑容仿佛带有神的光辉“他只是喜欢拉飞尔。”
“喜欢他?”天使们不解地摇头。
原本便爱哭的拉飞尔边哭边结结巴巴地说:“放——放下我,放下我。”拼命扭动自己纤细的身子,拉飞尔的绿眸因泪水浸泡更显葱绿,他恨自己这么弱小的身躯,如果他能像汉尼大人一样强壮便不必忍受路西华大人的欺负了。一想到这儿,拉飞尔更伤心了,凄怆的神情,哭得鸟儿都无心再歌唱。
“不许再哭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使拉飞尔发悚地缩了缩脖子,含着泪水呆视着他。路西华大人的眼睛真漂亮,深沉黝暗的眸子像天边最明亮的星辰,光与影,明与暗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现在那平静得无一丝波澜的眼瞳里映着他的小脸。
“拉飞尔,不许再哭了!”路西华冷冷地提高他浑厚的声音,吓得拉飞尔拼命眨动着眼睛,卷翘的眼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羽扇,闪着金灿灿的光彩。
努力压住哭意,拉飞尔委屈地撤着嘴说:“人家停不下来。”
路西华扣住他柔弱的下巴,吻住他柔软得像花蕊般的菱形小口。
不懂他在干什么的拉飞尔很快被吻得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攀住他的颈项,细致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红霞。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伴随一阵狂风袭来。
路西华怀抱拉飞尔轻盈巧妙地躲到一边。任由拉飞尔搂着他的脖子娇喘,抬眉冷观来人。是西赛尔,运用风的能手,不过用他比差太远了,投以轻蔑的目光,路西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恶,你怎么能在净土做这等事。”西赛尔忿忿不平地怒道。
路西华讥诮犀利地回话:“你不也在做吗?嫉妒可是七宗罪之一。”
猝然一惊,羞窘战兢之余,西赛尔颓然无力的原因是他不能反驳路西华的话,天使是不能说谎的,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例如翅膀着火。
将他的反应摄入眼底,路西华眼角泛起尖刻的笑意。
“路西华大人,”拉飞尔连脖子都是红通通的,他困惑地问:“你为什么那么做?”
这么近地看他,面呈芳泽,软语温馨,不禁让人有些难以自持,路西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问:“你讨厌我那么做吗?拉飞尔。”
拉飞尔低头玩着手指,半晌才呢哝回答:“不讨厌。”
他心里头像有一只小蹦,通通通地敲响,心跳得好快,他像是越来越怕见到路西华大人了。
“路西华,你又在那儿干什么呢?”这声咆哮带着电击轰向路西华,他收敛起唇边那抹昙花一现的笑容。眼里满是慑人的冷意刺向空中飞来的身影,拥有六翼雪白翅膀的炽天使撒拉弗才不怕他,反正他只消扇一下袖子便啥事也没有了。
“喂,你生什么气?”撒拉弗嬉皮笑脸地说“把一大堆事全推给我的,自己开溜出来戏弄拉飞尔。我都没生气,你还好意思生我气。”
“会吓到他的。”卓然而立的路西华比撒拉弗还要高些,高挺的鼻粱显示出他冷傲的个性。撒拉弗睁大眼睛,又瞬间将瞳孔缩回原状,长吁一声说:“别怪我,迷加勒传你去开会,别人不敢来叫你,于是我来了。”
“多事。”路西华毫不懂感谢为何物,小心地放下拉飞尔,对他说:“我会很快来找你。”说完便伸展开他比一般天使要大得多丰满得多的羽翼飞向天空。
“等等我,你这坏家伙。”撒拉弗气呼呼地急忙跟在他后面。
拉飞尔怔怔地凝望着远去的身影,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诞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个比人间的无赖更无赖的家伙。
西赛尔走到他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还好吗?拉飞尔,你应该要求到别处去,避开可恶的路西华,他根本不像是个天使。”
“不,不能这样说路西华大人。他的确是在捉弄我,可他是为我好,我太爱哭了。”拉飞尔忍不住眼圈又红了,头一低,白金色的长发如悬瀑般落下,遮住了他的小脸。
西赛尔皱起眉头,手足无措地安慰他:“拉飞尔,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来就是洒泪天使呀。”他的话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拉飞尔又哭了起来。
路西华的出现立刻让相互交谈的天使长们安静下来,掌管死亡的天使——他身上总笼罩着一种肃杀和冷酷,使人怯畏。
缄默不语的他坐下,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天使长迷加勒:你找我来什么事?
迷加勒纯净如水的目光永远温和慈爱,他示意大家就坐,然后说:“最近地狱里的死灵很不安分,他们的情绪波动极大,我想派一位天使到那里看守他们,谁愿意去呢?”
众位天使噤口不语,地狱是污秽、肮脏、可怕、丑恶的地方,没有很强大的精神力量的天使是无法在那里生存的。更有可能被种种邪恶的意念吞噬掉原本的善良、纯洁,而成为死灵的同伴。没有哪位天使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到那个地方去安抚亡灵。
迷加勒依然愠和地笑着,优美的嗓音像徐徐和风轻抚人心“如果继续任由他们邪恶的信念扩张,洒泪天使会把眼睛哭瞎的。”
撒拉弗闻言忙瞅瞅路西华,他寂静的面部未有任伺表情出现,黝暗深邃的眼瞳径自无礼地斜睨着迷加勒。
最终他用沉寂得像是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低昂声音说:“我去。”——
++——
拉飞尔是除了哭之外不适合做任何工作的,这是天使们全都明白的一条“公理”但每当那楚楚可怜的小脸哀求你时,你会乖乖地让他帮忙,接着听他千百次重复的道歉,然后重做一遍。
不过最近大家发现拉飞尔不再像以前那么爱哭了,众人皆认为这是因天界最坏心眼的天使路西华不在天界的原因,少了老欺负他的人,他自然不会哭了,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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